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帶著背著行李的婁婁來給易遇道別的時候,你看到他在議事廳眾人之間,完全地愣住了。
劉總兵即使知道你家在長安,也沒想到盛帝身邊的掌印總管雷壽千里迢迢來西蜀居然只是為了接你走。
而其他蜀人更是面面相覷,根本不懂你的立場到底是西蜀還是長安。
他們怎么能懂呢。
雷壽對易遇道:“易公子,圣上交代了,西蜀提的所有條件長安都可以接受,而長安這邊唯一的要求,就是接白大人回去?!?
剎那間,議事廳里炸了鍋。
所有人都在低聲議論,誰也沒想到盛帝會全然答應了西蜀提出的停戰條約。
同時所有人都在猜測,眼前這個幫助綿城守城半個月的白大人到底是什么人,盛帝為何對她如此重視。
而雷壽的話音剛落,易遇猛地上前,當眾擋在了你和雷壽之間:“她你不能帶走?!?
雷壽:“易公子,不要以為白大人幫了你,她就是你們易氏的人了。白大人自始至終都是圣上的臣子,跟我們回長安理所當然,您沒有資格阻止?!?
易遇冷聲道:“她現在在西蜀,自然由西蜀庇護,不是你們想帶走就可以帶走的?!?
雷壽不慌不忙地說:“易公子,圣上的旨意是,只要白大人跟我們回去,西蜀的要求長安全盤接受。但白大人無論是自己不想回去,還是你們攔著她不讓她不回去,長安的二十萬大軍已抵達漢中,隨時都可以入蜀?!?
雷壽的聲音平靜輕松,可在場的所有的蜀將全都聽懵了。
雷壽補充道:“圣上說,他哪怕踏平整個西蜀不計任何代價,也會接白大人回長安。您要是不信,倒是可以試試抗旨后的后果。”
蜀將們一陣唏噓和驚嘆后,每個人的目光都在你和易遇之間看來看去。
一邊是停戰條約里全然趨利于蜀的那些條件。
一邊是為了一個女子而承受長安二十萬大軍壓境。
但凡有點理智的人,都知道該怎么選。
可易遇卻沉默了。
劉總兵心中擔憂不已。
此時怕只有他明白易遇心里的難處,他與你并肩作戰半個月,對你的敵意早就變成了全然的敬佩,而盛帝不惜以放棄西蜀的利益要你,可見你一個人的價值就足以超過整個西蜀。
如此一想,很難說這兩個選擇,哪個才是更正確的。
你看著易遇犯了難,寬慰他道:“六殿下,我從長安來西蜀幫你守城,只不過是念及你我師徒一場,你是我最欣賞最滿意的弟子,我不能不幫你這個忙。但我始終是長安人,是圣上的人,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圣上下了旨讓我回去,我接了旨就得回去?!?
易遇冷色搖頭,嚴肅地提醒你說:“你幫了我,他不會放過你?!?
還沒等你說話,雷壽開口道:“六殿下,這一點您可以放心,圣上寵愛白大人多年,老夫也是看著圣上和白大人從小一起長大的。白大人犯錯,圣上就算是再生氣,對大人也最多是小懲大誡,不會真的給大人判了重刑?!?
易遇沒有一絲動搖,他將你整個人完全地藏在身后:“我憑什么相信你?!?
雷壽臉上的笑容更濃了些:“當初白大人為了救您而抗旨,圣上也只是罰大人在臘月雪天里跪了三日,這要是換作別人早就人頭落地了,您還有什么不相信的?”
婁婁緊跟著說了一句:“六殿下,您猜我們原本能蹦能跳的大人后來為什么腿壞了還得坐輪椅?”
你驚得好想伸手去捂雷壽和婁婁的嘴。
他們完全不需要在這個時候為你“伸張正義”。
完蛋了。
雷壽和婁婁這嘴也太快了,你真是萬萬沒想到啊。
看著那些蜀將們各個吃瓜看戲驚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你趕緊輕咳了聲,故意說:“咳咳,六殿下,咱們師徒一場的,我幫你這事兒天經地義,你不用在意,也別想太多……呵呵?!?
易遇轉過身看向你的眼睛,你心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趕緊別開眼神:“哎呀,雷公公的話信得過的,我真的得走了。六殿下,我幫你守了綿城之后,咱們師徒的緣分也就盡了,以后你還是要靠你自己……我走了。”
說完,你深深低著頭繞開凝視著你的易遇,完全不敢去想他現在的表情,并用最快的步子走到了大門前。
在你邁出門檻時,你停了一下,想回頭再跟易遇說點什么,可是總兵府這么多蜀將,再多說就露餡了。
算了。
你沒有回頭,邁出門,帶著婁婁就走出了總兵府。
雷壽向易遇拱手敬了敬,笑著轉身跟上了你。
出了總兵府,你埋著頭上了長安軍的馬車,一進馬車,你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女醫?”你意外地看著慕容女醫,“你怎么會來西蜀?!?
慕容女醫無奈道:“還能為什么,還不是為了你?!?
“為了我什么?”你疑惑。
“還不是圣上得知你懷孕了,讓我來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果你沒懷孕,你就是欺君之罪,如果懷了,圣上他讓我好好幫你調理身體?!?
“圣上他還真是一點都不信我啊?!蹦阕侥饺菖t的身旁,乖巧地伸出手腕給她。
女醫把手指搭在你的脈上,說道:“圣上跟我說這個事兒的時候,我真的快嚇死了,還以為他要讓我配墮胎藥給你吃。你說說你在外面亂跑怎么能還懷了孩子。”
“是我大意了……”你苦笑,然后問慕容女醫,“怎么樣,你摸出來了嗎?”
“好消息是你沒有欺君,”慕容女醫轉身拿出她的金針,仔細挑了起來,“壞消息是你的胎氣相當不穩,我得給你好好扎幾針。”
“啊?又扎針?”你抱怨道。
“不僅扎針,你這段時間還得給我好好喝藥?!蹦饺菖t瞪你一眼,拉過你的手腕,撩起你的袖子,一針就扎在了你的小臂上。
“疼!”
你的眼淚在金針進入皮肉時,說流就流了出來。
接著淚水像山間清泉源源不斷地涌出眼眶,霎時,你的臉上就布滿了淚水。慕容女醫趕緊停了手,不敢繼續為你施針。
女醫皺眉問你:“有那么疼嗎?不應該啊。”
“好疼……太疼了……”
你嗚嗚地哭了起來,怎么忍都忍不住。
馬車此時緩緩啟動,你哭得就更兇了,嚇得女醫不得不把剛剛那根針拔了出來。
“拔掉了、拔掉了!”女醫著急地問你,“這下還疼嗎?”
“嗯……”你撲到慕容女醫的懷里,抱著她哭得止不住,“女醫,讓我哭一會兒吧,我哭一哭,哭到長安我就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