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城城墻之上，風(fēng)，獵獵作響。

你身著一身戰(zhàn)甲，扶著劍眺望著北方，已可見長安軍鳳岐營的軍旗，浩蕩的大軍逼迫而來，在距離綿城大門六里處扎營。

“宋延，綿城的守軍多少人？”你問。

宋延：“加上我們的人不足兩千。”

“兩千對兩萬，守城戰(zhàn)……”你心中慫得不行，表面強(qiáng)裝鎮(zhèn)定，“那錦官城那邊的援軍要過來，需要多久？”

宋延：“不知道。”

“如果我們帶少部分人先出城發(fā)動奇襲，宋延，你覺得咱們有把握嗎？”你嚴(yán)肅地問道。

宋延順著你的視線看向長安軍軍營，搖了搖頭：“他們有備而來，出城奇襲等于送死。”

“長安軍要是圍城，綿城內(nèi)的物資如何，夠我們撐多久？”你又問。

宋延：“蘇衛(wèi)知綿城為錦官城的門戶，這里的儲存的物資倒還夠，足以支撐三個月之久，但問題是一旦長安軍圍困綿城，長安后續(xù)增援陸續(xù)經(jīng)蜀道而來，就算錦官城的援軍真的到了，可能兩軍對峙間也無法突圍救我們。”

你靠在城門樓子的磚墻上，鼓著腮幫子想了又想。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你喃喃自語一句，看了看自己的小腹，有了主意，“宋延，讓蝠部速速去給圣上帶句話。”

宋延不解：“大人，您又在想什么？”

你踮起腳尖覆在宋延耳邊低聲說，“派人去跟圣上談?wù)劊偃缥以敢獍岩资狭首拥暮⒆咏唤o他當(dāng)質(zhì)子，他能不能撤兵。因?yàn)槲蚁氪蚱饋恚膊灰欢ㄕ婺芎芸彀咽竦剡@邊打下來吧，到時候兩敗俱傷，意義不大。”

“什么六皇子的孩子？”宋延納悶地看著你。

你指指自己的肚子，對宋延嘿嘿笑笑。

霎時，宋延整個人怔在了原地，像石化一般連呼吸都停滯了。

你豎起手指在唇邊比了個“噓”：“我誰都沒告訴，連婁婁都不知道。”

宋延：“……”

你看宋延不說話，接著跟他說：“我就想著如果非要打守城戰(zhàn)，也不是不行，就是肯定過程比較艱苦。但是如果利用我懷孕這件事讓圣上撤兵，那不就避免了大規(guī)模攻守城戰(zhàn)，死傷的人也不會那么多。”

宋延靜默地看著你，緩聲問道：“……這是你為了退敵編的謊話嗎？”

“這種事我怎么能編呢？”你嚴(yán)肅地說，“現(xiàn)在易遇手握西蜀大權(quán)，雖然還沒握穩(wěn)，但是差不多了。之前圣上之所以讓我來攪和西蜀，就是不想跟蘇衛(wèi)硬碰硬，所以他大概率也不那么想和易遇打。”

宋延氣聲道：“……你真的有了……”

“嗯吶。就我對圣上的了解，以他那個性格，他最喜歡拿捏人的，”你很理性很認(rèn)真地分析道，“那么我想這世間除了我和易遇的孩子，沒什么更能同時威脅我倆的人和事了。”

宋延少見地抬起手無奈地捂住了額頭和眼睛，他用力地搓了幾下臉，又將額發(fā)撩過頭頂，長而無奈地嘆了口氣：“……就目前的形式來看這是個辦法，但你有沒有想過后果。”

“宋延，你知道我又不是個想后果的人，先解決了當(dāng)前的問題再說。”你莞爾，“反正小遇他什么都不知道，這件事不會影響到他就行。”

宋延：“……”

你拉著宋延的衣袖：“好啦，宋延，你快去給蝠部最信得過的密探交代這個事兒，讓他趕緊潛回長安。不然圣上撤兵的圣旨還沒來，我們就已經(jīng)死在這綿城城墻下，到時候說啥都晚了。”

……

在宋延派出蝠部的密探后的破曉之時，長安軍第一波攻城發(fā)動了。鼓聲雷動，敵方的兵陣開始逐步向綿城行進(jìn)。

你抽出劍，嚴(yán)陣以待。

宋延這時卻擋在了你身前，回頭冷聲對你說：“去城里，躲起來。”

“不要。”你拒絕道，“我打架很厲害的，如果我不在，咱們戰(zhàn)力會少一大截的。”

“可是你懷孕了。”宋延聲音又冷了一些。

“怕什么，如果他連這點(diǎn)小場面都撐不住，生出來也活不長。”你淡然地笑笑。

宋延：“……胡說八道，快回去藏起來！”

你抬頭問宋延：“宋延，這孩子我都不在意，你就別管了。”

宋延：“我在意的是你。”

晨光熹微，青白色的天空下，你愧疚地對宋延說：“宋延，你的意思我明白，對不起……這次又把你拖下水了。可是，我對你本來就無以為報(bào)，如果你還讓我藏起來不出戰(zhàn)，我就更無地自容了。”

