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萬千神秀藏于其間
- 宿敵可以是妻子嗎
- 驕傲的游魚
- 3421字
- 2024-10-11 17:12:08
她運氣還算不錯,朝東南方向疾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周邊靈氣的濃郁程度便已差不多足夠她開啟儲物戒了。
這一路上也沒有遇到什么人,倒不知是何緣故。
江行月斂下神,集中意念開啟儲物戒,取出了一些碎銀銅錢,又拿出了一些便于攜帶的丹丸符紙等物,便快速原路返回。
誰知回程時偏生遇到了攔路的。
“你是哪個宮的宮女?此刻闔宮人不都在三清殿誦救苦經么?”
“奴婢是七皇子殿下身旁伺候的,不知貴人所說之事。”江行月低著頭,聲音不大不小,恭恭敬敬回稟道。
“老七……”那人聞言,低聲笑道:“那倒是了,你抬起頭來我瞧瞧。”
江行月目光掠過面前之人明顯華貴的錦袍,以及他對澹臺讓的稱呼,不得不抬起了頭,卻仍是斂著眉眼。
她如今這副容貌不過中人之姿,她自信不會因此招惹什么是非。
看到她的臉,那人微微有些失望。方才遠遠地瞧那身段氣韻,還以為是個絕色呢。
“行了,你走吧。”
“是。”
她福身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便快步離開了。
男子回望她的背影,仍有些可惜。
身后一名侍從匆匆追了上來,他方才恢復正色。侍從低聲稟報道:“殿下,屬下翻看了太醫院的案卷,二皇子所用的藥材絕非是治療風寒。”
話落,他又附耳對男子說了句什么。
男子“嘖”了一聲,眸中閃過幾分興味,合扇道:“說起來,二哥病了這幾日,本王也該親眼去瞧瞧才是。”
……
江行月一路回到明鏡臺,心里便隱隱有一股不好的預感。果然,推開門,凄冷破敗的房屋內,空無一人。
她神色未有波瀾,迅速反鎖了房門,隨后盤腿閉目打坐,感知那抹同心血所在的方位。
宮外,譽王府。
夜色深濃,明月漸漸被遮隱于云層之中,似是又要落雨。
澹臺讓跪在青石板鋪成的庭院里,頭上是天井,面朝的方向是譽王所在的寢屋。
少年低垂著頭,神色似在放空。
跪上幾個時辰,對他而言早已如家常便飯般,并不是什么難以忍受的事,發會兒呆,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靖王殿下,這個時辰我們殿下已經歇息了,您改日再來吧……靖王殿下,您不能進去啊,我們殿下現在不見客,靖王殿下——”
外面一陣嘈雜,隨之是一名身姿俊逸的青年毫不客氣地進了內院,目光落在庭院中跪著的少年上,挑眉輕笑道:“不是說二哥睡下了嗎,怎的還有客人在?吳管家,本王好心來看望,你如此推三阻四,莫非是有意讓我們兄弟鬩墻?”
吳管家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靖王殿下,我們殿下染了風寒,確實不便見客,這樣,您先在外面坐會兒,容老奴進去稟報一聲。”
“本王關心兄長心切,又并非蠻不講理之人,你去稟報便是,我在此處靜候二哥傳喚。”
吳管家吩咐了人來看茶,這才匆匆進了里間。
靖王澹臺引坐在亭中,飲著茶,眸光淡漠地落在那跪著的少年身上。
腦子里想的,卻是才剛遇見的那個宮女。
一滴雨飄進涼亭,落在他的手背上,讓他微微驚醒,回過神不由自嘲地勾了勾唇。
秋日的雨來得也急,頃刻間便暴雨如注,由天井落下來,直砸進泥土里的,還有沿著屋檐青石瓦滴入階前的……林林總總,于澹臺引而言,亭中聽雨也別有一番趣味。
他看著雨中被淋成落湯雞的少年,半帶憐憫地出聲道:“老七,進來躲會兒罷,便是跪,到亭子里來跪。”
“多謝三哥好意,我無礙。”
見狀,澹臺引也無意多管閑事,他本就是隨口一說。正此時,吳管家從里面出來傳話道:“靖王殿下,您進來罷。”
澹臺引起身,身旁侍從捧著錦盒,隨他一道進了里間。
吳管家卻是沒有跟進去。
他目光落在跪著的七皇子身上,聲音威嚴不近人情道:“七殿下,我們殿下念在你年紀小,對你多有容忍,可你也要有個限度。安分守己,不要惹是生非,這宮里,才能容得下你,否則,便是自找苦吃。”
從吳管家身邊才走過的澹臺引不由駐足。
指桑罵槐?
“想來,五十鞭應該夠七殿下您長記性了。”吳管家說罷,便有兩名侍衛上前,一人執鞭,一人負責將澹臺讓手腳捆住。
隨后,便是令人皮開肉綻的鞭聲落下,和少年痛苦的悶哼聲。
澹臺引皺眉,“吳管家,五十鞭,會把人打死的吧?”
吳管家對他和善一笑,“靖王殿下,得罪我們殿下的人,都是這個下場,要怪,就怪他自作自受。”
澹臺引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沒說什么,徑直進了里屋。
只見譽王澹臺啟一身白色寢衣,臥在床榻上,那副皮相遺傳了皇后和崇觀帝,但因為身寬體胖,便也連中人之姿都算不上了。
澹臺引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幾眼,只是面色蒼白些,其余似乎并無異樣。
“三弟這個時辰還來看望,為兄甚是感動啊。”
澹臺引面色關切寒暄了幾句,又讓侍從將禮奉上,期間隱隱感覺這屋子里味道怪怪的,不欲多待,和侍從對視了一眼便要告辭離開。
然而外面卻突然傳來喧鬧聲。
“哪里來的毛丫頭,簡直放肆!”
