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為民說著自己都笑了。

“我是真沒想到老錢竟然會這么干，你小子人緣還挺好！”

“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攔不住的。”

“有人搶生意，少賺點錢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會產生什么影響。”

“一個人倒騰跟一群人倒騰，鬧出來的動靜肯定不同。”

“你年輕沒經歷過......”

“總之變革初期，肉得悶在鍋里。”

類似的話，陳衛國也說過，陳子安深以為然。

特殊時期么，如何謹慎都不為過。

不過他雖然沒體驗過以前的時代，卻完整的經歷過現在的時代。

所以他很清楚，短期內不會出現全民倒賣牙膏皮的現象。

張為民過于憂慮了，但出發點是為他好，這份心意得領。

“放心吧張哥，我心里有數，一旦情況不對，我會立刻抽身。”

張為民“嗯”了一聲：“那就妥了，錢什么時候都能賺，安全永遠是第一位。”

“行了不扯了，再聊會天都黑了，出發出發，抓緊時間！”

“等我兩分鐘張哥，我去給錢大爺買條煙。”

陳子安招呼了一聲，快步走向對面的供銷社。

大爺這么給力，他也不能差了事兒。

這次不送一盒了，直接花大價錢整了兩條安排上。

一方面是感謝大爺，另一方面則是另有所求。

沒辦法，他貪啊！

即便早有心理準備，知道肯定會有人像他一樣鋌而走險。

畢竟倒騰牙膏皮沒什么技術含量，利潤還這么高，沒人動心才是怪事。

只是他沒想到，這一天竟然來的如此快。

這讓他感覺有些不爽。

他就是個鉆在錢眼里的俗人，做不出高風亮節的事情。

別人都跑來搶食了，難道他什么都不做，大大方方的把嘴里的肉送出去？

那是圣人才會干的事，在他這絕無可能。

雖說遼城接近400萬的人口，他沒能力去管。

但在鐵西區這一畝三分地上，他還是有那么一丟丟人脈的，完全可以操作一番。

這片區域就只有這一家回收站。

張為民雖然跟他關系很好，但畢竟職位太高，很多事情不好出面。

這時候，就得需要錢大爺出手了。

就像昨天那樣。

按照他的計劃，牙膏皮的生意只能做一年。

一年之后，他要去上大學，同時這行也會開始卷生卷死，利潤大幅下降。

所以在這一年之內，必須得把本錢賺足。

......

“大爺，您就收著吧，咱爺倆還客氣啥！”

“不過您可得悠著點抽，畢竟不是啥好玩意。”

“得嘞，還有事兒呢，下回過來再跟您好好嘮會！”

把煙送到門衛室之后，陳子安大步離開。

錢大爺拆開拿出一根，美滋滋的點上火，坐在椅子上面吞云吐霧。

他瞇起眼睛，透過窗戶看著陳子安和張為民并肩而去，內心那叫一個熨帖。

那兩條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態度才是。

都跟站長稱兄道弟了，對他這個打更看門的老頭依舊熱情禮貌。

別人尊重他，他自然也要投桃報李。

這個忙幫的過。

以后再有人敢來這兒搞投機倒把，直接扭送派出所！

......

再回來時，陳子安手里多了幾樣東西。

盛京奉天府的老八件、紅松月餅糟子糕，外加幾盒雪花膏和增白霜。

待會他得幫張為民把酒送回去，都到家門口了，不進去坐坐不合適。

雖說哥倆關系很好，但朋友之間也得注意細節。

第一次上門，沒有空著手的道理。

給嫂子和孩子帶點禮物，張為民也有面兒。

“上家去就上家去，買這么多東西干啥？”

“這不是跟我見外么！”

看著陳子安拎起東西往車把上掛，張為民稍稍有些不滿。

陳子安笑道：“給我嫂子和大侄女買點吃的，沒幾個錢，這不算違反紀律吧？”

張為民搖了搖頭，又批評了他幾句，不過心里其實還是挺受用的。

陳子安雖然年輕，但辦事細致周到，考慮全面，挑不出半點不是。

跟這樣的人來往不費力氣，感覺就很輕松。

二十分鐘后。

在陳子安的帶領下，兩人總算是抵達了目的地。

“周氏正骨推拿？”

“你別說，還真是夠隱蔽的。”

“在這兒開中醫館，能有患者嗎？”

張為民頗有些驚奇，酒香還怕巷子深呢。

哪怕不在街邊的門臉，也得找個顯眼的地方吧？

這可好，就是間民房。

在門口立個牌子，連匾額都不掛，純純糊弄事啊！

“進去看看你就懂了。”

陳子安不多解釋，帶著張為民徑直走了進去。

剛進門，張為民就被嚇了一跳。

不大的院里，竟然擠了二三十號人。

有站有坐，都在排隊等著看病。

張為民眨巴著眼睛，壓低聲音道：“這位醫生真有這么邪乎？”

陳子安笑：“幾代單傳的醫術，厲害著呢。”

張為民內心的期待感被勾了起來，但看著滿院的病患，他又有些頭大。

“這么多人，咱得排到啥時候。”

“要不先撤吧，明天早上我自己再過來一趟！”

“不用，我都安排好了。”

陳子安走向隊伍的前面，跟一個大姐低聲說了幾句話，從兜里掏出5毛錢遞了過去。

他就知道會出現這種情況，所以中午提前來了趟，找了個住在附近的大姐幫忙排隊。

大姐數完錢，美滋滋的走了，陳子安站在她的位置上，朝張為民招了招手。

張為民豎起大拇指：“還是你小子鬼主意多。”

“花了五毛？我補給你。”

這年代領導干部的原則性都特別強，陳子安懶得浪費口水，爽快的接到手里。

又等了十來分鐘，終于輪到了張為民。

“周大夫！”

坐診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表情稍有些古板嚴肅。

推門進屋后，陳子安打了聲招呼。

周大夫微微點頭，沒有寒暄，直接就開始看診。

先是讓張為民做了幾個動作，接著又讓他趴到病床上。

在腰部和骶髂關節的部位按了按，周大夫眉頭微微皺起。

“過來這邊坐，我再看看脈。”

張為民應了一聲，擼起袖子露出手腕。

號完脈，查過舌苔，周大夫說道：

“腰椎和關節都沒問題，你就是單純的腎虛。”

“我給你開幾幅湯藥調理調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