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寒時代
- (法)弗雷德·瓦爾加斯
- 6279字
- 2024-10-15 17:54:55
5
瑪麗-法蘭西讀到那天的訃告欄時嚇了一跳。她落進度了,有好幾天的報紙要補,也就是說要補讀上百條訃告。倒不是因為每天看訃告會帶給她某種病態的滿足,而是——這話說起來很可怕,她又一次想道——不想錯過她表姐去世的消息,那位在她小時候待她很好的表姐。表姐出身大富之家,那種人家每當有人去世都會在報紙上登訃告。兩位表兄和表姐夫去世的消息就是在報紙上看到的。留下表姐一個人,非常有錢——表姐夫做氣球生意,出人意料地發了財。瑪麗-法蘭西一直在想,表姐的財產會不會意外地落到她的頭上。她算過這筆錢。會是多少呢?五萬?一百萬?還是更多?稅后能拿到多少?表姐是否想到過讓她繼承遺產?假如表姐把錢都用來保護紅毛猩猩怎么辦?紅毛猩猩可是她的一大執念,對此,瑪麗-法蘭西完全能夠理解,她愿意跟它們、跟這些不幸的生物分享這筆錢。別急,大妞,看完訃告再說吧。表姐快九十二歲了,日子應該不多了吧?不過那個家族盛產百歲老人,就像別人家生孩子像下蛋。他們家是產老人像下蛋。說實話,那家的人游手好閑,那種活法的確延年益壽,瑪麗-法蘭西這樣想。但是為了紅毛猩猩,表姐在爪哇、婆羅洲和那些可怕的海島上待了很長時間,這還是挺傷身的。她想著,又拿起報紙,按時間順序讀下去。
雷吉斯·雷蒙 (表弟),馬丁·德魯沃 (表弟),生前好友、同事沉痛告知
艾麗絲·克拉麗斯·亨利耶特·高迪埃夫人 (婚前姓魏爾蒙)
因長期患病,不幸去世,終年六十六歲。出殯儀式將于特倫布萊路33號乙……
33號乙……她頓時回想起那名護工的叫喊:“高迪埃夫人,33號乙……” 可憐的女人。她現在確信自己當時避免了她摔倒時腦袋著地,救了她的命——但是好景不長。
莫非是那封信?她選擇寄出的那封信?自己好心辦壞事了嗎?萬一這封寶貴的信件引起了一場災難?假如護工是為了這個原因才竭力勸阻的呢?
反正不管怎樣這封信都會被寄出。瑪麗-法蘭西安慰自己,又給自己倒上一杯茶。這就是命運。
不對,這封信也許不會寄出。她摔倒的時候,信從她的手中滑脫了。好好想想,大妞,七思而行。萬一那實際上是高迪埃夫人的……——以前那家公司的老板怎么說來著,他嘴上老掛著那個詞——一個 “無意識失誤”?也就是說其實不想做某件事,但出于某些隱藏在理性之下的深層原因,最終還是做了。假如高迪埃夫人是因為害怕寄信而暈倒呢?假如她是因為某些理性之下的深層原因,放棄了原先的想法,借由 “無意識失誤” 而將信弄丟了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命運的化身就是她了,瑪麗-法蘭西,是她決定成全老人的本意。可笑她還是反復思考后才將信投入郵箱的呢,思考的次數不多也不少。
別想太多了,有些事情你永遠無法理解。沒有跡象表明這封信會釀成大禍。你別瞎想了,我的大妞。
但到了午餐時間,瑪麗-法蘭西還在想這件事,因為她再也沒去讀其他訃告,哪怕此時此刻,她依然不知道喜歡紅毛猩猩的表姐是否離世。
