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淑緊趕慢趕，終于在約定時間前趕到，來不及整理著裝，伸手推開門，剛掛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

男人正面對著門，低頭看手機沒抬頭，額頭前的碎發蓋住眉眼，讓人看不清神情，只能依稀辨認出是個年輕的男人。

沈文淑轉身要離開，卻被身后的男人出聲打斷，“既然人到齊了，就開始吧。”

眉頭不自然地皺起，“你，什么意思？”

“不明白？”宋承止放下手機，看了一眼助理，助理識趣地抽出文件，快步向沈文淑走去。

宋承止眼睛隨著文件移動，直到交到面前的人的手上，只一瞬便移開，視線回到面前的茶杯。

潤了潤嗓子開口，“河科和譚氏自愿轉讓代理權給宋氏，現在，是我們在談。”

沈文淑大致掃過文件內容，明白了事情始末，合上文件隨手遞給王助。

“好，談，慢慢談。”沈文淑壓著氣，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慢慢落座。

王助在身旁上茶，沈文淑單刀直入切入話題，“這樣吧，我就不繞圈子了，沈某想問一下宋氏這邊是什么想法。”

杯中茶騰起霧氣，氤氳出些許平靜溫暖，宋承止移開視線，“宋氏只有一點要求需要修改。”

“請說。”

“這個項目，我司要沈總全程負責跟進。”

聽到這話，沈文淑突然笑了，“宋總，你在開玩笑吧。”

宋承止不說話，眼睛直勾勾盯著沈文淑，“我從來不開玩笑。”

“宋總，我很忙的。”

“我知道。”宋承止猝然急急回答，“我知道的，但是，沈總，考慮一下吧。”宋承止聲音有些發澀，好在沒說很多話，聽不太出來。

沈文淑靜靜坐著，手里輕輕轉著裝滿茶的杯子，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無人可入。

良久聽不見對方的聲音，宋承止忍不住開口，“如果沈總覺得太難辦，宋氏可以給——”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沈文淑截斷，“可以，我答應你。”還沒等人有所反應，爽快應下。

像是下定某種決心，沈文淑站起身來，伸出手，笑容得體，“宋總，合作愉快。”

宋承止感覺時間流逝變快了，不然他怎么能在短短幾秒就回握住手，并且面無表情地說：“合作愉快。”

只輕輕碰了下，沈文淑便收回手，“那宋總，既然這么愉快的決定了，那就不打擾了，您玩得開心，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溫軟的觸感只一下便離開，宋承止有些恍惚，悵然若失的感受第一次顯現在他身上。

走到一半，沈文淑折回來解釋，“合同改好了就直接送到您公司，如果還有什么地方要改的，宋總盡管提。”

宋承止一言不發，只是看著沈文淑離去，直到王助將門關上，房間內重回平靜，一桌子的菜才剛上齊。

宋承止從口袋摸出煙盒，抽出一根熟練點上，默默吸了好幾口，突然想到什么，一手拿著煙，另一只手撩開簾子。

不知道看見什么，助理感覺房間突然冷下來，并且總裁還把簾子合上，繼續抽煙。

自從談好合作之后，將合同遞給宋氏公司已經一個星期了，那邊卻還是沒有回信。

王助如實向沈文淑匯報，簽字筆簽名的動作一頓，放下文件，沈文淑抬起頭看過來。

王助趕緊做出解釋，“我們也有派人向宋氏那邊詢問，可是......”

王助欲言又止，面上少有的糾結引得沈文淑發笑，“可是什么。”

“宋氏希望沈總能蒞臨現場，共同見證。”說完馬上把頭低下，料想中的行為并沒有發生，只聽見他的上司說：“嗯，知道了。”

王助意外地看向沈文淑，后者一臉平靜，把筆蓋上，隨即下達命令，“馬上安排一輛車，現在出發去宋氏，跟那邊打好招呼，一個小時之后簽合同。”

“我現在去準備。”王助有條不紊記好行程，轉身快步離開辦公室。

沈文淑繼續處理剩下的文件，桌面上的手機振動起來，看到來電沒猶豫就接通。

“喂，媽。”

“今晚回老宅那邊吃飯，我叫老李去接你。”對面沒有任何寒暄，像是發通知一樣無趣。

“嗯，好。”

像是不習慣得到肯定的答復一樣，對面靜默了幾秒，可能找不到其他話題，只好干脆留一句“掛了”便掛了。

“叩叩——”王助推開門，“沈總，車已經備好了，現在出發嗎？”

沈文淑點頭，順手發了個消息，隨即出門。

直到車停在宋氏大樓的門口，沈文淑才真真正正清楚意識到，時隔七年，她又來到這個地方。

走到大廳，沈文淑才看到面前一群人，為首的男人高冷鶴立于正中間，向她伸出手，“好久不見，沈總。”

沈文淑蜻蜓點水般回握，隨即松開手，“宋總真是折煞我了，讓大家等很久了吧。”

“不久，等多久都行，只要能等得到就好。”

沈文淑笑著沒接話，“那我們上去說吧。”

沈文淑和宋承止與各自的助理共乘一部電梯上樓，兩位助理站在后面，沈文淑居左，宋承止站右。

電梯上行，窄小的空間使呼吸都顯得格外粗重，終于有人打破這份死寂。

“沈總今天怎么有時間來簽合同，也沒提前說一聲。”

“今天王助向我匯報工作，正好說到這件事，我想擇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把事給辦了，確實有些唐突了。”

“沒關系，正好剛和姜小姐談完事情，剛好有空。”宋承止不咸不淡提起，像是隨口一說沒太在意。

“那就好。”沈文淑笑著應付兩句，沒再說話。

兩位助理在身后低頭忙活手上的事，恨不得將五感封閉起來。

合同本身沒什么問題，只需要簽字就能履行效力，正式簽完合同，沈文淑也沒什么要說的，不再過多停留，打算打聲招呼便離開。

宋承止卻把人叫住，向助理使了個眼神，后者頓時心領神會，帶著其他人離開辦公室。

沈文淑沒說話，點頭示意王助先在外面等候，最后出去的人好心腸地把門落上鎖。

“咔噠”一聲，整個辦公室瞬間歸于平靜，沈文淑也不急，等對方開口。

兩人面對面站著，一言不發，生出些許局促，沈文淑不喜歡這種感覺，尤其是和這個人。

宋承止也沒再猶豫，問她，“這周末有空嗎？”問出口了，反倒生出些如釋重負的感覺。

沈文淑有一刻愣住了，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笑著反問道：“宋總是以什么身份問的呢？”

“周末李舒明生日。”宋承止似乎也發現話有歧義，補上一句。

沈文淑在腦海中回憶了好一陣，才想起是哪號人物，斟酌開口，“周末不一定有空，讓他那邊和我助理先聯系著。”

沈文淑覺得有些奇怪，這種重要的事助理居然沒匯報，回頭要提醒助理兩句。

“是私人宴會，李舒明說順便辦個同學會，要把高中同學都叫來，張老師也會來。”一口氣把話說完，宋承止轉身饒回辦公桌旁，靠著開始整理文件。

沈文淑眼睛一轉，點點頭，“知道了。”隨即轉身離開。

開門，出去，關門，一氣呵成，宋承止停下手中動作，失神望著地面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