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遇吻了你多久?
不知道。
你只知道,每次你想與他分開,卻總被他再次捕獲,掠奪更多。
直到你在吻與吻的縫隙間提醒他:“小遇,我們兩個單獨在一起太久了……”他才緩緩地放開你。
“對不起,”易遇紅著臉,突然愧疚地低著頭向你道歉,“剛剛,是我一時忘情,白先生莫怪……”
“無妨,”你退回自己的位置,淡淡笑著說,“是我讓你展示所學,你做得很好,我差一點就被你迷惑了呢,還以為我們真的是一對久別重逢的愛人。”
易遇聽你這么說,神色一頓,對你說:“……先生過獎了。”
這時門外有敲門聲。
宋延在:“大人,您下午有約,我們該走了。”
聽到宋延提醒,你這才想起下午約了司天臺監正商量新年卜天之事。
“知道了,宋延,你進來吧。”你喚宋延時,神色完全恢復如常,似乎剛剛什么都沒發生過。
宋延推門進來,看了眼易遇,然后走到你身邊,將你的包包接過,推著你向門外走。
“學生恭送白先生。”易遇有禮貌地行禮送你。
你回頭看向易遇,對他淺淺笑了一下,選作一聲“再見”。
……
宋延推著你出了教室,還沒走出幾步,忽然前面教坊門口傳來亂糟糟的哭喊聲。
你坐直身子好奇地看過去,原來是刑部大牢新送來幾名充妓的罪臣家眷。似乎其中有特別烈的,正哭喊著拒絕進入教坊。
“宋延,推我去看看。”你笑著說。
宋延:“是,大人。可是您與司天臺下午還有約。”
你擺擺手:“沒事沒事,我就看一眼立即就走。”
宋延無奈,只好推著你湊了過去。
只見官差押著三四名戴著枷鎖的女子進入了教坊大門,花媽媽帶著教坊的雜役打手在迎。
周圍和你一樣圍觀的娼妓們不少,他們指指點點那些新到的女子,看新人們哭,不僅不同情,反而嘻嘻哈哈地嘲笑著。
而新到的女子雖然滿眼淚水,可看向周圍嘰嘰喳喳姹紫嫣紅的娼妓們,眼里又皆是鄙夷。
你在心里笑笑,接受命運并勇于活下去的,和為保貞潔寧死不屈,本就是互斥的選擇,彼此看不起很正常。
這時,花媽媽大聲呵斥:“哭鬧什么!”說著,她一鞭子就抽到了那幾個新人身上。
這一鞭子抽得有用,幾名新人被突如其來的疼痛震懾住,哭聲瞬間減弱。
花媽媽瞪圓了眼睛,聲調高了幾倍:“你們幾個給我老實點!進了教坊就認命。這里是賣笑的地方,不是讓你們哭哭啼啼的!從現在開始,再哭就鞭子伺候!”
說完,花媽媽一揚鞭子,指揮雜役:“把她們帶去西屋,查驗身子。”
一聽花媽媽帶話,再一看向她們走去的男雜役,新人們再次驚懼地靠在了一團。
雜役們各個都是老手,他們兩人一組一左一右抓住新人的胳膊,任憑她們左躲右閃地抗拒,架著她們就要往西屋走。
你壓了壓眉毛覺得沒意思,回頭對宋延說:“咱們走吧。”
可你話音剛落,忽然新人中的一女孩猛地掙脫了雜役,直接向旁邊的院墻撞了過去。
只聽“砰!”的一聲,她竟用頭去撞墻,以死明志。
呵,有趣。
你笑笑,倒不是笑她的“死志”,而是笑她愚蠢的自戕之法。明明院墻下就有一口井,跳井不比撞墻更剛烈?
果然,她只是撞破了頭,想用撞墻這種辦法尋死,并沒有那么容易。
看到她此舉,周圍的人們更是哄堂大笑。
而花媽媽氣得脹了臉:“想死?!沒那么容易!到了教坊,沒拿身子賺夠錢贖完罪,誰都別想死!”
只見那女孩甩了甩被自己撞暈的頭,邊哭邊厲聲爭辯:“我沒有罪!我父親也沒有!你們說他起兵謀反,是欲加之罪!我父親是冤枉的!”
聽到這話,你挑了眉梢,招招手讓宋延推你靠近了一些,問向她:“起兵謀反?難道你是榆州黑羽營總帥張衛的女兒?”
女孩聽你這么一問,立即昂頭,大聲對你說:“沒錯!我正是張衛之女張玉喬。”
“哦?”你不以為然地挑眉問她,“你有什么證據,證明你爹無罪?”
“我……”張玉喬被你這么一問,氣勢立即減了一半。
你冷冷地笑了笑:“無憑無據地在教坊喧鬧,還拿頭撞墻?你這些行為和嘩眾取寵有什么區別?”
“你!”張玉喬瞪向你,咬牙切齒地說,“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在這里受辱,讓我出賣貞潔,還不如讓我死!”
你搖搖頭,覺得孺子不可教也,也懶得再理。
正當你準備撤了,忽然在你身后響起一個清爽舒俊的聲音:“張小姐若想為父申冤,應想盡辦法留下性命才是。”
易遇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他站在你的輪椅旁,卻沒有看你,而是對面前“鐵骨錚錚”的張玉喬說。
只見張玉喬看到易遇,瞬間就睜大了眼睛,你清楚地看到她此時瞳孔散開了半圈,嘴半張著,驚得愣在了原地:“六……”
易遇輕輕搖頭,止住了張玉喬脫口而出的話。
在場所有人都沒察覺,而你卻立即明白過來。
張玉喬的母親是易氏旁系之女,她與易遇算得上遠房表親——你雖然知道此事,但易遇身為皇子,張玉喬人在榆州,你本以為他們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可現在看來,是你大意了。
他們不僅認識,還一眼就能認出彼此……
這時,花媽媽走了過來,一鞭子狠狠抽在張玉喬的背上,大怒道:“來人!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頭先關進柴房餓個一天一夜!看她還有沒有力氣再鬧!”
雜役們聽到花媽媽的話,再次架起張玉喬。
而這一次張玉喬沒有掙扎,而是眼睛含淚一直看著易遇,直到被拖到了后院過院門,她仍回著頭,眼睛始終沒離開易遇半點。
你咬了咬嘴唇,心情不好,臉色不佳。
仔細想想,那個張玉喬長得五官端正,眼神清亮,而且看起來雖然有些魯莽卻并不蠢笨,身材玲瓏又前凸后翹,確實是個美人。
而且她剛剛看易遇那飽含情愫快要拉絲的眼神,你想想就不舒服。
榆州黑羽營統領張衛怎么也是個正三品,官階不小,妻子又姓易的話,難不成她和易遇從小相識是青梅竹馬?
嘖……
張玉喬被關入了后院的柴房,其他新人也被帶走去西屋驗身,圍觀的人群熙熙攘攘地散了,他們紛紛猜測著新人們初夜拍賣的價格。
你清楚地聽見有人說,那個張玉喬長得不錯,應該會賣個高價。
你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易遇。他此時目光落在后院的大門上,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
你默默咬了咬牙,回頭對宋延說:“宋延,我們走吧。”
易遇聽見你的聲音,這才收回目光,對你說:“白先生,學生送先生到門口吧?”
“不用,就這兩步路有什么好送的。”你垂下眼睫,又對宋延說,“宋延,我們快走吧,別誤了我下午的約。”
宋延得令推著你就離開了,把易遇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