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止走進休息室,關上門后就沒了動作,直到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才發(fā)覺把外面的世界隔絕在門外。
稍微調整了自己的著裝,走到沙發(fā)邊疊腿坐下,點火燃了根煙,狠狠吸上一口,暫時壓住微微顫抖的手。
煙夾在雙指之間,手隨意搭在扶手上,留煙靜靜燒出猩紅的火光,煙霧不規(guī)則向上盤旋縈繞,像吐露信子的小蛇,純良又危險,模糊住神色晦澀不明的臉。
直到煙燒到盡頭,終于撐不住壓力輕飄飄跌落在手邊,才如大夢初醒般回過神,停下手中的動作,把煙摁滅順勢起身,從休息室的另一側門出去。
沈文淑看著河總與身旁兩個美人推杯換盞,心里逐漸有些煩躁,面上不動聲色,笑著向河總舉杯示意,輕抿一口放下在手中搖晃的酒杯,輕輕揉著太陽穴。
坐在旁邊的譚言神色懨懨,俯身靠近沈文淑,輕聲略過耳邊,“都半小時了,這老男人真能忍?!?
“你急,人家才不急,畢竟,有求于人的又不是他?!?
“趕緊結束吧,我看見這人就犯惡心?!?
沈文淑挑眉,剛要說話,敲門聲不緊不慢響起,只好止住話題看向門口。
助理從門后出現,抱歉地向人低頭致歉,走到沈文淑身邊,捂嘴向沈文淑匯報。
沈文淑聽完沒有出聲,直接站起來,手舉著酒杯,眼睛直直盯著河總,“河總,實在不好意思,我現在有些急事需要處理,我讓小譚總陪您喝,我馬上回來?!?
河總聽到這話,馬上推開懷里的人,笑瞇瞇說:“別啊,沈小姐,兩個大男人喝酒算什么?!?
譚言臉上閃過一絲意外,不過反應很快,也站起來舉杯,“河總說這話就見外了,今天我來,就是要讓河總玩得盡興的,這樣吧,我那邊也有些人,我叫人過來一起熱鬧熱鬧?!?
沈文淑借著由頭脫身,出了包廂,面色冷淡下來,向前邊走邊對身后跟著的助理說,“你去樓上準備好,等進了房間就動手。”
助理轉身,帶上幾個人上樓,沈文淑進衛(wèi)生間洗了個手,抬眼看向鏡子,目光一頓,落在被發(fā)絲堪堪隱住的左耳上。
耳環(huán)不見了,沈文淑皺了皺眉,一周巡視無果,眼神微動,抿唇拆開發(fā)繩,把頭發(fā)披下,順手取下另一只耳環(huán)。從衛(wèi)生間出來,往安全通道那邊走。
沈文淑低著頭把耳環(huán)放進口袋,安全通道的門長年虛掩,輕輕推開時,仍然不免伴隨著老舊的吱呀聲,迎面一道高大的身影擋住樓道的光源,昏黃的燈光更是一股靜謐的溫暖,足夠迷惑人心智,仿佛又回到那些老舊的歲月。
沈文淑有預感的抬頭,動作一頓,連呼吸也按下暫停鍵。
發(fā)絲輕柔地拂過瘦削的臉頰,騷弄出些許癢意,也喚醒了一戳即破的幻覺,沈文淑睫毛顫動幾下,眼睛望向地板,開口打破沉默。
“請讓一下?!?
宋承止晦暗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凌亂的頭發(fā),抿唇不說話,像是在隱忍著什么,直到她的聲音打斷了思緒,才稍微回過神,側過身,讓出一條道來。
沈文淑直接側著身體走過去,盡量避免兩人身體接觸,自己就要上樓的時候,一只大手緊緊捉住她的手臂,力氣不大卻又牢牢桎梏住,又像是太用力導致抓著的手輕微在顫動。
心下一顫,面上波瀾不驚,側過頭看他,似乎在等著他的解釋。
“我,樓下在辦聚會,你要不要過來看看。”似乎又想到些什么,又補充道,“那里私密性很高,無關人士進不去?!?
