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太極殿議事。

“不知眾卿以為派誰領兵最為合適？”順帝朗聲問道。

蕭鴻濤率先說道：“陛下，臣以為楊將軍合適，楊將軍久經沙場，經驗豐富，由其領兵鎮壓西北定能馬到功成。”

雖然他本是不同意出兵，但順帝既然已經有此決定，他唯有順從，他便向順帝舉薦了自己心中的人選。

這楊昭平是溫貴妃的嫡親哥哥，溫貴妃在后宮本就得臉，若重用楊昭平豈不是更加助長楊家在前朝的勢力。

順帝在平衡前朝后宮這方面向來謹慎，他不想助長外戚的勢力，再出第二個葉家。

蕭鴻濤向來與裴仲丞不和，順帝也有意扶持他與裴仲丞在前朝抗衡。蕭鴻濤也沒有辜負他，一直以來都順從他的心意，十分忠心，只是做人不夠圓滑，想來他舉薦楊昭平也并非是想與楊家親近。

“楊將軍確是一個極好的人選。”順帝點頭，似是贊成。

這時，裴仲丞站了出來，“陛下，臣以為不妥。楊將軍雖久負盛名，也被冊為安國將軍，但其已年過五十，且曾在戰場上負過重傷，前往西北，路途遙遠，邊境苦寒，恐其體力不支，不適合帶兵打仗。”

順帝微微挑眉，直視裴仲丞，“那依丞相所言，何人可擔此重任？”

裴仲丞垂首，“臣無能，并無合適人選可薦。”

順帝臉色微沉，語氣中帶了幾分不悅：“丞相既覺楊將軍不妥，卻又提不出合適人選，這讓朕如何決策？”

一時間，朝堂上無人敢言。

裴燕知走出隊列，拱手道：“陛下息怒。家父一時未能想出合適人選，也是憂心戰事，過于謹慎。臣倒是覺得不如讓楊將軍為主將，二皇子為副將，二人一長一少最為合適。”

此言一出，群臣詫異。

謝景陽更是眉頭緊鎖。

順帝也是不解。這裴家不是與謝景陽交好嗎，謝景陽從未上過戰場，如何能勝任這等差事，裴燕知此舉難道不是在坑害他嗎？

不等順帝發問，蕭鴻濤就忍不住開口道：“裴大人這是何意？二皇子從未有過行軍打仗的經驗，貿然上戰場，先不說是否會影響戰局，倘若有個閃失，該如何是好？”

裴燕知神色鎮定，回應道：“蕭大人莫急。二皇子心懷家國，志向遠大。此次隨楊將軍出征，既能增長見識、歷練自身，又可鼓舞士氣。況且，有楊將軍這等經驗豐富的主將在旁，定能護得二皇子周全。再者，我朝皇子當有擔當，若能在戰場立功，于國于民皆是幸事。”

順帝沉思片刻，隨后道：“楊將軍，景陽，你們意下如何？”

楊昭平快步出列，下跪叩首，“臣謹遵陛下旨意，必盡臣所能，平定西北。”

謝景陽咬了咬牙，也在順帝面前跪下，“父皇，兒臣愿隨楊將軍出征，為父皇分憂，為國家效力。雖無經驗，但兒臣定當全力以赴，不辱使命。”

順帝凝視二人，點頭應允，“楊將軍不愧為我朝忠臣良將，景陽亦有身為皇子的擔當，朕心甚慰。此事便如此定下，你二人回去后速速準備，早日出征。”

。。。。。。

丞相府。

裴仲丞端起桌上的一盞茶，抿了一口，抬眸望向裴燕知，“你也不怕丞相府得罪了二皇子？”

裴燕知卻是一副散漫不正經的腔調：“我這怎么是得罪二皇子呢？我助他建功立業，他應感謝我才是。”

裴仲丞皺眉斥道：“別沒正形。”

裴燕知徐徐道：“楊將軍與二皇子一同出征，陛下該擔心擔心他們了。”

裴仲丞頓時明白過來他打的什么主意了。

禍水東引。

其實他也詫異，以順帝的謹慎程度，想來是不會同意讓楊昭平和二皇子一同出征，可他卻同意了，怕也是格外忌憚二皇子。

順帝登上大寶已近二十年，人到中年，越發愛惜自己手中的權力，哪怕是自己的兒子，也絲毫不容奪嫡之心。

此次出征，想必會派人監視，或是試探，等著二人出錯。

順帝不是疑心丞相府與二皇子的關系嗎，裴燕知此舉將二皇子推到風口浪尖，這么一來順帝肯定會為之迷惑，二者，順帝的心思會更加放在楊家與二皇子身上，不會總盯著丞相府不放了。

唯一的壞處就是，可能會得罪二皇子。

雖說他們的說辭很好，為皇帝分憂的同時也給二皇子一個歷練的機會，可二皇子未必會這么想。萬一他記恨在心，日后尋機報復，也是個麻煩。

裴燕知又道：“其實，我們未必要將眼光放在二皇子身上，若他連這種苦都吃不了，耐不住性子，那么裴家就算扶持他，也是枉然，不過是白白搭進去罷了。”

裴仲丞不禁思索，“可皇上就這么幾個兒子，二皇子身份最為尊貴，生母和親妹皆受圣寵，人也算穩重，若要立儲君，他是再合適不過了。”

裴燕知嗤道：“最為尊貴？他再尊貴尊貴的過嫡子？要說穩重，我看未必。”

順帝膝下四子三女，作為帝王，著實不算多。二皇子謝景陽和柔嘉公主謝攸寧由溫貴妃楊氏所出，三皇子謝景煜由惠妃所出，四皇子謝景誠由貴人蘇氏所出，養在馮妃名下。五皇子謝景桓乃是已故敬懿皇后葉氏所生。五公主謝攸云的生母是貴人魏氏，魏貴人薨逝后交由敏妃撫養。七公主謝攸歡年紀最幼，年僅兩歲，是西萊國送來的和親公主慎妃所生。

裴仲丞喃喃自語：“嫡子？可葉家已倒……”

裴燕知目光深邃，出言打斷，“葉家雖倒，可嫡子仍在。況且，葉家當年之事，未必沒有隱情。若能尋得機會為葉家翻案，嫡子重歸朝堂也不是不可能。”

裴仲丞一驚，“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妄言，葉家之事乃陛下心頭大忌，莫要因此為丞相府招來禍端。”

裴燕知幽幽地看了一眼裴仲丞，驀地笑了，“裴丞相緊張什么，我只不過覺得你未必要巴著二皇子一個人，畢竟儲君未定，而且眼下如何不讓天子猜忌才是最重要的，丞相府已是自身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