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偏院內的丫鬟房,你換了件看上去稍微新一點的干凈衣裙,又把頭發重新梳得整齊。
看著被你疊得整整齊齊的月白色斗篷,你輕輕笑笑。
這時你聽到外面有人叫你:“容兒,邱媽媽讓你去取一壺酒給漪瀾廳送去,要快!”
你一聽,想著估計宴會還要好久,這斗篷先放在這里,等宴會結束再拿給易遇吧。
這么想著,你推開門去后廚取了酒,又速速去送。
玉樓臨水,明月照影,清河銀波。
漪瀾廳內觥籌交錯,歌舞升平,光是聽聽就知道里面有多熱鬧。
你端著餐盤,推開廳門低頭進去。此時樂伶們奏著清雅的調子,舞姬們整齊劃一地在廳內獻著舞,吸引著一眾賓客的目光。
張大人看到你送酒進來,立即笑著對你道:“請把酒送到這邊來。”
咦?這個張大人還蠻客氣的。
你邁著小碎步匆匆從一排賓客的背后走到張大人旁,在他上座坐的正是易遇。你低著頭,可以看到他的衣角。
張大人見你端著酒過來了,趕緊挪身往旁邊一讓,又笑著對你說:“請幫公子添酒。”
你點點頭,正坐在易遇旁,雙手拿起酒壺,幫他面前席案上的白玉酒杯斟滿了香氣襲人的菖蒲酒。倒酒時,你余光可察他正灼灼凝望著你的每一個動作。
而這時,你身旁的張大人突然恭敬地對易遇說:“公子,老夫等先退下了。”
嗯?
還沒等你反應過來,只見張大人“啪啪”拍了兩下手再一揮,樂舞聲戛然而止,舞姬樂伶還有一眾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呼呼從漪瀾廳大門退了出去。
而張大人也在弓著腰要往外退。
你見狀,放下酒壺轉身也要跟著他們離開,卻被張大人拱手畢恭畢敬地攔下:“請小姐暫為照顧公子。”說罷他就倒退著走出門去,還把門給帶著關上了。
你看著剛才還熱鬧非凡的宴會廳里,忽然就變得只剩你和易遇,霎時的安靜仿佛天地間就只剩你們兩人。
這時你聽到易遇在你旁邊低聲說:“我剛剛喝了些酒,有些不舒服,你可不可以留下來陪我一說一會兒話……就一會兒,好不好?”
偌大的房間里,他的聲音如蝴蝶的翅膀,輕輕扇出帶有酒意的東風。
四周再沒有別人,你也不必刻意掩藏什么,便抬起頭迎上他望著你的目光,對他說:“好。”
接著你聽到他溫和有禮地對你說了句:“謝謝。”
此時仔細再看,眉目如畫,清雋疏朗的面容比上次見面剛毅立體了些,燈影照在他的臉頰的輪廓上,化作一層淺淺的光暈。
你大概猜到他認出了你,但是在他沒有開口詢問之前,你不知道該說什么。
即便他開口向你證實是不是你本人,你也因系統設定而無法給他回答。
這時,易遇開口說:“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
你說:“我姓容,大家都叫我容兒。”
易遇唇角有了笑意,問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是容易的容,對不對?”
你點頭時,看到易遇唇角的笑意加深了。
易遇問:“你怎么會在這里?來這里多久了?”
你知道他想問什么,卻回答道:“我的父親欠了賭債,他剛剛把我賣到這里,來了也就不過兩三天。”
“父親?”易遇詫異抬眉。
你沒有說謊,卻心虛了幾分,頷首“嗯”了一聲。
易遇眸光定了一定,不解地看著你,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你被他看得心里更虛了些,趕緊說:“公子若是不信,可以去問邱媽媽,她可以跟我作證。”
易遇聞言,眉梢微微漾開。又是一陣沉默,他再開口時說的話便帶了一絲刻意的陌生:“……別擔心,我沒有不信。”
你心想他信你才鬼了。
“對了,我還沒有自我介紹,”易遇溫煦地對你說道,“我叫易遇,是長安的一名商人。”
你心中吐槽,哪有皇帝微服私訪直接給別人報自己真名的。
“易公子來金陵是為了做生意?”你沒話找話與他聊道。
易遇:“嗯,一些鹽鐵生意。”
你問:“那公子的生意可還順利?”
