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序亭抬起磕得鮮血直流的額頭，顫抖的手拿起面前的“證據”。

那是幾封信箋，他打開，鮮血滴落在紙上，他滿眼不可置信地丟開信紙，嘴里念念有詞，“不可能，這不可能，景文不可能做這種事！”

華序亭此時發冠散亂，幾縷發絲胡亂地貼在臉上，雙目通紅，猶如困獸一般，狼狽不堪到了極點。

順帝的眼神冷酷至極，“華序亭，你還有何話好說！”

“陛下，臣不相信，臣不相信景文會做出這種事，他從小念的就是忠君愛國的書，長大入仕也一心想為陛下、為天燕盡忠，他接到赴任西北的旨意更是從未有絲毫不滿，又何來對朝廷心生恨意一說呢？”華序亭聲嘶力竭地辯駁著，手一下一下地捶打著自己的胸口，仿佛字字泣著他的血淚。

文武百官看著這一幕，皆是百感交集，一個向來注重禮儀、衣冠整潔的文人，如今連最基本的衣冠都不顧，這般狼狽地在朝堂上為兒子申辯，可想而知他是痛苦到了何種地步。

裴仲丞雖身為丞相是百官之首，更是一個文人，此時此刻，他心下不忍，出列求情：“陛下，華大人的大半生都在您的統御之下，他的一言一行您看在眼里，實在是個忠心不二的臣子啊！作為相處了幾十載的同僚，臣與多數大臣深知華大人的為人，忠厚良善，謙虛謹慎，兢兢業業地為陛下掌典管章，從未出過絲毫紕漏，臣以為，他斷不會做出教子叛國之事，并且以華大人的家風其子怎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來！”

蕭鴻濤蕭尚書即使平素與裴仲丞的政見多有不合，但此刻也一臉正色地為華序亭說起話來：“陛下，西北的消息還未傳來之前，京中便有此流言，并且傳播之急之快，實在怪異。并且所謂證據也只不過是幾封手寫書信，會模仿字跡之人大有人在，若有人早有預謀陷害，這也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僅憑這些證據便定下罪名，未免太過草率。”

凌峰也出言道：“陛下，華景文在西北戰場失蹤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失蹤那么他目前還是生死不明，任由人如何說他也沒法解釋。華景文通敵一事全憑楊將軍與二皇子一面之詞，實難信服。總之，此案疑點重重，還望陛下慎重處置。”前寧國公是太后的嫡親兄長，這凌峰乃是襲爵的寧國公，是太后的親侄兒，亦是順帝的表兄。

順帝見朝中最有分量的幾位大臣都在為華序亭說話，壓下心頭的熊熊怒火，沉聲道：“既如此，此事繼續探查，華序亭身為華景文之父，暫押入獄中，等候發落。”

華序亭額頭上的血跡已干涸，他無力地伏地叩頭，“謝陛下開恩。”

隨后華序亭就被人帶了去，原本一塵不染的地板上，留下了幾道觸目驚心的血印子。

殿中的氣氛簡直凝重到了極點，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出，仿佛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順帝掃視群臣，目光中帶著審視和威嚴，最后落在了裴燕知身上，“裴大人掌刑獄，此案便交與你去查辦和審問。”

裴燕知的表情嚴肅，他拱手領命，“是，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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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翠宮。

“陛下今兒個怎么想起來臣妾這了？”馮妃的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喜，眼神中透著溫柔，她對著順帝邊行禮邊問道。

順帝虛扶了她一把。兩人一同坐了下來。

“朝堂的事煩心，你這清凈。”順帝說著還揉了揉額角，一副煩擾不堪的模樣。

馮妃笑了，聲音溫溫柔柔的，“原來陛下是來臣妾這躲清凈啊。”

順帝看向她，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欣慰和放松，“你性子嫻靜，景誠也懂事安靜，你們母子最讓朕舒心。”

“陛下日日為國事操勞，臣妾和景誠只盼著能為陛下分憂，哪怕只是讓陛下在這拾翠宮能有片刻的放松，也是好的。”馮妃說道，語氣輕柔又真誠。

順帝握住她的手，“還是你貼心。”

這時謝景誠從外邊進來，對著兩人行了禮，“見過父皇，母妃。”

順帝頷首。馮妃則是示意宮人取繡凳來給他坐。

“父皇，兒臣今日去圍場獵著了一頭黑熊，母妃宮里有一個制熊膳極好的廚子，還請父皇晚膳留下品嘗。”

“黑熊？誠兒已能獵得黑熊？”順帝一聽來了興致，黑熊高大兇猛動作靈敏，一般人難以獵得。

再則順帝喜食野味，尤其是這種猛獸。謝景誠這一舉動無疑是投其所好。

謝景誠拱手回答：“兒臣能有今日全仰賴父皇平日的教導，兒臣也時刻謹記為人臣為人子的本分，不敢忘天恩。”

順帝被哄得心花怒放，“好，誠兒有勇有謀又通曉忠義孝道，不愧是朕的兒子！”

馮妃在一旁適時說道：“景誠還說要用熊皮給臣妾做披風呢。”笑得像極了一個被兒子感動到的母親。

“你雖不是景誠的生母，但這些年一直都對他視若己出，朕都看在眼里，現在他長大了，懂得孝順你，你就安心受著。”順帝聽了更是喜悅，他最重孝道，先帝殤時他守國孝更守子孝，那三年除了上朝平日里他不穿任何有龍紋等華貴裝飾的服裝，并且日日食素，哪怕是節日家宴也不例外。對太后也是常常請安，什么好東西都先給太后過目挑選，從不忤逆。因此，他對于自己幾個兒子的孝道之禮尤為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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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寺。

華迎在禪房里烹茶，茶香裊裊。

費神醫走進來，照例詢問：“華姑娘今日感覺如何？”

華迎見來人，就要起身行禮。

費明中擺擺手，“我一平民百姓拜我作甚？”他不拘禮，在華迎對面坐下來。

華迎笑著答話：“費醫師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長輩，什么禮都受得。”

手邊剛斟滿的一杯熱茶輕移到費明中面前，“費醫師快喝口熱茶去去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