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鶴唳在青城縣上空響起，狂風攪散云層，金輝自浩蕩青冥灑落。
縣令陳佑安與街上百姓齊齊下跪，口中高呼：“拜見仙師！”
顧君炎抬眼望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眉間朱砂，俊逸非凡，可不就是那日在竹林外遇見的家伙嗎？
真是陰魂不散。
這段時間，顧君炎和靈劍交流過，據它所說，柳絮乃是仙人下凡歷劫所化，而這個陸長庚是此次輪回中的異數，會讓她落得極為悲慘的下場。
而這柄靈劍名為緣何，由眾星命輪的力量凝結而成，帶顧君炎來到此地，就是想借助她來對抗異數，待柳絮平安渡過此世，便送她回山海界。
“悲慘的下場……”
顧君炎仔細思索了一下初見陸長庚時的場景，他們稱柳絮為無垢仙靈體，難道是想將其作為爐鼎采補?
可如今陸長庚近在眼前，想避也避不開了，只能迎難而上。
但顧君炎心中還是有個疑惑，緣何劍為何要找一個魔頭來做這種救人于水火的事情?比起陸長庚，明明自己才更像是會覬覦柳絮體質的人吧?
……
在衙役的組織下，百姓排成長隊，依次來到五行驗靈石前，將手置于其上，仙師將會根據石頭顯現的顏色了判斷每個人的資質。
“水土火木四靈根，不合格。”
“金火木三靈根，合格。”
“金木水火土五靈根，不合格。”
“金水火土四靈根，不合格。”
連續數十人，只有一個達到了入門資格，而且三靈根的資質并不算好，只能從雜役弟子當起。
但即便如此，那人也是欣喜若狂，甚至爹娘抱在一團哭了起來。
情緒稍微平復一些后，他把那枚玄鐵令牌揣在懷里，警惕地看著四周那些落選之人，生怕被他們搶去。
接下來又是幾十人，卻一個達標的都沒有。
柳絮不禁擔憂起來:“過關的人好少啊……”
柳杏摸摸她的頭:“沒事兒，不過關就跟姐姐繼續采藥，當個凡人也沒什么不好的。”
“是嗎？”
顧君炎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昨日險些死在那個山匪頭目手中，而他僅僅只是煉氣一層的修士罷了。”
這話讓柳杏沉默了，顧君炎說得沒錯，凡人面對修士時的那股無力感，她到現在還記得，可天資這種東西萬里挑一，哪是人人都有的呢？
感慨間，隊伍已經輪到了柳絮。
她有些怯懦，剛想伸手去碰那塊石頭，卻被陸長庚攔了下來:“你不必測了。”
聽到仙師說這樣的話，柳絮更加害怕了:“是……是我的資質太差了嗎？”
陸長庚微微搖頭，從袖中拿出一塊白玉令牌，放到柳絮的掌心:“不，你將直接成為掌門的親傳弟子。”
此言讓圍觀眾人先是陷入片刻死寂，隨即炸開了鍋:
“啥是親傳弟子?很厲害嗎？”
“白玉比玄鐵貴多了，肯定厲害!”
“這女娃居然測都不用測?”
“不會是關系戶吧？”
“我沒聽說這姐妹倆有啥厲害的親戚。”
柳絮并不知道親傳弟子的含金量，周圍人嘈雜的議論聲反而讓這個涉世未深的女孩感到些許惶恐。
她下意識回頭去看顧君炎，想從救命恩人的身上獲得安全感。
顧君炎的目光卻在陸長庚身上，陸長庚也認出了她，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兩人的視線并沒有交匯。
“嗡”
將手放在驗靈石上的瞬間，熾熱奪目的紅光沖天而起，像是一輪小太陽，刺得人睜不開眼。
緊接著，紅光又蛻變為了純凈的青色，甚至有些發紫的跡象。
見此情形，負責招募的天玄門弟子面露震驚之色，這是火靈根，而且是極品火靈根，隱隱有異變為雷靈根的趨勢。
今日真是走了狗屎運，妖孽般的天資竟讓他遇到了兩個!
陸長庚又掏出了一枚白玉令牌，皮笑肉不笑地夸贊道:“天玄門已有百年未見單靈根修士，姑娘天資絕世，乃本派之大幸也。”
“仙長過譽了。”
顧君炎接過那塊令牌，臉上卻并無驚喜之色。
想當初，她的火靈根是在萬年冰心果的壓制之下，才沒有異變為雷靈根，否則在補齊五行法則時，又要增加工作量。
倒是柳絮雀躍了起來，跑上去拉住顧君炎的手，把她的玉牌和自己的玉牌放在一塊比了又比，激動地問:“拿著一樣的牌子，君炎是不是就和我在一處了？”
立刻有天玄門弟子熱心解答:“那是自然，你們二人都將拜掌門無幽子為師，以后便要以師姐師妹相稱了。”
不同于柳絮的激動，顧君炎淡定地問道:“敢問掌門座下有幾位弟子?”
“掌門自繼任以來，座下只有三名弟子，大師兄便是方才那位仙長，名喚陸長庚，筑基初期修為，道號歸云，對外可自稱歸云散人，待你們入門后，掌門也會賜下道號。”
“二師兄名喚謝潯，煉氣九層修為，道號歸塵，另外還有一名大師姐，名喚何秋時，道號玄奕，筑基初期修為。”
那名弟子接著說:“這三人皆為雙靈根，已是難得的天才，但如二位姑娘這樣的絕世天資，可是百年未見了，在東境上千宗門中，怕是只有長明宗的那個天生劍體能比上一比。”
顧君炎點點頭:“多謝相告。”
“唉……”
此時人群發出一陣嘆惋聲:“可惜了。”
回身望去，見柳杏在驗靈石前，測出了四靈根資質。
這意味著她可能要與自己的妹妹長久分離了。
柳杏的身形搖晃了一下，臉上掛著勉強的笑，其實，自從妹妹被直接收為親傳后，她就預想到了這個結局，但在真正面對時，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柳絮此時已經大致弄明白收徒標準，看到這一幕，她的小臉瞬間癟了下來，甚至把玉牌往地上一扔，帶著哭腔喊道:
“我不要拜入仙門了!我要跟姐姐在一起!”
柳杏聞言，立刻蹲下身安慰妹妹:“踏入仙途是多少人做夢都求不來的機會，絮兒成了修仙者，就能像君炎那樣把壞人都打倒了。”
“況且你也可以常回來看姐姐的，別哭了。”
顧君炎一言不發地看著這一幕，她曾經也是只手遮天，鎮壓萬古的大能，她清楚弱者在強者眼中是多么的微賤。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以化神境的修為屠戮元嬰修士時，那感覺不像是殺人，分明像是宰一群牛羊牲口。
元嬰之于化神尚且如此，修仙者更不會在乎凡人的想法，他們甚至不會把凡人當成和自己同源的人類。
去不去天玄門，由不得柳絮自己做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