長安軍越來越靠近，綿城的守軍已經(jīng)搭弓上箭，瞄準(zhǔn)了敵方最前排。

宋延冷然抽出背后的長弓，看你的眼神無奈而溫柔：“你的平安就是對我最大的報(bào)答了。”

你：“宋延……”

話還沒說完，長安軍的戰(zhàn)鼓聲已逼近城下。

宋延見你不走也沒有辦法，軍情緊急，他沒空再勸你，只能快步加入弓兵的陣列，舉起長弓，瞄準(zhǔn)敵方。

“放箭！”

宋延一聲令下，綿城的弓兵箭雨齊發(fā)，呼嘯著穿過空氣，射入敵陣。

敵軍盾牌擋箭，不斷向前移動，帶勾爪的攻城云梯一個個被抬到最前線，很快被架起，接著就牢牢地掛在了城墻之上。

你抽出劍，帶著身后梟部的暗衛(wèi)做好準(zhǔn)備，等爬上云梯的敵軍剛一攀援上墻，你高喊一個“殺”字，帶頭沖了上去。

在你經(jīng)歷過那么多副本后，最大的好處就是，你在殺人時更無畏，只求殺個痛快。

鮮血如雨般灑在城墻的黑磚之上，金屬的撞擊聲和護(hù)甲皮肉的割裂聲不絕于耳。

越來越多的敵軍登上了城墻，宋延丟下長弓，抽出劍站到了你身旁。

城墻之上，你長劍在手，沖鋒在前，認(rèn)真瞄準(zhǔn)一個又一個敵軍的喉嚨，專注于刺與挑，割與砍，努力以最利落的方式置其于死地。宋延在旁邊掩護(hù)著只管進(jìn)攻不管防御的你。你們二人并肩斬殺著來敵，配合默契，不給敵軍任何突破的機(jī)會。

宋延的身后則是殺瘋了的四部暗衛(wèi)們。他們越殺越興奮，就像狩獵的鬣狗群，刀與劍如尖牙和利爪，噬血的感覺讓每個人都?xì)⒓t了眼。

眼見一個又一個登上城墻的士兵被斬殺，又見更多的敵軍前赴后繼，你咬緊牙關(guān)暗暗決心，絕不讓出一步。

在你的暗衛(wèi)們和綿城守城軍的堅(jiān)守下，不足半日，長安軍的第一輪攻勢漸弱，他們退后三里，原地休息，準(zhǔn)備休整后再進(jìn)行下一輪進(jìn)攻。

你喘著粗氣看著城墻上橫七豎八的敵人的尸體，泯然一笑。看著還不錯的戰(zhàn)果，你下定決心，長安軍這一次想都別想闖過你這一關(guān)。

……

就這樣，你幾乎不眠不休地守城七日。

累到不行的時候，你只是坐在墻垛下靠著宋延小睡一會兒。

綿城的劉總兵雖然被你脅迫后很不開心，可當(dāng)他看到你真在不遺余力地幫他守城后，看你的目光就從戒備變成了感激。

“姑娘，你真的是那個什么云霧派的弟子？”劉總兵抱著劍坐在你身旁，疲憊又好奇地問。

你擺擺手，呵呵笑道：“劉總兵，身份這個東西它不重要，你不要糾結(jié)這種浮于表面的東西。”

“那你到底是為什么來幫我們守城？”劉總兵問。

“嗯，這個嘛……”你笑著說，“你知道現(xiàn)在西蜀的掌權(quán)者是誰吧？”

劉總兵：“我知道，蜀王蘇衛(wèi)被長安那邊刺殺后，蘇星小姐把蜀中大權(quán)交給了他的夫婿，也就是前朝六皇子易遇殿下。”

“嗯嗯，”你笑著說，“我就是六殿下派來幫你們的，所以劉總兵，如果有朝一日你能見到六殿下，記得在他面前幫我說點(diǎn)好話。”

劉總兵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搖了搖頭：“不對啊，如果你是六殿下派來的，為什么不是從錦官城過來，而是從北邊而來呢？”

“哎呀呀，劉總兵，我都跟你說了，不要糾結(jié)沒用的細(xì)節(jié)。”你敷衍地笑道。

“那么白小姐，你可知錦官城那邊的援軍何時能到？”劉總兵問道。

你篤定地說：“快了吧，六殿下應(yīng)該很快就能來救我們了，再撐一撐，他一定會來的。”

劉總兵：“真的？”

你胸有成竹地點(diǎn)頭道：“嗯，放心吧，我知道他肯定已經(jīng)帶著兵在來綿城的路上了。”

劉總兵還要跟你說什么，一直趴在墻垛上緊盯敵方動向的宋延突然高聲道：“大人，長安軍又開始集結(jié)準(zhǔn)備下一輪進(jìn)攻了！”

你和劉總兵相視一眼，彼此攙扶著站起身。

接著你走到宋延身邊，抽出劍，和他一起準(zhǔn)備再次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