“快把她拉開!”
“媽的,不撒手是吧,那就給我打,繼續打,打到撒手為止!”吳管家似是氣得粗話都爆出來了。
澹臺引熱衷于看譽王府的熱鬧,二話沒說便直接走了出去。
瞧見院中究竟發生何事后,卻是微愣。
不知打了多少鞭,少年身上已是鮮血淋漓,所跪之地周圍,也因雨水的緣故,幾乎暈染成了一片血泊。
而在他身后,是一個穿著杏粉色宮女衣飾的女子,死死地將少年護在懷中,發狠的鞭子混著雨水血水,一道一道打在她纖薄的背上,她咬著牙,卻只是將懷中的少年護得更緊了。
“住手!”澹臺引喝道,也不顧暴雨,只身快步走進了露天的庭院里,抬手奪了那侍衛手中的鞭子。
吳管家皺眉,“靖王殿下,您這是何意?”
“老七已然氣息奄奄,若非這宮女出來相護,你們還真要將當朝皇子于私室之中打死不成?”
吳管家陰冷且囂張道:“靖王殿下,您還是別管這事的好,便是打死了,也是他賤命一條,該絕。若陛下追問起來,自有我們譽王府擔干系。”
“你!”
澹臺引一時竟無言以對,他下意識回頭向身后一瞥,好巧不巧,正對上那宮女看過來的眼神。
竟是這樣一雙眼——
意態清絕。
似有萬千神秀藏于其間。
四目相對,他一時竟看愣了。那種感覺,就仿佛是被什么東西突然擊中了胸腔某個位置。撲通、撲通……
是心臟。
他愣神間,江行月已經從雨中強撐著站了起來,走上前對吳管家道:“聽聞譽王殿下風寒久未好,奴婢家道未中落前,曾世代行醫,耳濡目染,也略通得些岐黃之術,還請吳管家通融,允許奴婢為譽王殿下看診,若奴婢看不出個什么名堂,吳管家再打死奴婢也不遲。”
一番話因為有淅淅瀝瀝的雨聲做襯,她略微提高了些音量,說得干脆利落,擲地有聲。
吳管家剛要開口,里間直接傳出一道聲音,“讓她進來。”
江行月回頭,看了一眼已然氣息微弱的澹臺讓,她方才悄悄給他喂了一顆丹藥,應當能撐得過去。
她略思量時,身旁,靖王澹臺引出聲道:“你們殿下我幫你瞧著,不必憂心。”
說著,他走到澹臺讓身邊,將少年從地上扶起,帶入一旁的涼亭暫且避雨。
吳管家將此收入眼中,暫且也沒說什么。
江行月對澹臺引福身一拜,遙致謝意,而后隨吳管家進了內室。
澹臺引遠遠瞧著她背上的幾道鞭傷,心中不由升起幾分薄怒,可以想象那樣美的背上落下鞭痕,該是何種觸目驚心。
想著,他竟不由眼熱起來。
人已經進去了,簾門隔擋,澹臺引直到看不見了,才眷戀不舍地收回目光。
里間。
江行月甫一進來,便聞到了空氣中不同尋常的氣味,混雜著苦湯藥味,雖然有意焚香掩蓋,但她鼻子尖,還是清晰地聞到了。
她說家里世代從醫是假話,但通岐黃之術卻不假,在另一方位面她是修士,也是七品的煉藥師。
這空氣中的苦藥湯味仔細分別,除了金銀花、當歸、蟬蛻……應該還有蝎子蜈蚣什么的。
能用到這些藥,無外乎就是那幾個病癥,她還要再確認一下。
吳管家上前,將榻兩側的帳幔攏起,又小心翼翼地將榻上之人扶起,而后退至一旁。
江行月這才得以看清了所謂的譽王殿下究竟是何模樣。
怎么跟澹臺讓差別這么大呢?
想來,或許澹臺讓的母親是個絕色的美人坯子了。
她略微斂神,行了一禮,便將目光落在譽王的面上,如此蒼白……等等,她定睛又細看,這是……敷的粉啊?
“譽王殿下,奴婢需要為您把脈。”
譽王看了她一眼,若非找了那么多郎中都治不了,自己絕不會寄希望于這一個卑賤的宮婢身上。
他不情愿地伸出了手。
然而江行月卻沒有將手指搭上去,唯有目光定在譽王露出的一截手腕上。
皮膚通紅,上面還有一些紅色的像疹子水痘之類的東西。
江行月心中的猜測已然得到了驗證。
皇后嫡子,未來的儲君人選,
居然得了臟病。
“怎么,不是診脈嗎?”譽王不耐煩地開口道。
江行月低頭行了一禮,“還望殿下恕罪,許是奴婢看錯了,殿下之癥,絕非風寒,倒像是……花柳。”
瞧見譽王的手因此愈發握緊了些,卻未呵斥,江行月便知道了,他自己對此也是清楚的。
于是,她緊接著繼續道:“殿下所服之湯藥,應當是大敗毒湯一類的,此湯藥五毒俱全,乃是以毒攻毒之法,但對于花柳,此法卻毫無用處。”
空氣中沉默了良久。
“你能治?”
“奴婢不敢打包票,七成把握還是有的。”她不卑不亢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