她去玩具店上班——她在那兒打工,干半天的活——腦子昏沉沉的,胃部隱隱作痛。妞啊妞,這說明你翻來覆去還在琢磨這件事,父親在這方面反復叮囑過,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見路邊的這個警署,因為她一周有六天會經過那里,但是這一次,她忽然覺得警署像黑夜里的燈塔一樣在她眼前閃耀。“黑夜里的燈塔”,這也是從父親那兒聽來的。“但是燈塔的問題,” 他補充道,“在于它不停地閃。所以說你的計劃不停地來回折騰。而且天一亮,燈塔就會熄滅。” 不過現在,天亮著,但警署依然像夜間的燈塔那樣閃亮。這說明父親的 “圣經”——沒有冒犯的意思——也是可以改動的。
她怯生生地走進去,前臺那個人神情沮喪,稍遠處站著一個女子,人高馬大,挺嚇人的,然后是一個矮個子金發男人,縮在后面,像個窩囊廢,再往里面看,有個禿頂的男人,看上去像守巢的老鳥等著一窩遲遲不肯出世的雛鳥,那邊有個人在讀東西,她視力很好,看到他在讀釣魚雜志,一只大白貓趴在復印機上打盹,還有一個彪形大漢,一副大打出手的架勢,嚇得她差點轉身離去。哦不,她定了定神,那是燈塔閃爍的錯覺,現在燈滅了。一個大腹便便的家伙,穿著優雅但沒有腰身,慢吞吞從她身邊經過,藍眼睛掃了她一眼。
“您有何貴干?” 他吐字清晰,“女士,我們這兒不受理搶劫、襲擊或別的案子。這兒是刑警大隊。專門處理殺人或者謀殺。”
“這有區別嗎?” 她的聲音有些緊張。
“區別很大,” 男子略微欠身,就像上個世紀的人們行禮那樣,“謀殺特指有預謀的殺人行為。殺人則不排除是無意的。”
“明白了,我來這兒是因為一樁可能的殺人案,無意的。”
“您打算報案,女士?”
“那也不是,因為那也許是我犯的,不是蓄意的。”
“發生了斗毆?”
“沒有斗毆,警長。”
“警督,阿德里安·當格拉爾警督。竭誠為您效勞。”
好久沒有人如此畢恭畢敬、禮貌周全地對她說話了,或者說從來沒有碰到過。這個家伙不怎么帥——在她看來散了架似的——但是上帝啊,他的話說得真是漂亮。燈塔再次閃爍起來。
“警督,” 她說話有點底氣了,“我恐怕寄了一封信,這封信導致了一個人的死亡。”
“一封威脅信?表示憤怒?揚言復仇?”
“哦,不是的,警督,” 她喜歡用這個詞,那讓她覺得自己變得重要起來,“我一無所知。”
“一無所知什么,女士?”
“對信里寫的東西一無所知。”
“不過您說是您投寄的,對嗎?”
“千真萬確,信是我投寄的。不過投寄前我仔細想過。想的次數不少也不多。”
“假如不是您寫的信,為什么要寄出去呢——是您寄的沒錯吧?”
燈塔熄滅了。
“因為我在地上撿到的這封信,而那位女士,她后來死了。”
“所以您是替朋友寄信,對嗎?”
“不對,那個女人,我不認識。我那時候剛救了她的命。這事總歸不一般吧?”
“非常不一般。” 當格拉爾頷首稱是。
布爾林不是說過,艾麗絲·高迪埃出門寄信,結果信不見了嗎?
他盡可能地挺直身子。警督其實是高個子,比矮小的亞當斯貝格警長高多了,可惜沒有人真正意識到這一點。
“非常不一般。” 他意識到眼前身著紅大衣的女人一臉沮喪,重復道。
燈塔又亮起來。
“可是接著她死了,” 她說道,語氣有些急促,“今天早上我在訃告欄里看到的。我經常看訃告,隔三岔五地看,生怕錯過某個親人或老朋友的葬禮。”
“您關心他人,這份心實在很難得。”
瑪麗-法蘭西立刻振作起來。看到這位男士如此善解人意,一下子為她洗清罪孽,不由得對他產生了一種好感。
“所以我讀到了家住33號乙的艾麗絲·高迪埃的死訊。而我寄出的正是她的信。上帝啊,警督,說不定這一切是我引發的?可是在寄信之前,我思考了七次呢,沒有多想一次。”
聽到艾麗絲·高迪埃這個名字,當格拉爾渾身一震。這種震顫在他這個年齡是少之又少了,他對生活瑣事的興趣往往轉瞬即逝,因此他格外感激這位身著紅大衣的女子。
“這封信您是哪天寄出的?”
