劉老帶著沈毅回到一座破敗不堪的土屋里。
各種刺鼻的味道,雜亂無章的瓶瓶罐罐,房梁上的蜘蛛網,篝火噼啪作響,火焰閃爍。
屋頂上漏風的洞,被風吹得呼呼作響,晚上的溫度低,沈毅緊了緊身上的長袍。
“劉老,你還記得我嗎。”
手里還拿著一條腿的劉老,撓了撓頭,像是在找什么。
“不知道,好像有點熟悉。”
“那今天你跟我說的是什么,就在他們販賣我的地方。”
“沒說什么啊,我覺得你認識我。”
“不過你的肉挺香的。”說完劉老瞥了一眼沈毅的腿。
“呵呵。”沈毅尷尬的干笑了兩聲,心里直發毛。
好像目前只有劉老能幫自己。
“你覺得這條腿合適你嗎。”
劉老拿著腿在沈毅身上比劃著。
“你還記得李叔嗎,就是李老頭。”
“沒聽說過。”
“李老頭跟你很熟嗎。”劉老反問一句。
“他死了。”
劉老聽到這一下子來了興趣:“他還有尸體嗎,死多久了,我應該能醫好。”
這話怎么這么熟悉。
沈毅只能先糊弄過去:“死很久了。”
“那不好玩了。”
“躺下吧,我給你接腿。”劉老還是看著沈毅的腿舔了一下嘴巴,好似回味著什么。
沈毅努力擠出一個笑臉:“疼嗎?”
“疼吧。”劉老也會沈毅回了一個笑臉。
劉老拿水清洗好傷口處,拿出一堆沈毅說不上來的瓶瓶罐罐,又拿了一把小刀,對沈毅晃了晃:“希望你能堅持住。”
“要不然別接了,這樣也行。”
“逃命時,一條腿可跑不快。”
劉老不知道從哪搗鼓出來一個小藥丸:“平時都是醫尸體的,活人第一次,嘿嘿,別介意。”
黝黑的手掰開沈毅的嘴,一把塞進去:“咽下去,不然有你好受。”
沈毅的喉嚨動了動,很快一股迷糊感傳來。
沈毅睡過去時還是看見了劉老舔了舔嘴巴。
這一次沈毅感覺睡了很久。
又回到那個熟悉的夢境。
沈毅的父親還是站在墳包前,這次沒有說話,還見到了那個紅衣女人。
“姝娟,你把他帶到那個世界,還讓你女兒跟他見面,你不怕嗎?”
“沈毅,這是你的躲不掉,希望再見面你會想起我。”
沈毅又夢到了那座老式擺鐘,這次擺鐘的發條也走完了。
沈毅拿起上條器,站在擺鐘面前,仿佛在下定什么決心,沈毅每走一步,擺鐘就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止沈毅向前。
咔、咔、咔。
沈毅每上一圈發條,口中就吐一口血,血跡噴灑在座鐘上面,沈毅腦子的鐘聲鐺、鐺、鐺,作響,它在排斥沈毅。
沈毅吐完最后一口血,倒在擺鐘下,用完最后一口氣,撐起身體坐到椅子上,書桌上還放在那本《祈豐祭社玄科》。
沈毅趴在書桌上,目光看著擺鐘,沈毅這次回來越發感覺到這個擺鐘跟他的關系,那種感覺很強烈。
沈毅眼睛一閉,擺鐘也慢慢消失在辦公室里,沈毅的背上卻多了一副圖。
風聲?
風沙石拍打屋頂的聲音,風吹破洞的聲音。
炙熱的氣溫讓沈毅在夢里流了一身汗。
“劉老,劉老。”
沈毅動了動身體,新的腿接上了,可是傷口處那丑陋的傷疤刺激著沈毅的眼睛。
又多了一處傷疤,沈毅摸了摸心口處,還是沒有心跳。
沈毅又想到了“他們”說的我沒有心臟。
苦笑一聲。
好像自己越來越人不人鬼不鬼了。
挺好,至少死不了。
自嘲了一下。
沈毅打算適應適應新的腿,手撐著墻,一步一步把新的腿放下來。
啪!
沈毅摔了一下。
啪!
沈毅又摔了一下。
……
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沈毅發現好像兩條腿有點高矮不齊。
從土房里翻找出一根腐朽的木棍,拄著走到門外。
“劉老,你在嗎?”
喊了半天沒人搭理。
沈毅又拄木棍反復適應,還是不斷的摔倒。
看著一大一小的腿,沈毅有點哭笑不得,反正已經接受了,大不了一死。
“有人嗎?”
類似一名老嫗的聲音,驚到了沈毅,這地方還有人來嗎?
沈毅不知道要不要回應,畢竟劉老不在,沈毅只能躲在土房里,期待老嫗曉得沒人離去。
“死老頭,你不在家嗎?”
越來越近的聲音,沈毅心里期待對方看不見他。
好像在這個世界里目前對他沒有危險的只有劉老一個人。
哆哆哆!
棍子敲打門檻的聲音,沈毅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被人發現跟自己出現,后者似乎更合理一點。
“老奶奶,劉老不在家,出去了。”
老嫗聽到這陌生的聲音明顯一愣,“你是誰,怎么出現在這里。”
老嫗身穿黑色長袍,一張滿是褶子的老臉,看起來有點尖酸刻薄的模樣。
“我,我是劉老的病人。”沈毅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腿,這個說法應該合理吧。
“病人?也是來找死老頭治療的?”
“是,昨晚到的,現在劉老不知道去哪了。”
“我求了他那么久他都沒答應我,你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他就給你治療?”老嫗語氣明顯帶著不信。
“不然我們等等,您進來坐一會。”
老嫗剛想邁起腳步,一頓:“算了吧,老嫗就不進去了,那死老頭不讓我進去,要是惹惱了他。”
無奈,沈毅只能拿出一張小凳子給老嫗坐下。
“老奶奶,你找劉老治療什么,您病了嗎?”
說道這個話題,老嫗神色突然焉了下來:“為了我那苦命的小孫女,都死了好幾年了。”
死了幾年了?
這怎么治療?
沈毅見怪不怪的順著說:“挺命苦。”
沈毅不知道說什么,畢竟這個世界以吃……人為食。
“你怎么又來了。”
就當沈毅不知道說什么的時候,劉老回來了,提著一個麻袋,麻袋好像還滴著血。
氣氛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
“那個劉老,這個老奶奶說是來找你的。”
“不用理她。”劉老冷冷一笑,自顧把麻袋丟在地上。
老嫗似乎覺得氣不過,呼吸聲都顫抖起來:“怎么,又去刨人家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