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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捉刀人

“喝——啊...”

桐江縣衙門之中,幾位快手早早便來到堂口之中。

有人吃著饅頭,有人打著哈欠。

平日里他們可不會來的這般早,今個兒仿若朝中大臣點卯一般早早齊聚,主要還是因為昨天的賭約。

“誒,你們說陌哥兒能沒事嗎?”

“我看懸,八里凼那口子都走丟多少人了,還連個尸體都沒找到,不像是走夜路摔死的?!?

“你是說有妖怪?”

“沒準兒,城外邊兒可沒有兩司高手坐鎮,時不時就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些個妖魔邪祟。”

“我聽說啊,之前吳家口那邊兒就是被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妖怪給屠了,一村近百口人只活了倆來縣衙報官?!?

“嗨!也別說這么喪氣,要是陌哥兒真有了啥三長兩短,老陳頭家可不絕后了?”

“我咋聽說陌哥兒本來就是老陳頭撿的?”

“他自己斗氣,又不是我非要跟他賭...再說你們不也參合了?”

“當時也就圖個樂嘛...”

衙門里幾位快手有一出沒一出地相互盤道著,卻是見不遠處一道人影風風火火地朝堂口走來。

來者把濕漉漉的外衣往堂口桌子上一放,張口便道:

“給錢。”

這般直接沒有波瀾的開場白,令得堂口內幾位快手一臉狐疑:“...你真去八里凼了?”

“不是你們看著我出發的?”

“你小子不會是隨便找了個地兒躲起來等到天亮吧?”

“哼,就知道你們會賴賬,看這個!”

陳陌將外衣揭開,又把那荷葉包裹反手一掀。

“誒臥槽!我吃飯呢!”

“陌哥兒這是嘛?”

“鬼手?!”

“臭死了臭死了!趕緊包起來。”

眾人七嘴八舌像是沒個正形,但看向那枯萎不腐卻還淌著暗沉血液的手掌時都還是心里打鼓。

見哥幾個這般表情,陳陌亦是心情不錯。

就跟釣魚佬會魚打墻一般,他昨晚干的這條魚也不算小。

“你們說這玩意能換得幾兩銀子?”

拿著饅頭有點咽不下去的快手砸吧砸吧嘴,摸著下巴搖頭道:

“難說,那老小子總想方設法克扣咱們工錢,他認不認你這鬼手都兩說?!?

嘿,還見不得人好了說是。

被潑了瓢冷水,陳陌當即伸手。

“本來也就是添頭,先把咱的賬算清。”

眾人相望一眼,不情不愿地從懷中摸出那本就干癟的錢袋子。

“唉!你小子,哥幾個算是白擔心你了,就望著咱兜里那點兒散碎銀子...”

陳陌掂掂手中銅板,數了個大概便是將其放入懷中。

“愿賭服輸,親兄弟還得算明賬,大不了今晚請你們喝兩碗。”

“這可你說的??!”

“就兩碗,多的別想,自己出。”

“那也行??!”

“大清早吵什么吵!”

一聲震喝將插科打諢的快手們都是驚得一抖,連忙收起嬉皮笑臉的樣子起身行禮。

“頭兒...”

眼見又要被捕頭呵斥叫罵,一位快手連忙賠笑道:

“頭兒,陌哥兒昨晚去了趟八里凼,殺了只鬼嘞,咱們就是新奇。”

“呵,殺鬼?”

來者嗤笑一聲,不屑道:

“練出真炁了嗎就想殺鬼,以為那妖魔邪鬼跟尋常匪盜野獸一般光會耍點刀劍就能殺?”

來者話音未落,一旁的一位快手便是拉開了荷葉,堂口之中頓時彌漫起一股怪異的腐臭氣味。

“...這是什么?”

“鬼手???”

“說什么屁話,鬼哪有手!”

“頭兒,你見過?”

手下這么一問,那好大脾氣的捕頭一時也有些語塞,但還是嘴硬道:

“怎么沒見過...那仙師逐鬼都是布設法壇,誦經念法,一道青煙去了便是大功告成,哪會有什么鬼手!”

“這確實不是鬼,是尸鬼,或者說尸傀。”

看他們這般大驚小怪扯不出個正形,陳陌的解釋這才姍姍來遲。

“八里凼一處荒冢不知是何原因,讓一具尸體匯集了靈源成了精怪,近來于那方失蹤之人恐怕便是因此受害。”

相較于快手與捕頭之間那嘰嘰喳喳的盤道,陳陌所言顯得淡然許多。

畢竟當年褲子還沒縫底的時候,陳陌便跟著自家老頭游山走水,聽過的見過的怪事多了。

要不是八歲那年老頭兒崴了腳,在不在這桐江縣安家都還兩說。

然而,他這般解釋,卻是令得那捕頭愈發不快。

“你怎么知道這是尸鬼?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胡言亂語?”

“我家老爺子以前跟我講過?!?

