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火車站
- 1986:我不想重生了
- 三千年神樹
- 2230字
- 2025-03-20 22:57:29
一清早周至就到了縣城,看著自己縫縫補補的衣衫,他也不在意,反正在路上也穿不了干凈,還不容易引起小偷注意,到京城再換打扮也不遲。
周至在縣城國營商店買了個綠色斜挎郵差包,一個軍用水壺,還借口試試水壺的質量讓人打了壺熱水,直接讓毛子把他送到了火車站。
售票處是一棟低矮的平房,灰白色墻壁,門框上方懸掛紅字木質站牌——巖城站,窄小的窗戶口裝有鐵柵欄,上面還掛了小塊竹簾遮陽。
一群人圍在窗口,手上揮舞著紙幣,周至在售票窗口擠了個位置,大聲喊道:“到省城,最早的。”
售票員翻查硬版票本,撕下一張印有“巖城——長沙”的紙板票,蓋了個戳,“巖城到長沙,8:10,車票5塊6。”
周至掰扯手上的零錢,剛好夠,遞了進去,拿了票一看,嘿,是站票沒座位。
從這里到長沙要兩個小時,不算太久,硬抗也沒事,這樣的小站點,門口也沒人倒騰票,不然周至可愿意多花點錢,圖個舒坦。
火車站旁邊的有間小木棚,里面冒著熱氣,周至湊近一看,有剛出籠的包子。
不管穿著,吃喝還是要放在心上,二十幾個小時的火車,不吃不喝可受不了,他買了四個大肉包加四個大饅頭,做好沒飯吃的準備,老板還用一張報紙給他包起來,帆布包都塞鼓起來了。
本來想全部都買包子的,又怕放冷了吃了拉肚子,到時人太多沒地方上廁所那可麻煩,口感就不追求了。
啃了一口大包子,油水瞬間滿溢到嘴里,燙的周至嘴巴都歪了。
這樣的三四級站點大多沒有候車室,乘客都在站臺旁邊等待,周至蹲在月臺階梯旁,不一會兒就干完了四個大包子,又喝了口水漱漱口,踏踏實實的等車。
上車的人不多,周至最后才上,也沒往里走,直接站在了門邊,正式向省城進發。
好不容易到了長沙,周至踏上廣場,方形立柱與豎向長窗的蘇式風格新站樓就闖入他的視線,頂部的鐘樓與辣椒雕塑更是醒目。
四面鐘整點播放《東方紅》旋律,聲音能穿半條五一大道,辣椒雕塑本是一只火炬,本地市民卻戲稱“省城人辣不怕,火車站頂辣椒。”
長沙才是北上的第一站,第一件事買票,這次再買站票,周至可受不了,得搞張臥鋪票舒舒服服的去。
可是臥鋪票都要工作證、單位介紹信,周至出門只帶了自己的戶口冊頁,根本買不到。
哎,這個年代普通民眾就只配硬座或無座。
不過這里是省城,周至在外邊溜達沒三分鐘,就有人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拿出一包萬寶路,在底部一彈,遞過來一根給周至,“嘿,哥們,去哪里啊?”
西裝皮鞋大背頭,領子立起顯派頭,臉上帶著蛤蟆鏡,胳肢窩夾個公文包。
這味兒對了。
80年代倒爺和后世的黃牛本質上一樣,依賴信息差和內部渠道,囤積緊俏物資,獲取高額利潤,不過倒爺年代缺乏合理的監督制度,利潤率更高。
聽口音是個粵省人,周至打量了他一眼,接過他的煙卻不搭話,故意用懷疑的眼神盯著他。
他見對方半信半疑,左右瞧了瞧,把西裝在周至面前一敞開,又瞬間合上,“你看看啦,想去哪里我都有的啦。”
西裝內襯縫滿了暗袋,里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票劵、倒賣批條、小件緊俏貨,周至一看估計有戲。
“去京城的臥鋪。”
“有啦,最后一張。”他從衣服口袋里摸出兩張松緊帶纏住的車票,隨意抽了一張給周至,“今天下午一點半,時間剛剛好。”
周至接過仔細在手上磋磨一下,確定票上的信息,詢價道:“窗口臥鋪票68塊,我剛好100元整,能不能賣?”
“不行的啦,我賣200一張,看你人還不錯,給你便宜點150。”
這個價格雖然是黑市正常價,但出發時間臨近,而且是價格抵得上普通職工三個月工資,周至想砍砍價。
“你看看那個穿西裝的。”周至朝另一個和他打扮相似的人一指。
“現在你有32塊錢利潤,如果不行,我就去找下家,反正我也不急著走。”
周至知道自己連買票的資格都沒有,不溢價很難買到票,但是高太多也不愿花那冤枉錢。
大背頭像是在盤算什么,猶豫了片刻,還是同意了,“給你哦,算是交個盆友,下次要票還找我。”掏出火機點燃了周至手中的煙。
他第一次曉得,和江湖上的倒爺打交道,煙點燃了,這樁生意就談成了。
周至把票收在包里,嘴里叼著煙,把錢給了。
“你抽煙姿勢很帥哦。”大背頭夸了一句,向候車室走去。
離火車出發還有兩個多小時,周至先在西側報刊亭買了本《大眾電影》,又在東側長鐵旅舍買了5毛錢一碗的肉絲米粉,坐在小桌旁上邊吃邊看,消磨時間。
這廣場上周至找不到能躺下的地方,一是沒地方,二是怕睡一覺起來就剩褲衩子了,跑到遠處大樹上,找了個合適的樹杈,把電子表定了鬧鐘,美美的睡上了一覺。
現在還不到開學季,但省城火車站作為全省交通樞紐,還是擠的周至頭皮發麻。
周至好不容易檢完票擠進站臺,面前人山人海,下車上車的人擠在門邊根本就進不去,周至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車廂,臥鋪車廂里面的人沒有那么多,但從外面往里進的人可不少,周至也瞅準了一個機會,從窗戶里鉆了進去。
上車后,過道里、車廂連接處滿是打地鋪的人,都不好下腳,周至很容易找到自己的位置,是開放式硬臥的下鋪,草綠色棉被應有鐵路字樣,枕芯塞滿稻殼,晃動能聽到沙沙作響,旁邊放著一張竹席,供乘客自行使用。
周至看著旁邊站著不少虎視眈眈的人,也不管被子上的味道,趕快躺了下去,他可不想一群過于熱情的搭訕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侃大山,然后陪他們坐上一天一夜。
雜志已經翻了三遍,周至迷迷糊糊很想睡覺,可是太吵,有文藝的人擦拭口琴,吹一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有倒爺在吹噓廣州批發市場的所見所聞,有坑蒙拐騙的人在玩套鉛筆,就是用一張紙疊起來繞兩支鉛筆,然后下賭注,猜被卷的是哪一只,明明猜哪一只都是錯的,可偏偏有一群人圍在旁邊下注。
窗戶關上又熱又臭,窗戶不關又會隨風飄進塵土和煤灰,弄得周至煎熬不已,只能告訴自己——到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