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微亮,遠處山邊翻起魚肚白。
郊外官道揚起陣陣噠噠的馬蹄聲,清脆又利落,塵土轟轟飛起,追不上快速掠過的黑影。
永京城郊畿設京軍大營,下有步兵都尉營、騎兵都尉營不等,以拱衛王城,如此類似的軍事布防設置幾乎每一個城市都有,如此奇特的都城布防屬于歷史遺留問題,暫時按下不表。
清晨微涼的風打在陸逢明的臉上,他眉眼清沉,目視前方,身體前伏,直到遠處明光下出現熟悉的瞭望臺,他才輕輕勒住韁繩,放慢了風馳電掣的速度。
馬蹄聲落在厚實的大地上頗有些悠哉的意味,陸逢明調整著呼吸,身后一直跟著的悶悶咚咚聲越來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身邊。
“我——呼——差點跑死我——呼!”來人喘著粗氣,一手拉著韁繩一手哆哆嗦嗦地指向陸逢明,“你丫的是不是故意的,聽到我的馬蹄聲了還甩我一臉的土!”
陸逢明一臉正氣盎然:“明知故問,非君子也?!?
從小就在練武場上打滾的田梧嘴里向來蹦不出聽了就頭疼的四字四字,他佯裝顫巍的手抖得更厲害了,面上表情不屑又兇狠:“你丫的跟我拽什么君子,君子能從戰場上活下來?”
陸逢明老神在在地搖搖頭:“口舌之利,不亞刀劍。”
田梧聽人拽文弄字就頭疼:“……你丫的給我閉嘴!跟軍屯那白胡子老先生一樣讓人討厭!”
他瞪著陸逢明,很想上手給他的馬來一鞭子,讓他摔個屁墩兒,雖然知道看身邊人狼狽下馬的幾率跟太陽打西邊出來一樣無望,但是想象一番也能在心里樂呵一下。
而看看英俊的皮毛光滑的高大黑馬,他又下不去手,畢竟他已眼熱這祁連烏丹馬許久,還沒騎過呢,萬一被記仇了,豈不是永遠都沒機會了?
迎著陸逢明淡然有禮(很是欠揍)的笑容,田梧毫不客氣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手一揮,就將褡褳上的東西拋了出去。
陸逢明眼尾一動,揚手一抓,帶著風聲勾住綁帶握在了掌心里。
“以糧草做武器可不是明智之選?!?
田梧又是一個明晃晃的大白眼翻給陸逢明看:“我有多余的糧草喂馬也不給你!這是我家阿蕓給小弟妹配的藥,調理身體的,話說小弟妹的病怎樣了,我家阿蕓還說方便的話要去看看弟妹?!?
陸逢明悠閑地晃蕩手中布袋的動作頓了一下,清咳了兩聲,面色如常:“她大體已好得差不多,就不煩嫂子勞動了,多謝嫂子掛心?!?
田梧忽地不自在地抖了抖:“你怎么突然變得這么正經了,還多謝掛心,你說,你是不是憋著什么壞水呢?”
“誒~”像是忽地想到什么,田梧拍了一下腦袋,歪著頭去仔細地瞅陸逢明,“我說陸逢明啊,你要不要這么小心你的新夫人啊?這都多久了,你嫂子都問了好多回了,想去找小弟妹說說話,你都沒應下,而且喜酒我都沒來得及喝一杯!”他受差事去調兵去南邊跑了一圈,回來后,才得知陸逢明短短月余就解決了自己的婚事。
陸逢明:“她從南邊沿海來,還不適應北方。”
“你是不是看我傻,忽悠我啊?”田梧皺著眉,“這都多久了,水土不服也沒這樣的啊?!?
“她向來體弱——”
“那行啊!”
田梧截住陸逢明的話頭,接的十分之順口:“正好你嫂子懂藥理,讓你嫂子去幫小弟妹看看身子,調理調理,也好早日給你生個兒子。”
陸逢明耳尖悄悄紅了,拉緊韁繩:“……她近日身體已越來越好,不用勞碌嫂子了?!?
“嘿!陸逢明!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田梧夾緊馬肚追上陸逢明,還沒拍到前面人的肩膀,斜邊的路上也跑過來一馬一人,那人剛揚起手,陸逢明就嗖地竄到前面去了,只剩下他與田梧四目相對。
“田百將。”
田梧瞄了眼一副有禮有節給他拱手作揖的蒲心柯,也隔空對他抱了抱拳:“蒲校尉多禮了。本百將還有事,先行一步了,見諒見諒?!?
尾音還沒落地,噠噠的馬蹄聲就淹沒了那句不走心的見諒見諒。
蒲心柯偏頭避開那紛紛揚起的灰塵,目視前方馬背上的背影,握緊了手中的韁繩。
田梧追上陸逢明時,陸逢明剛好牽著疾星走到馬廄。
他兩三步追上去,攬著陸逢明的肩膀,似有煞事地嘆道:“出身權貴就是好啊,年紀輕輕就高坐校尉?!?
陸逢明向來不搭理此類言語。
“話說這蒲校尉之前對你那么上心,可是要招你做他妹子佳婿……”
陸逢明打斷田梧開始不著調的話,眉頭皺著:“絕無此事,莫要亂傳,小心壞了蒲家姑娘的清譽?!?
田梧看陸逢明神情嚴肅,立馬打保證:“行行行,此話在我老田這里,只有進,沒得出!”
……
這邊,尤曉曉翻著紙頁卷邊兒的話本子,想著要不要買個新的話本子來豐富一下自己的精神世界。
小院里的吃穿用度都是走公賬,呃,這么講,也不是特別準確,畢竟她和小陸大人是主子,厚臉皮說一句公賬也就是他倆的錢,當然,目前銀錢進賬都是小陸大人一人之力。她擱現代,也稱得上是家庭主婦。
這么說吧,日常買菜裁衣都是尤曉曉把想吃的想穿的報給崔婆子和石飛,他們會從陸本叔那里領銀子,置辦好了后再和陸本叔對賬。
她每月的月例也就是拿來買點兒額外的零嘴啊,畫本子啊什么的。
迄今為止,她的銀錢支出也就兩本話本子,跟小陸大人報備后,石飛從最近的城鎮上帶回來的。
過了這么月余,市面上的話本子該更新一輪了吧,買個新話本子,也能看看現在外面的流行情形。
放下喝完的茶盞,尤曉曉剛要喚在外屋繡帕子的阿蘋,還沒開口,阿蘋就掀起簾子進來了:“夫人,田夫人來了。”
田夫人?
尤曉曉疑惑地看她。
阿蘋:“她說她是大人同僚的妻子。”
=口o口=
嗯嗯嗯?!同僚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