“上周五,她在街上暈倒的那天。”
當格拉爾迅速做了個手勢。
“請跟我來,我帶您去見亞當斯貝格警長。” 他說著扶住她的肩膀引路。似乎擔心她會把知道的情況一路走一路丟,就像花瓶碎了瓶子里的東西灑一地。
瑪麗-法蘭西乖乖地跟著他走。她要去大官的辦公室了。亞當斯貝格這個名字對她來說并不陌生。
彬彬有禮的警督推開長官辦公室的門,她失望了。有個人懶洋洋地坐在那兒,穿著黑色帆布外套,露出黑色T恤,兩只腳架在桌上,跟剛才接待她那位的風度翩翩形成鮮明對比。
燈塔行將熄滅。
“警長,這位女士聲稱寄出了艾麗絲·高迪埃生前的最后一封信。我認為您有必要聽聽她的陳述。”
她還以為警長快要入睡了,誰知他迅速睜開眼睛,坐直了身體。瑪麗-法蘭西只能硬著頭皮走過去,離開和藹的警督,跟這個靠不住的家伙打交道,讓她心里覺得不爽。
“您是長官?” 她沒好氣地問道。
“我是警長。” 亞當斯貝格微笑著說道,他經常看到這種沮喪的表情,習以為常,也不往心里去。他伸出手,邀請她在對面坐下。
“永遠不要相信當局的權威,” 爸爸常常這么說,“那些人最壞。” 實際上他還補充說:“一群混蛋。” 瑪麗-法蘭西默不作聲。亞當斯貝格看出她有點抵觸,便示意當格拉爾坐在她旁邊。果然,在警督的催促之下,她終于決定開口了。
“那天我去診所看牙醫。我家并不在十五區,只是碰巧路過那里。她拄著助行器慢慢地往前走,突然像是不舒服,然后就摔倒了。我趕緊抱住她,沒讓她的頭磕在人行道上。”
“反應很敏捷。” 亞當斯貝格說。
連 “女士” 都不稱一聲,不像警督那樣。也沒有說這個行為“非常不一般”。打著警察的官腔。注意,她不喜歡警察。假如說另一個是紳士——盡管有些不正宗,那么此人——這個頭兒——只是個警察而已,再過兩分鐘他就會指控她。“你去找警察,然后你倒有罪了。”
燈塔熄滅。
亞當斯貝格又瞥了一眼當格拉爾。他知道不能按照常規要求她出示證件,否則她會再次沉默。
“女士當時恰好在場,真是個奇跡啊。” 警督立刻回應道,“幸虧女士救了她,否則頭撞在地上就危險了。”
“她在路上碰到您真是上天的安排。” 亞當斯貝格補充道。
沒有叫她 “女士”,但至少算是一句恭維的話。瑪麗-法蘭西揚起半邊臉,不屑地斜瞅著他。
“您要咖啡嗎?”
