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婁婁回到你的房間,告訴你蘇星已經(jīng)抱著那男孩子和宋延出發(fā)了。
你松了口氣,疲累加疼痛讓你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向婁婁輕輕地點了點頭。
腹中的疼痛還在不斷再加劇,汗已經(jīng)浸透了衣衫。
你咬緊牙關堅持著,按照慕容女醫(yī)教你的辦法,拼盡了全力。
隨著一聲嘹亮的啼哭,你終于從崩潰的邊緣解脫,疲憊和虛弱像潮汐般把你裹挾,而你卻不敢閉上眼睛休息,而是努力抬頭去看慕容女醫(yī)懷中的嬰孩。
“是個小郡主?!蹦饺菖t(yī)將孩子裹在襁褓中,送到了你的懷里。
婁婁興奮地湊了過來:“恭喜郡主,喜得千金?!?
你仔細看了看自己的孩子,小鼻子小眼的,可能是不足月的原因,看起來瘦瘦小小,又丑又皺,一點都沒隨她父親那般好看。
你心想,本來易遇就不愛孩子,女兒長成這般模樣怕是更不討他喜歡。
你嘆了口氣,對婁婁說:“把云珠阿娘請進來吧,讓她趕緊帶著孩子去和漠云匯合……連夜把她帶出長安城?!?
云珠阿娘是鐵勒族一個孩子的母親,她現(xiàn)在尚有奶水,可以幫你喂養(yǎng)女兒。
兩個月前,根據(jù)丹霞谷這個線索,蝠部終于帶著那枚狼牙綠松石項墜找到了藏匿于西狄北部丹霞山谷的五萬鐵勒部族。
得知這一消息后,漠云當即決定帶著長安的這些族人前往丹霞谷和部族大軍會合。
而你則拜托漠云再等一等,等到今日帶著你和易遇的孩子一起離開。
“這么快?”婁婁不舍,“郡主,您不再和小郡主多親近一會兒嗎?”
你不再看女兒,搖了搖頭說:“越待越舍不得,快抱走吧?!?
就這樣,云珠阿娘走了進來,從你的懷里抱走了女兒,并在婁婁的護送下,離開了你的房間。
你抬起胳膊擋住眼睛,眼淚無聲地從你眼角滾落下來。
慕容女醫(yī):“如果后悔,現(xiàn)在去叫回來還來得及?!?
你低聲哽咽道:“不了,我想讓她盡快離開長安這個是非之地?!?
……
二月深夜的秦嶺深處,宋延背著裝著孩子的竹筐,帶著蘇星在密林中穿越。
寒風如刀子般劃過他們二人的臉頰,積雪的山路頗為難行,好在夜空有月,反射在積雪之上,道路不算太暗,算得上唯一的安慰。
孩子不哭不鬧一直在睡,整個山谷仿佛只有蘇星和宋延踩在積雪上“嘎吱嘎吱”的腳步聲。
越走夜越深,氣溫不斷在下降。
宋延將孩子從竹筐中取出,探了探鼻息,再將他直接綁在了自己懷里,用氅衣將他包裹住。
蘇星凍得手指發(fā)麻,雙腳仿佛也不再是自己的,但她不敢休息,只想盡快趕到山路的出口,把孩子交給乳娘。
經(jīng)過一整夜的艱難跋涉,他們二人終于在黎明時分走出了山谷,很快便看見了早已等在馳道上的馬車。
“太好了!”
蘇星拖著如踩著刀刃般的雙腳,從宋延懷里接過孩子。
孩子依舊沉沉地睡著??梢娝窝討牙飿O為暖和,他的小臉紅撲撲的并沒有任何凍著的痕跡。
蘇星將孩子抱在懷里,覺得不過是這么小的一個娃娃,卻仿佛有千斤重擔壓在她的肩上。
她抱著孩子上了車,一直等在馬車里的奶娘見到蘇星后,也長長松了口氣。
奶娘接過孩子,先從小兜里拿出一個小瓶放在孩子鼻子下面,很快孩子便醒了過來,嘹亮的啼哭聲一下子讓蘇星重重地放下心來。
接著奶娘毫不避諱地解開衣襟,讓孩子在她懷里吃了起來。
看著孩子吃上了母乳,蘇星疲累且憔悴地靠在車壁上,臉上展露出淡淡的笑容。她在極寒中走了一夜的山路,這時已睜不開眼睛,只想小睡一陣。
可突然,只聽車夫一聲馬鞭,車子突然晃動,快速前行起來。
而宋延坐在車外高聲說道:“王妃!有追兵!”
