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心中不快,朱厚照吃了五福樓的牛油辣鍋,麻辣鮮香的滋味,很快就驅走了他的不快。
走的時候,朱厚照還是想帶些回宮,但張羨卻嚴詞拒絕了,有些責任可不是嘴炮,莫說吃死了,萬一弘治帝吃壞了肚子,他們姐弟也會生不如死。
吃到吃不下還意猶未盡的朱厚照,看了看五福樓火塘旁的張青娘,也沒再堅持外帶。
十二三正是情竇初開的年歲,看著朱厚照時不時瞟向姐姐張青娘的眼神兒,張羨就知道,皇太子這一關算是沒問題了。
送走了朱厚照一行,被朱厚照盯了半天的張青娘說道:
“顯卿,太子的眼神兒是否有些過于下作了?”
看著被朱厚照看的發毛的姐姐,張羨笑道:
“姐,你若能如萬妃、張皇后一樣,在宮中得獨寵,日子是差不了的,但這事兒吧,操作的難度太大,將來這大明皇后之位,想要坐上去,真是不易!”
為了不驚嚇到姐姐張青娘,張羨也就是隨口一說,英宗時代是個拐點,正德朝又是另一個拐點。
仁宣之后,英宗兵敗土木堡被擒,大明勛貴就此一蹶不振,大明的國運也走起了下坡路。
而正德朝,就是大明最后的中興機會,錯過了,剩下的就只能是江河日下。
朱厚照走后的第二天,壽寧侯府那邊便解到五福樓一萬一千兩紋銀。
壽寧侯府認栽,再加上弘治帝御筆‘五福樓’金漆匾額掛起,張羨姐弟才算是得到了真正的喘息之機。
故太平侯子嗣張羨不僅嘴上不饒人,而且敢于射殺建昌侯張延齡,就足以說明這姐弟倆,已經完全不顧及官場規矩跟勛戚間的規矩了。
弘治帝給五福樓題了御筆,就說明他們這對姐弟,也在宮中的視線內。
之前一些規則之內的暗手,就不好對姐弟兩人施展了,最重要的一點,還是西門外的流民也在逐漸的增加。
弘治年間大明各地災荒,大多言不符實,但今年開春之后,北直隸跟山東一帶滴雨未落,卻迎來了真正的旱災。
本來計劃四月中回家的東昌府流民,也接到了山東家人傳來的消息,今年進京吃皇糧,只怕也要拖到麥收之后了。
本想著在京師附近種稻人家找些人手生發秧苗的張羨,也在后續增加的流民之中,找到了數十位正經種過水稻的江淮流民。
糙米是否能發出秧苗,對張羨來說重要,但也不算太重要。
因為以大明目前的結構來說,地瓜、土豆、甜菜這類作物,才是老百姓真正能吃到的作物,大米、白面,別說老百姓了,一些官吏之家也不定能頓頓吃的上精糧。
雖說明知自己這種底層情結沒什么卵用,但就跟大一統一樣,定國安邦濟民三者,最容易讓人有成就感,也最容易做成的就是濟民。
張羨知道,即便他能種出高產的稻米,幾十年內老百姓也吃不上白米飯。
他手中的糙米,不過是姐弟兩人自保的一種工具,可以攪亂大明南北的好工具。
張羨估計,手中的五常糙米即便能種出來,到了南方也會水土不服,而北方的遼東小半,至今還在大明的手里。
有了高產的京西稻,接下來的遼東就炙手可熱了。
帶人在渾河岸邊筑起土墻、搭起草棚,將看護十三太保粥鋪的張汾等人調到育秧棚附近,用草泥筑起簡單的二層碉樓,又給他們配了十三副弓弩。
五福樓的張羨姐弟不能持有太多的弓弩,但西城所的十三太保就不同了。
即便是屯田所,他們也是大明的正規軍,也就是要不來火炮,如果能要來火炮,張羨也不介意在育秧棚架起炮臺。
除了育秧之外,張羨還在讓各地來的流民,從渾河撈取淤泥作為稻田的肥料,再怎么不懂種植,糞肥、淤泥肥料的運用他還是大概知道的。
有了幾十個老農的建議,張羨這邊也在五福樓附近的牛馬市定了糞肥。
并按照依稀的記憶,讓一眾流民開始挖窖池發酵這些糞肥。
從渾河岸邊的水田被開辟出來之后,這些水田就一直有人在守護。
育秧、肥田、備肥之余,張羨還讓流民們在渾河岸邊,水田旁邊,筑起了兩道防洪堤壩。
因為渾河西城段屬于御苑獵場,兩岸也都是草場,因此,西城所屯田的渾河流域,還是半人工、半自然的河道。
渾河又名無定河,張羨可不想糙米生秧之后,他的努力被洪水漂沒。
糙米開始育秧,張羨的一多半精力都放在了渾河岸邊,有了訛自順天府的七萬兩銀子,再加壽寧侯府給的一萬一千兩。
故太平侯府也算是在祖產五福樓這邊站穩了腳跟。
舍粥濟民,用不著這些金銀,五福樓每天的營收就足夠支付舍粥的費用了。
經吏部尚書馬文升牽線,戶部尚書秦紘敲定,供應宮中及京中各府邸豬牛羊肉的光祿寺、犧牲所、上林苑三處的羊雜,也開始有序解到五福樓。
說是光祿寺、犧牲所、上林苑三處寺監有司,但多半豬牛羊的宰殺,其實都落在了西門外的牛馬市。
跟各處負責的官員商量之后,張羨也不想太過得罪京中的底層官吏,每年五百兩的花銷,只取了西門外牛馬市的雜碎。
見到牛馬市的宰殺數量之后,張羨也暗贊這筆買賣賺了,只因這里是大明的京畿之地,僅是西門外牛馬市一處,每日里宰殺的牲畜最少的時候,也得過千。
即便心肝口條這類好的雜碎拿不著,每日里僅是血、肺、腸,就價值幾十兩銀子,再算上頭蹄這類,僅是各種雜碎,五福樓如果都能賣出價錢,一年的收益也在兩三萬兩紋銀以上。
雜碎太多,買賣太忙,剛剛成為張府頂梁柱的張羨,又撂了挑子,昏頭昏腦的忙了幾天之后,張青娘這邊可就起了怨言。
“顯卿,自打接了戶部發來的雜碎,每日里都有幾千斤腸雜需要收拾,僅是煮血豆腐的大鍋,外面就架了一百多口,這么多的營生,你不管、雄叔也忙,總不能都讓我一個女人管著吧?”
看著被日常瑣碎弄的焦頭爛額的姐姐,張羨并沒有多少同情,這才只是開始而已。
“姐,這就是日常瑣碎了,你不僅要管好了五福樓,還不能落下早課,除了這些,雄叔這些天招來的新人,你也要安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