沒有回答。當格拉爾趕緊站到瑪麗-法蘭西身后,默默地翕動嘴唇,清晰地示意亞當斯貝格說 “女——士”。警長點了點頭。
“女士,您想用咖啡嗎?” 亞當斯貝格重新問道。
紅衣女子勉強點了點頭,當格拉爾立刻上樓,走到自助咖啡機跟前,心說亞當斯貝格這下子似乎開竅了。這個女人需要安撫、恭維,以滿足她不太健全的自戀。警長說話太直率、太隨性,得替他把著點兒。可這個人就是直來直去,從小就這樣,就像是從樹上、水里或巖石里冒出來的。從比利牛斯的大山里冒出來的。
上完咖啡——用的是咖啡杯,而不是一次性塑料杯——警督重啟談話。
“這么說,她跌倒的時候,您扶了她一把。” 他說。
“是的,她的護工立刻跑來。她驚叫著,說高迪埃夫人硬是不要她陪。女藥劑師接手處理,而我忙著把她包里掉出來的東西撿起來。誰會想到這么做呢?救護人員從來不考慮這個。可是咱們的包里面,裝著咱們的整個人生啊。”
“說得對,” 亞當斯貝格鼓勵道,“男人通常把這些東西都塞在口袋里。所以您撿到了一封信,對嗎?”
“她肯定是用左手捏著信,因為信落在手提包的另一側。”
“您真敏銳,女士。” 亞當斯貝格微笑著說道。
這微笑適合他,笑得優雅。她明顯感覺到這位長官對她產生了興趣。
“但問題是,我沒有馬上意識到。后來在去地鐵的路上,我在外套口袋里發現了它。您不會以為我偷的吧?”
“這些都是無意的動作。” 當格拉爾說。
“是的,是無意的。我看到寄件人的名字艾麗絲·高迪埃,就知道是她的信。然后我反復思考,想了七次,正好七次。”
“想了七次。” 亞當斯貝格跟著說了一遍。
一個人怎么可能準確地計算自己的思考次數呢?
“不是五次,也不是二十次。我父親說過,七思而行,不能少于七次,否則你會做傻事,但尤其不可超過七次,否則就會原地打轉。如果長時間打轉,你會像螺絲釘一樣鉆入地下。然后就被卡死在那兒。因此我就想,這位女士希望獨自出門寄信,那一定很重要,對吧?”
“非常重要。”
“這都是我的推斷,” 瑪麗-法蘭西自信起來,“我又仔細看了一遍,確實是她的信。她在信封背面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跡很大。本來我想把信還給她,可是她已經被送進了醫院,也不知道是哪家醫院。消防急救員沒有跟我說話,也沒有問我的名字,什么都沒說。然后我想,最好是把信送回到33號乙,聽護工說她住在那里。這已經是我第五輪的思考了。但我又想,千萬不能這么做,因為這位女士拒絕了護工陪同。或許她想挑戰自己,或者有其他原因。到了第七輪,反復權衡之后,我決定完成這位可憐的女士沒能做成的事。于是我將信投進了郵箱。”
“您是否湊巧注意到地址了,女士?” 亞當斯貝格有點擔心地問道。
因為這位女士如此反復思考,生怕自己做錯了事,很可能小心翼翼地避免窺看收信人的名字。
“當然注意到了,這封信,我琢磨了好多遍,因為我一邊看,一邊在思考。郵筒上頭有 ‘巴黎’ ‘郊區’ ‘外省’ ‘國外’ 四個投信口,我必須知道地址才能做出正確的選擇。不能投錯,否則這封信就丟了。我一遍又一遍地核對,78開頭的郵編,伊夫林省,這才把信寄出。從報上看到那位可憐的女士死了,我怕自己干了一件可怕而愚蠢的事情。說不定那封信引發了一些事情,導致了她的死。這算不算過失殺人?您知道她的死因嗎?”
“這個我們以后再談,女士。” 當格拉爾說,“不過您的幫助對我們來說十分寶貴。換成別人可能已經忘記了這封信,或者根本不會想要聯系我們。但除了78開始的郵編、伊夫林省,您有沒有看到收件人的姓名?您是否還僥幸記得?”
“沒有僥幸,我記性很好。78491,幽甸,拉畢賈德路,瑪德萊娜種馬場,阿梅代·馬斯弗雷先生。應該投到郵筒的 ‘郊區’ 槽口里面,不是嗎?”