蘇星一個愣怔睜開眼,驚恐地扶住車壁。
因為馬車瞬間的顛簸,原本吃著奶的孩子立即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奶娘哄著孩子,蘇星打開車窗向外看去。只見不知從哪里出現(xiàn)的數(shù)十名暗衛(wèi)策馬護送著馬車,他們每個人都神色高度緊張,無人敢有一絲怠慢。
而蘇星再往車后方看去,果然在不遠的山道上,有大批人馬正朝著他們追了過來。
蘇星大駭,趕緊退回車中將車窗關好。
看著奶娘懷里嗷嗷啼哭的孩子,蘇星暗暗扶上腰間的長劍,神色凝重。
很快,追兵就追了上來,一眾暗衛(wèi)掉頭前去攔。
可追兵眾多,只有一部分被攔住,后面趕來的則突破了攔截,加速向馬車追來。
車夫駕著馬車一路向前,秦嶺的山道本就難行,后面又有追兵,每一處拐彎,整輛馬車都幾乎要騰空了起來。
只聽追擊之人高喊:“放下世子,即可饒你們不死!”
蘇星心中冷哼一聲,厲聲對車外喊:“再快一點!”
只見馬車在山崖峽谷間狂奔,一邊是幾乎直立的山崖,而另一半是滾滾的峽谷河流。
宋延帶領的梟部暗衛(wèi)和皇城司的密探策馬拼殺,其間不斷有人墜馬,還有人甚至連人帶馬直接側(cè)翻到湍急的河水之中。掉下去的人瞬間被浪濤吞沒,霎時就不見了蹤影。
“還能再快一點嗎?!”蘇星高聲問著車夫。
車夫回道:“王妃,不能再快了,車子和馬都受不了了!”
蘇星推開車門看向前方,又扶著車架,向后看了看。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她看到幾名追在最前頭的皇城司密探已經(jīng)在馬背上拉弓搭箭,瞄準了他們。
“小心!”蘇星沖回車中,一把拉住奶娘,拽著她伏低身體。緊接著,幾支羽箭就穿壁透墻而來,箭尖狠狠地扎在了奶娘剛剛靠著的車壁上。
孩子再次被嚇到,哭得更加劇烈了。
看到孩子這樣,蘇星心疼萬分,她握緊劍柄對奶娘道:“我下車去攔著他們,你看好孩子跟著馬車往前走!不要停!”
說罷,蘇星推開車門,一個飛身跳下馬車,長劍出鞘,直指追擊而來的皇城司密探。
只見蘇星翻身躲過疾馳而來的高頭大馬,俯身出招,剎那間割裂了馬匹的膝蓋,只見那密探的馬瞬間跛足,將其直接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緊接著蘇星回身一躍,長劍自上而下貫穿了那密探的胸口,鮮血冒著泡泡汩汩從其口中冒出。
而這時宋延和一眾梟部暗衛(wèi)將其余皇城司密探消滅后也趕了上來。
宋延厲聲問蘇星:“王妃,孩子呢?”
蘇星說:“還在車里!”
宋延一聽立即夾緊馬腹向前去追。
而另一名梟部暗衛(wèi)拉著蘇星翻身上馬,也追了上去。
可當他們抵達華陽鎮(zhèn)時,眼前的一幕當即讓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早已埋伏在華陽鎮(zhèn)的皇城司密探此時已將馬車扣下,車夫和奶娘慘死倒在地上,唯有仍在嗷嗷啼哭的嬰兒被那密探頭子抓在了手中。
那密探抬起劍指向他們:“圣上有命,我等務必帶世子回到長安,如有阻攔者,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