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文煥卻抬頭,不著痕跡的對身后的某個言官點了點頭。
那言官直接站出來:“陛下,關于這流言,臣有所耳聞……”
“陛下,此事臣弟也知曉!”
拿破侖后發先至,主動站出,清脆而堅定的聲音響徹大殿。
這讓倪文煥、顧秉謙、魏忠賢,乃至于天啟帝都倍感意外,緊接著,奉天殿中齊刷刷的目光全都匯聚到拿破侖這邊。
驚訝、愕然、吃驚、意外……復雜。
總之,拿破侖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超出了很多人的意料。
“對!朕怎么忘記了,五弟你已經搬出皇宮!”
“快說,外面到底傳了什么流言?”
天啟帝也在一陣驚愕后,面露急切,他實在是不善于隱藏自己的心思。
這話一出,魏忠賢臉色變了變,不由得狠狠瞪了倪文煥一眼,然后,整個人都有些緊張起來,別真出什么意外了吧。
面對急切的天啟帝,拿破侖緩緩行禮,接著抬起頭,平靜的目光掃過魏忠賢等人,然后才不帶感情的開口:“陛下,臣弟聽到的流言,很不好……”
“尤其是五天前,臣弟在準備年貨,去了大街……”
面對眾人的關注,拿破侖沒有絲毫緊張,反而將他當日在京城集市上的所見所聞,娓娓道來,即便是說出那些童謠和流言,也不帶感情色彩。
只是這些話一出,就直接讓整個奉天殿的氣溫都下降了幾度,魏忠賢和倪文煥等人,都直接汗毛豎立。
“砰!”
“這里怪,哪里怪,天家無子真奇怪!”
終于,老實人天啟帝怒了,面對這個事關男人尊嚴的問題,沒有人能保持平靜,他猛拍龍椅,刷的一下站起,怒吼聲響徹大殿。
“豈有此理!這些流言是誰說的!?”
“這豈不是說朕無能!”
“是誰!誰亂在編排朕!”
噗通,某一個官員哪里見過如此盛怒的天啟帝,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直接癱倒,接著有好幾個人的臉色也齊齊色變。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見勢不對的顧秉謙、倪文煥趕緊順勢帶頭跪下,一下子,大殿之中的文武百官幾乎有七成人都跪了下去。
魏忠賢更是臉色慘白,雙腳開始顫抖起來。
也幸好天啟帝沒有看他,否則早就看出了他的異常。
“息怒,息怒什么?”
“朕無子嗎?朕可是有三個兒子!”
“五弟,你來說,這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面對這種場面,天啟帝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接著看著沒有跪地的拿破侖,仿佛抓到了希望。
“陛下,臣弟也不知道是誰,只不過當天過后,臣弟身為皇家之人,也派了府上的人去調查,然后,也讓順天府尹劉宗周好好調查,只是……他沒有給到臣弟多少線索,這事情,好像是觸犯到了某個大人物的禁忌……”
拿破侖一邊說,一邊也看向魏忠賢。
魏忠賢那不打自招的表現,實在是比富歇差遠了。
“陛下,臣有罪……此事實在是蹊蹺,臣,臣已經竭盡全力,對這流言也沒有什么線索。”
沒想到直接被信王點了出來,劉宗周也趕緊上前解釋。
“大人物是誰?哪個大人物敢編排朕?”
怒氣值拉滿的天啟帝,狠狠的看向劉宗周。
劉宗周汗水一下子就下來了,因為此時此刻,朝中閹黨都對他看了過來,尤其是魏忠賢,警告意味很明顯。
“臣無能,還暫時沒有查到那幕后之人!”
劉宗周果斷俯首低頭,還是沒有勇氣承擔閹黨的報復。
“陛下,此人必定膽大包天,請陛下將此事交給我們東廠,三日,不,一日之內,卑職一定查清此事!”
魏忠賢終于反應過來了,這脫離他控制的事情,再不挽尊就來不及了。
“陛下,卑職也會配合東廠,一天之內查清此事!”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也迅速站出。
“請陛下速派東廠和錦衣衛,查清此事!”
接著顧秉謙、黃立極等人也迅速反應,果斷拋出解決方案,一個個表情都同仇敵愾,怒氣滿滿,似乎主子受辱,他們也難辭其咎。
“請陛下速派東廠和錦衣衛,查明此事,以正視聽!”
嘩啦,一下子大半人也都再次跪下去了。
在遮掩蓋子這一塊,朝中重臣難得齊心協力。
“好……你們!”