亞當斯貝格張開雙臂站起來。
“干得漂亮。” 他走上前來,自來熟似的搖著她的肩膀。
這個動作有點出格,也許是因為他太高興了吧,她也挺高興的。多么美好的一天,我的大妞。
“但我想知道的是,” 她又嚴肅起來,“這位可憐的女士會不會是因為我寄了信才去世的,比如說被收到的回應刺激到了,或者諸如此類的東西。這讓我心神不寧,您能理解嗎?而且現在我注意到這件事驚動了警方,那就說明她不是壽終正寢的,我說得對嗎?”
“這件事與您無關,女士,我向您保證。最好的證據就是這封信是在星期一或最晚星期二送到的,而高迪埃夫人是在周二晚上去世的。在這段時間里,她沒有收到任何郵件,沒有任何訪客,也沒有接過任何電話。”
瑪麗-法蘭西如釋重負,深深吸了一口氣。亞當斯貝格朝當格拉爾瞥了一眼,當格拉爾的目光仿佛在說 “不能說實話。不要提周一、周二的訪客,別對她說實話,讓她繼續過太平日子吧”。
“所以她的確是安然離世的啰?”
“不,女士。” 亞當斯貝格猶豫了一下,“她是自殺的。”
瑪麗-法蘭西驚叫一聲,亞當斯貝格趕緊將一只手扶在她的肩膀上,這次是試圖安慰她。
“我們覺得這封信——我們還以為它丟了呢——包含著她希望最后跟某位摯友分享的話。所以您用不著責怪自己,恰恰相反。”
當格拉爾小心翼翼陪著瑪麗-法蘭西離開警隊,沒等他們出門,亞當斯貝格便迅速撥通了十五區警長的電話。
“布爾林嗎?我找到了你要的人。艾麗絲·高迪埃的收信人,名叫阿梅代什么的,住伊夫林省,你別擔心,我有完整的地址。”
其實不然,他記不住字,看過就忘。瑪麗-法蘭西在這方面比他強一百倍。
“你是怎么做到的?” 布爾林來勁了。
“我啥都沒做。艾麗絲·高迪埃摔倒的時候,有個女人扶了她一把,然后撿起掉下的東西,隨手把信塞進了自己的口袋,當時沒有覺察到。好玩的是,她反復思考——來回想了七次,我就不說細節了——最后把信寄了出去。這還沒完,她居然記住了收件人的完整地址,并且一口氣告訴了我,就像你給我背 《烏鴉和狐貍》 的寓言一樣。”
“我干嘛給你背 《烏鴉和狐貍》?”
“你背不出來?”
“我背不出來。只會 ‘您就是這片森林住戶中的鳳凰’ 這一句。不懂什么意思。說到底,只有不懂的東西,我們才記得最牢。”
“算了,不說烏鴉了,布爾林。”
“是你開的頭。”
“對不起。”
“把那家伙的地址給我。”
“我給你念,聽著:阿梅代·馬斯弗雷,我不曉得念得對不對。馬—斯—弗—雷。”
“阿梅代。可能是鄰居聽見的 ‘戴戴’。這么說,他接到信以后立刻就過來了。你接著念。”
“郵編78491,幽甸,拉畢賈德路,瑪德萊娜種馬場。記下了?”
“記下了,問題是我今天晚上必須結案。西里爾字母讓法官頭痛不已,我只爭取到一天的時間。所以我得立刻上車,現在就去找這個阿梅代。”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嗎?還有當格拉爾,我們不暴露身份?”
“為了那個符號?”
“沒錯。”
“好吧。” 布爾林沉默片刻后說,“我知道遇到難題而欲罷不能是怎樣的感覺。再問一句:那個女人為什么去見你,而不來我的警局呢?”
“我有魅力唄,布爾林。”
“我不信。”
“其實,她每天路過警隊這里,所以進來了。”
“那你為什么沒有馬上讓她來找我?”
“因為她被當格拉爾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