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個好兆頭，燕靈雎沒有在意，祁稷卻在意得很。

他讓李昌年將玉觀音放在顯眼的地方，似乎看見了未來，他們一定會有許多兒女。

祁稷由著宮人侍奉常服，又與燕靈雎嬉鬧片刻，便離了偏殿，去處理政務。

燕靈雎在盆中凈手，讓宮人拿來筆墨紙硯。

鋪上宣紙，似乎差點什么，她呆坐片刻，這才提筆。

又嫌筆鋒不直，叫人換上新的“白馬作”，在手上把玩片刻。

她看著佛經上的字，還是遲遲下不去筆。

“幼時上學，先生嚴苛，常常變著法地罰學生抄書，苦不堪言。”

容兒眨眨眼睛，姐姐什么時候上過學？不是一直在公主府由嬤嬤管教嗎？

此時人多嘴雜，她也不好拆穿，只當是姐姐要在宮人面前保持博學的形象。

燕靈雎見沒人與她吐槽，突然想到自己身處何地，訕笑片刻，只得落筆抄書。

但是她哪里會抄什么佛經，連拿筆的姿勢都不對，不過照著佛經畫字，如同雞爪子印上去的一般。

有宮人忍不住笑出聲，燕靈雎很是氣惱，將筆甩下，更在宣紙上添了些許梅花。

這廢了許多功夫的書寫又白費了，懊悔不已。

“容兒，這怎么辦啊？”

燕靈雎苦著臉求助容兒，容兒大吃一驚。

“姐姐，我可不會啊。”

燕靈雎知道容兒沒讀過書，這下慘了，佛經也交不了差，不知道太后要如何刁難她。

她雙手撐著苦臉，生無可戀。

“怎么了？”

祁稷的聲音傳來，燕靈雎大喜過望。

她轉身看去，余暉落下，祁稷高挑的身材站在背光處，如同救世主降臨。

“陛下！”

她提著裙擺，小跑至祁稷身邊，小鳥依人般撲向他。

“陛下，您可算來了，佛經太難了。”

祁稷哪里見過她這樣投懷送抱，心中甜蜜，與她耳鬢廝磨，甚是滿足。

“讓我看看。”

祁稷抱著美人上前一看，差點笑掉大牙。

“不是，雎雎，你這字...”

“不準笑！”

燕靈雎無地自容，捂著臉背過身去，祁稷掰也掰不回。

好不容易止住笑，祁稷一看那字，又差點破功，只得讓宮人趕緊撤下。

“好了好了，我沒笑，雎雎你看，是不是，我沒笑。”

燕靈雎嗔怪一眼，還是不依。

“陛下，不如讓我讀幾本經書，由他人代筆可好？不然，太后那里可如何交差？”

她搖著祁稷的手撒嬌，祁稷軟了心腸，捏捏美人的鼻子。

“好，就依你。”

祁稷隨手指了一位伴讀的太監，“你，以后便跟在燕長使身邊。”

太監上前見禮，“奴才余順，見過燕長使。”

這位余順公公長得年輕，樣貌端正，手指修長，是個讀書人的模樣。

“那就有勞余公公了。”燕靈雎點頭示意。

余順連道：“不敢。”

便將宣紙放置在另一矮幾上，抄寫佛經。

祁稷拿起案上佛經翻看，《妙法蓮華經》，講的是佛教故事，勸人行善。

“正好，我也乏了，雎雎便為我讀經書故事，休憩片刻如何？”

燕靈雎寫字不行，讀書還是可以的，便大方地接過佛經，端坐細看，卻很快就面露難色。

她悄悄看了眼正在閉目養神的祁稷，心中又不甘示弱，便嘗試著讀起了佛經。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舍城，老者挖山中大比丘...有萬兩千人...都是...”

“等等。”

祁稷腦袋發嗡，急忙叫停，“什么？你說什么？”

燕靈雎羞紅了臉，這書中竟沒有標點符號，且全是繁文，這誰會讀啊！

瞧祁稷忍俊不禁的樣子，她恨不得鉆進石頭縫里，可惜皇宮修得太好，沒有縫隙。

她惱羞成怒，將書丟下，“陛下！”

她生氣了，像一只可愛的小熊。

祁稷實在憋不住，握拳捂嘴，假裝咳嗽，揮揮手，“你們都下去。”

忍得太辛苦的宮人們終于有機會退下，逃也似地奔出殿外，只剩下抄書的余順與燕靈雎二人。

祁稷疑惑將書拾起，沒錯啊，是《妙法蓮華經》，怎得燕靈雎讀得如此滑稽？

他忍著笑，“看來你得先學會識字，才能讀書。”

燕靈雎不理會他，氣呼呼的。

“好了好了，我教你讀書，如何？”

祁稷哄小孩的語氣，將燕靈雎哄了回來。

兩人依偎著，你一句我一句，佛經中的有趣故事，讓她恢復笑容。

漸漸地，銀輝的月紗照進了殿內，宮人點上明燭，便悄然退去。

余順的手邊，已摞起可觀的宣紙。

“有些累了，今日便讀到此處。”

祁稷放下佛經，余順心領神會，放下筆，躬身離去。

他掰過燕靈雎的身子，與他面對面。

“雎雎，天色已晚，我們是不是...”

燕靈雎愣了愣，羞澀不知如何回答，嘟囔道：“怎的如此急色...”

“陛下，難道不先沐浴更衣嗎？”

她手拿佛經半遮面，昨夜就沒有沐浴，今日怎么也得來個全套吧？

祁稷愣了愣，看見她旖旎的眼神，方才醒悟過來，是她誤會了。

“雎雎，你在想什么，我有要事與你說。”

“啊？”

燕靈雎的臉更紅了，她嗔怪一眼，不早說，害得她誤會。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壞壞的心思，正襟危坐。

“陛下請說。”

“也不必如此嚴肅，是中秋夜宴紫宸殿走水一事。”

燕靈雎反應過來，“查出是誰縱火了么？”

祁稷搖搖頭，有些煩躁，“沒有，后宮皆是皇后的人，皇后與太后沆瀣一氣，我這皇帝，竟無人可用。”

“這...”燕靈雎忽然覺得他有些可憐。

祁稷似乎察覺到了，安慰地看向燕靈雎，“我都習慣了。”

“不過，”祁稷笑道，“皇后百密一疏，如果你是皇后，防止其他人查明真相，你會怎么做？”

燕靈雎思考片刻，“我會讓親信日夜把守紫宸殿，擾亂他人探查...”

她忽然反應過來，“陛下是說，這真是皇后做的？”

祁稷欣賞地看著她，“你也猜到了？”

他點頭，“皇后身邊的摘桑，將紫宸殿看得死死的，不像是幫著修繕，更像是做賊心虛。”

“哼，什么恭順良德，為了鏟除異己，竟然讓紫宸殿無數宮人葬身火海，簡直罪大惡極！”

燕靈雎心中愧疚，“都怪我，不應該這時候換了宮人，他們，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