提及自家老頭子,那捕頭倒也不再置喙,但那手卻像是管不住一般直朝那尸鬼斷肢伸去。

“...那也不是你說了算,讓我交給林大人看過便知?!?

“慢著。”

陳陌一把將那管不住的狗爪子摁在殘肢之上。

“這跟你有啥關系?我自己拿給林大人看去。”

“放肆!林大人是你一個小卒子說見就見的?”

那捕頭眼神一瞪,唾沫星子都差點飛到陳陌臉上。

一旁的快手聞言心頭一顫,陳陌卻不過瞟了那捕頭一眼。

呵?這是鐵了心要搶功勞了不是?

陳陌微微咧嘴:

“許捕頭,我一個捉刀小卒子身份低微不假,那也犯不著你管,手伸這么長被人抽回去了多不體面?”

捉刀人身份特殊,名義上雖吃的是三班衙役中的壯班口奉。

但實際上,更像是外包。

平日就專門負責解決縣衙不好處理的棘手問題,萬一傷了死了那也不在衙門名冊之上,連撫恤都省了。

算是各州各府為應對日益猖獗的妖患匪盜所出下策。

其中亦不乏自江湖收編而來的亡命之徒。

可以說除了腰間那柄刀以外,從頭到腳都算不得官家人。

不過,卻也正是因這說白也黑的灰色身份。

面前許捕頭管得上衙內幾位快手,卻是拿陳陌這位‘民壯’沒什么辦法。

硬要說,如陳陌這樣的捉刀客其直屬上司都不是知縣,而是斬妖蕩魔二司的兩位校尉,頂頭的負責人乃是京畿大理寺。

說是衙役,卻是離軍屬更近,自然是犯不著給鄰居當狗。

要見斬妖司的林大人,區區一個捕頭跟自己這白板壯士有啥區別?

而陳陌這般不給面子,那許捕頭自是不能罷休。

他兩眼微瞇,語氣不善:

“陳陌,聽說你這幾日開了竅,悟了陳老爺子留給你的功法秘籍,這便是翅膀硬了要跟我掰扯一番?”

“許捕頭這是搶功成習慣了?。吭趺吹?,想切磋切磋?”

自打陳陌拿上這把官刀,這姓許的就跟盯上自己了一樣。

明明都不是同一個部門的,卻總是對著自己大呼小叫,巴不得把自己當狗訓。

今兒個可算是露出狐貍尾巴了。

原來是覺得自家老頭子給自己留了什么神功秘籍,動了歪心思。

倒也難怪,這兩月以來陳陌的武藝確實可以用突飛猛進來形容。

被人惦記上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但問題在于...

不管是老頭子教給自己的《劍經粗解》還是自己用傳承點換來的劍法殘篇,陳陌巴不得這群人能學去!

為什么?

因為他試過了,教別人劍法也算【開枝散葉】。

學他陳陌的劍法,那是要交租的!

他也教過衙內弟兄不止一次了,但這群鑄幣學不會能咋辦?

你們沒掛怪我?

零零總總教了十來天結果就給了一點傳承點,這白工誰愛打誰打去。

這姓許的天賦可能是比幾個快手弟兄好點兒,說是已經摸到了武道二境的門檻。

但就憑他這態度,陳陌還就不愿意教了!

劍修嘛!不叛逆一點兒憑什么叫劍修?

“陌哥兒...要不算了?”

眼見身前兩人的目光都快要擦出火星子,一旁看熱鬧的快手弟兄也是發現情況不對。

但他們哪里敢去勸許捕頭。

這許應瀧不單是他們的直屬上司,最重要的是桐江知縣也姓許!

所以,哪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許捕頭主動挑事,卻也只敢去勸陳陌。

沒辦法,好人就是更容易被槍指著。

卻是此時,堂口外突然傳來一陣匆忙呼喊。

“出事了出事了!出事了?。?!”

喘著粗氣疾呼的衙役剛進堂口,還沒來得及說出到底是何事便被眼前的場景弄得喉頭一啞,險些噎著。

許捕頭見狀,終是冷哼一聲強行將手抽了出去,他目光陰狠地瞪了陳陌一眼。

“什么事這么慌張!”

“頭兒?你在啊!”

前來通報的衙役也是反應迅速,就像是沒看清方才一幕般急聲道:

“出事兒了頭兒!石場那邊出大事兒了!”

“又是石場那邊?”

許應瀧本就陰狠的目光再度下沉,一時面沉如水。

“胡員外知道了嗎?”

“唉!就是胡員外家出事了!胡員外正在知縣宅院里鬧事兒呢!”

聞言,許應瀧似乎是明白了事情非同小可,旋即不在與陳陌糾纏,看了眼四周摸魚的快手。

“你們,跟我走?!?

剛踏出堂口,他還不忘放下狠話。

“別以為就這么完了。”

“沒了陳老爺子,你什么也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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