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會突然來教坊找我？”

顛簸的馬車上，你被梁王強行攬在懷里，掙也掙不開，推也推不動，只能黑著臉問他。

“你還沒說你為什么會在那種地方？”梁王氣還沒消，語氣又硬又冷。

“我只是在那兒當老師，教算學。”你實打實回答道。

梁王凝眉盯著你的眼睛，顯然是在找你說謊的痕跡，在徒勞無功后，他的語調軟了些：“當老師？你這又是整的哪一出？”

“我想把教坊的這些孩子變成我的眼睛、耳朵和嘴巴。”你輕描淡寫地回答。

“……”梁王聽你這么說，陷入了思考。

你趁著梁王手上松了勁兒，趕緊從他懷里掙脫出來，又撐著車壁挪遠了些。

“這種事你為什么非要自己做？”梁王問你。

“當然了，自己人當然要自己培養，拉緊和他們的關系，他們才能愿意替我做事。”你說。

梁王嘆了口氣，盛氣凌人的樣子總算是散了去，接著，他又伸手把你拉回了他懷里，低頭捏緊你的下巴：“以后這種事，能不能先告訴我？我還以為你是去尋歡作樂的。”

你“啪”的一聲打掉梁王的手，再推著他的胸口，支撐開你與他的距離：“梁王殿下，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

梁王揚了嘴角笑了一下，對你說：“看見你就忍不住……”

你狠狠瞪了梁王一眼：“快說，你為什么來找我？”

“我剛剛得到情報，榆州黑羽營統領張衛暗中與易氏勾結，有兵變的苗頭。”梁王正色對你道。

“榆州在長安城以北，距離不算近……”你扶著下巴想了想，“張衛勾結的哪里的易氏？長安的嗎？”

“嗯，”梁王點頭，“近日不斷有長安的商隊往返榆州，盤查時發現這些人明明是送貨前往榆州，回來時卻仍是相同的貨物，于是我派人暗中調查，得知張衛其妻出自易氏旁支。”

你：“那長安這邊的商隊是誰家的？”

梁王：“蓮湖金氏。”

你挑眉：“啊？這么巧？”

梁王見你忽然笑了，問道：“怎么了？”

“前兩天我剛把蓮湖金氏的長公子給扣押了，他在教坊欺凌娼妓，我看不慣就讓京兆尹把他抓了關在牢里，到現在還沒放呢。”

梁王有些驚訝：“你抓了金氏的長子，真有意思。怪不得我聽說金氏這兩天不停拜訪朝臣，剛派人去查，原來是因為你。”

你沒接梁王的話，而是眼珠子滴溜溜地轉，開始在心里各種盤算。你想著想著，右手手指輪流敲著左手掌心，唇邊的笑意愈發濃了。

梁王抬手拾起你一縷頭發，在手指上繞著圈圈：“看來我們的國師大人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梁王殿下，你說要是我讓那養尊處優的金大公子充軍去北疆如何？”你問。

梁王：“充軍？還是去北疆我統轄的地方。呵，可算了吧。那種紈绔子弟到了軍營也是窩囊廢物，去戰場就是個死，還不如一刀砍了，省得麻煩。”

“你先別著急反對，聽我說完，”你向梁王解釋道，“讓金公子隨軍向北走，定會路過榆州，金家若是想救人，有很大概率會求助黑羽營的張衛。張衛只要敢派動兵阻攔，就給他扣個起兵謀反的帽子。到時候，梁王殿下和我分兩頭，一頭你在榆州那邊殺了張衛控制黑羽營，我在長安城這邊把蓮湖金氏一鍋端了。這樣兵、錢都有了，如何？”

梁王蹙眉看著你：“就因為張衛救人，你就要說他謀反？萬一證據不足……”

“證據？要什么證據？”你狡黠地一抬眉梢，“有證據才能抓人嗎，梁王殿下？抓了以后把黑羽營和金家翻個底朝天，證據肯定就有了。若是沒有，那再說嘍～”

梁王聽完你的“胡說八道”，輕瞇眉眼。突然，他伸手摟緊你的腰肢，探身逼近你，柔聲對你說：“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有壞心眼的時候，最迷人……”

“梁王殿下，你能不能注意一下男女大防，授受不親？！”你話沒說完，抬手就去掐梁王的胳膊，接著毫不留情地使勁一擰。

“嗷呦！”梁王吃痛，立刻放開了你。他撩開袖子去看自己的胳膊，被你掐的地方已經狠狠地紅了一片，“你下死手！”

“這都是輕的，再有下次，我就把你手擰斷！”你厲聲道。

……

因為忙著和梁王里應外合地收拾蓮湖金氏和黑羽營，你一連兩次教坊的課都沒有去。

原本金氏給你準備了好幾十箱金銀珠寶，求你放了金公子。你卻偷偷地讓京兆尹反查金大公子這些年的違法亂紀之行為——結果當然是罄竹難書。這金公子欺男霸女，為富不仁，在長安城里為非作歹，百姓早就敢怒不敢言許久。

尤其是這金公子身上居然還背著一樁命案。

這下可好，你收了金家的金銀，給他們一句“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就將死刑改為了充軍。

很快，金公子就在這大寒天里跟著一小隊士兵出了長安城，步行向北而行。

但為了計劃的保險，也為了“報答”金氏給了你這么多錢，你命阿欒偷偷去告知金氏：金大公子作惡多端，不罰不足以平民憤。但是你也默許他們家可以在大公子充軍路上救人。

事情如你所料，蓮湖金氏聽你這么說，立即感恩戴德地按你說的去做。

于是乎，榆州張衛果真出兵去救金公子，卻很快就被梁王的鎮北君以“黑羽營意圖起兵進攻長安”的謀反大罪圍了。還沒等張衛反應過來這是什么情況，人頭就掛在了榆州的城門樓子上。

而你在長安城里也不手軟，在收到張衛已死的軍報后，立即以“金氏勾結黑羽營張衛”之罪名，派金吾衛連夜闖入蓮湖金氏的大宅。一陣喧囂后，金氏全族被羈押，所有財產被抄沒。

“哎呀呀，這樣國庫里就有錢啦。”你聽完金吾衛統領的匯報，喜笑顏開。

這時，宋延來到你身邊：“大人，在金家搜到了部份與易氏有關的書信。”

你收斂笑容，拿過宋延手中的一沓信箋，轉而問宋延說：“沒有其他人看過吧？”

宋延搖頭：“沒有。”

你點頭：“嗯，下去吧。”

待宋延和金吾衛統領都走后，你讓阿欒把房間的門窗都關上，接著獨自一人坐在炭爐旁翻看那些書信。

看完一封，燒一封。

你只留下其中兩封無足輕重只能證明金氏與易氏舊皇族來往的信外，其余飽含易氏關鍵信息的信箋，全被你燒成了灰燼。

……

幾日過后，金家的財產全部充公，你也把收到的錢財一并交了上去。而梁王的鎮北軍收編了整個黑羽營五萬人，也是非常開心。

于此，這件事塵埃落定，你終于松了口氣，準備回教坊繼續教書。

前后算來十幾日未見易遇，想見他的心情在你心里纏成了難解的麻繩。

可你還沒出門，國師府外一輛宮中的馬車停了下來，雷壽帶了皇令來到你面前，對你說：

“國師大人，圣上宣您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