沈文淑面上一怔,但還是沒問出口,禮貌地回絕,“不用了,我約了人,還有事要辦。”
相反這次,沈文淑輕輕一掙,就掙脫了束縛,沒再猶豫,快速上樓。
沈文淑僵直脊背,頭也不回地消失在樓道里,只能聽到高跟鞋的聲音,像蕩漾的水波漸漸消散開。
樓道里只剩下一個人站著未動,剛觸碰過的手輕輕晃動兩下,若無其事半握成拳摩挲,從口袋掏出手機,撥通一串號碼,剛接通,宋承止開口,“喂,幫我辦件事。”
沈文淑離開那個令人窒息的地方,才如瀕死的魚進入水中,重新活過來。
從安全通道進來,呼出一口氣,向最前方走去,在前方的轉角瞥見穿著制服的人,沈文淑出聲叫住人。
服務生似乎身體一頓,隨即走到沈文淑面前,低著頭聽沈文淑的吩咐。
面前的服務生即使盡力在掩飾,但沈文淑自認記憶力還沒有退化到一個晚上就忘記。
“請問山茶是哪一個包廂?”
“往左手邊走最盡頭那個就是了?!?
“好,謝謝?!鄙蛭氖绲肋^謝,服務生正要走,“等一下?!庇钟采腥送O?。
沈文淑笑得和善,“我的耳環(huán)不見了,可能是不小心掉在某處,還要勞煩你幫忙找一下了?!?
“這是另一只耳環(huán),你照著找,找到了一起送過來給我?!鄙蛭氖绨讯h(huán)交給服務生。
“好的,我們找到了會第一時間通知您的?!狈丈炭值亟舆^耳環(huán),老實應下。
“辛苦了?!?
“沒事,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說完,沈文淑向盡頭的包廂走去,瞥了眼向反方向離開的服務生,轉而輕叩幾下門,緩慢將門關上,“咔噠”一聲落下鎖。
“啊——”一道刺耳的尖叫響徹整個晚華酒店。
沈文淑從容飲下一口茶,清潤好嗓子,緩緩開口,“走吧,好戲開始了。”
酒店的人聽到響聲,都像聞到腐爛食糜的陰溝老鼠,恨不得直接進去一探究竟,騷動隱隱擴大,工作人員不間斷上下忙活,甚至似乎看到了醫(yī)護人員匆匆上樓。
“都滾出去,滾!”男人的吼叫震得人耳朵發(fā)疼。
后面上來的沈文淑不明所以,抓住旁邊一個服務生盤問,“出什么事了?!?
“啊,沈總,是河總他,”年輕的服務生面色蒼白,尚且稚嫩,頭一次面對這種事還是有些說不出口。
旁邊一位看起來年長些的服務生,看起來像是領班,似乎見慣這些場面,冷靜接話:“沈總,是河科的河總和一位小姐在玩樂,也許是氣氛太好,河總就,”
語氣有些難以啟齒,“玩得有些過火了?!?
沈文淑稍稍變了臉色,推開擋在門口的負責人,說話語氣有些不穩(wěn),“我要見河總?!?
“小沈總,不是我不讓您進,只是里面還沒處理好,還是先等醫(yī)生穩(wěn)定好局面吧?!必撠熑嗣嫔珵殡y,看起來還在為當時的所見而反感。
“我和她一起進去?!鄙砗笞T言的聲音傳來,身上似乎還帶著些酒氣,“我們今天一起過來談合作的,沒想到只是離開一會,就發(fā)生了這樣的事?!?
“還請見諒,我們總得好好關心一下合作伙伴,你說是不是?!弊T言眼神清明,說得頭頭是道,逼著負責人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