面對如此眾志成城為自己考慮的臣子們,天啟就要答應。
“陛下,不可!”
“臣以為,這事東廠和錦衣衛,恐怕難辭其咎!”
而就在這個時候,李國普果斷站出來了,對這鐵板一塊的朝堂,發動了致命一擊:“魏公公,田指揮使,這件事信王殿下都知道了,你們東廠和錦衣衛耳目遍布天下,會不知道此事?”
靜。
剎那間,奉天殿又落針可聞。
一道道驚駭和震驚的目光,又投在了李國普身上,尤其是魏忠賢和田爾耕兩人,身子更是一顫。
李國普這一句,輕而易舉的打到了他們的死穴上。
就連拿破侖也有些意外的看著李國普,萬萬沒想到這人還真的站出來了。
“陛下,臣弟也是這樣認為的!東廠和錦衣衛現在如此慌忙的跳出來,莫非試圖掩藏什么?作為天家耳目,他們難道沒有聽過這些流言,這些流言現在傳播得如此之廣,東廠和錦衣衛在干什么,莫非坐視不理?”
人家都沖鋒了,拿破侖也不會落后,果斷也再次痛打落水狗。
果然,他這一附和,天啟帝也瞬間清醒過來,冷冽的目光直接落在兩人身上。
“魏忠賢,田爾耕!你們作何解釋?”
“魏忠賢,朕說過,任何事情你都可以決斷,但莫要欺朕……你是如此的欺朕?”
噗通!
噗通!
魏忠賢和田爾耕光速滑跪,尤其是魏忠賢更是哇的一聲大哭出來,一邊磕頭,一邊哭訴道:“陛下,老奴冤枉啊!老奴最近都在為陛下盡心籌辦皇家盛宴的事情,這個事情下面的人沒有告訴老奴啊!”
“陛下不信,可問奉圣夫人!”
“陛下,卑職最近也在調度錦衣衛為陛下尋找名木,此事也是下面的人沒有來得及告訴卑職,是卑職失職!”
兩人也連忙試圖解釋,企圖蒙混過關,這個時候,他們只能棄車保帥,推卸責任。
權傾朝野的魏忠賢和田爾耕,此時此刻哪有半點權勢滔天的樣子,在天啟帝面前,仿佛顯出原形,就是兩條搖尾乞憐的狗。
這一幕,對眾人的沖擊還是很大的。
尤其是一些中立蟄伏的東林黨人,在這一刻仿佛看到了曙光。
但是,對天啟帝來說,兩人的及時求饒,似乎有點用處,他眼中很快出現了一絲迷茫。
“皇兄,事已至此,魏公公和田爾耕肯定是失職,但我皇家不可辱……”
“臣弟請求,交由臣弟徹查此事!”
“臣弟必將還我皇家清白。”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拿破侖再次出擊,而且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直接要搶案件的辦理權。
“信王說的對!”
“陛下,臣也建議,既然東廠和錦衣衛失職,這件事先不追究兩人的責任,天家名聲最大,臣也建議,由信王殿下牽頭負責徹查此事。”李國普也連忙附和。
“臣附議!”
“陛下,眼下這事由信王殿下來負責辦理再好不過了!”
“請陛下交由信王殿下,徹查此事!”
蟄伏的東林黨人們,終于似乎等到了千載難逢的復仇機會,在李國普都支持后,一個個也都站了出來。
他們也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雖然,信王的手段過于急躁,也沒有和他們商量,但眼下信王可是皇帝的弟弟,應該有能力扳倒閹黨。
“不可!”
“陛下,信王才加冠,此前也沒有接觸這類事務,由信王辦理不妥!”
閹黨的反擊也很快來了,倪文煥更是直接跳了出來。
“對!”
“陛下,此事應該交由大理寺、督察院、刑部三司出動,臣相信此事很快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給陛下一個滿意的交代。”崔呈秀等人也連忙反應過來了。
這種事情,怎么可以交給外人。
“臣附議!”
“臣也附議!”
“信王太年輕!”
始終是超過半數閹黨在朝堂,隨后其他人也反應過來,紛紛站隊。
“你們……”
這突如其來的朝堂變局,讓天啟帝都嚇了一跳,看著跪倒一片的朝堂眾人,最終目光落在了站得筆直,依舊平靜冷靜的拿破侖身上。
這個弟弟此刻,是如此的鶴立雞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