易遇搖頭:“遇到了些意外,生意先不談了。”
“啊?”你挑起眉梢,急忙問道,“什么意外?”
看你本能地為他說出的話而擔憂,易遇的眼睛如星,笑意繾綣:“突然有了更重要的事,所以之前的生意可以暫時放到一邊。沒關系,并沒有什么損失。”
“那就好。”你放下心來。
廳外有人敲門,邱媽媽詢問自己是否可以進入。
易遇應了一聲后,就見邱媽媽推開拉門恭敬地走了進來,笑盈盈地詢問道:“請問公子,今晚是否留宿在咱們這兒,如果是的話我這就讓人給您準備最好的房間去。”
邱媽媽邊說邊沖你使眼色,那樣子好像是鼓勵把易遇留下。
這你就有些為難了。
你說你要是留下易遇,是不是有點太不矜持;如果不留,那邱媽媽不得把你罵個狗血淋頭,說你煮熟的鴨子都能飛了。
想到這里,你偷偷地去瞄易遇,看他是什么意思。
而這時,你發現易遇也在觀察你的表情,他向你探了探身子,小聲問:“……我不想走,能不能別讓我走?”
你稍稍考慮了一下蘭階院的安全。現在手中沒有梟部,你心里實在沒底。
易遇看你猶豫,眸中的星光滅了幾盞,氣聲告訴你:“那些金陵官員給我安排的宅院,太清冷了,我睡不好……”
他這么說了,你能怎么辦。
你:“嗯,那公子今晚就留下吧。”
易遇松了口氣,薄薄的唇線揚起好看的弧度:“……謝謝你。”
邱媽媽一聽,瞬間喜笑顏開,連忙催你:“容兒,你還不趕緊去沐浴更衣,別讓公子等急了。”
你心口一悸,疑惑地看向邱媽媽。前兩天邱媽媽還在早會上非常嚴肅地說教,沒掛牌的新人們不可擅自勾引恩客。原因是怕新人們技巧淺薄能力有限,若怠慢了客人讓客人跑了,得不償失。
怎么,邱媽媽今日這是主動打破規矩了?
邱媽媽看你沒有動,神色著急:“容兒,你想什么呢,快去準備啊?”
你努了努嘴,瞥了一眼易遇,起身抿著笑意,離開了漪瀾廳。
……
偏院里,其他丫鬟們得知你被易遇看中,各個歆羨不已,又是幫你打水,又是幫你從總管那里去要漂亮衣服。
幾個剛剛在漪瀾廳內獻舞的娼妓聽聞也跑到偏院來,聲音尖利地對你冷嘲熱諷起來。
“沒想到你還是個狐媚子,”其中一打扮妖艷的娼妓對你道,“嘖嘖,我辛辛苦苦練了七八日的舞,都比不過你在貴客面前被扯了衣服露了身子。”
“是呀,何止是狐媚子,完全就是個下賤坯子,什么都不會還一副破嗓子,勾引人卻是天生骨子里帶的。”
“若所有新人都跟你一樣見了客人就脫衣服露大腿,那咱們蘭階院和那些勾欄窯子有什么區別?”
“就是,邱媽媽也真是的,居然不僅不罰你,還護著你。哼,太過分了!”
那帶頭針對你的妖艷娼妓目光帶著恨意,她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握在手里,冷笑道:“你們幾個,給我抓住她的胳膊,看我毀了她容貌后,她怎么再去勾引貴客。”
你蹙了下眉毛,這才想起來,她好像是此次宴會上最出風頭的領舞。
莫不是她在宴會上看上了易遇,以為憑自己的姿色勢在必得,結果卻被你個新人丫鬟搶了客,惱羞成怒要來跟你拼了?
呵呵。
你歪著頭看著眼前的女子,笑笑道:“你敢動我一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