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里,可能會有些雜亂,請勿在意。”
我抱著歉意說著,扭動了鑰匙。
撲面而來的是一陣陰冷的風。眼前的風景讓人驚愕:無數的碎影在灰暗的空間中閃動,如同世界被切割成不同的部分。每一個部分都上演著不同的故事:他步入深邃昏暗的洞窟;他拔劍殺死沉睡的王;他如鬼魅般潛伏在黑夜中,追逐仇敵......他是麥克白。
故事恰如其分地降臨到現實中。
我感受著環繞身體的惡寒,猶豫著是否要邁出前進的步伐。
“走吧...終于找到了——虛構的世界。”
日向晴卻出奇的冷靜,閑庭闊步地走進屋中。
猶豫片刻,我也跟了上去。
灰暗的世界似乎毫無盡頭,我跟在日向身后,筆直地向前走著。兩人一言不發,空間中只留下碎影中人物模糊的話語聲。
“槿覺得麥克白的象征是什么?”
我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心中泛起一陣恐懼,我顫抖著回答:
“我,我不知道...晴,別問這個問題了...”
“回應愿望而生的世界呵,押上全部的才華也在所不惜。夏目槿,你覺得這個故事如何呢?”
“不要問!”
我歇斯底里地大喊,想要逃離這個世界。仿佛只要聽到日向晴的話語,就會有什么美好的東西破碎掉。這絕對不是我想看到的,這絕對不是我能承受的。虛構?這就是真實啊,真正存在著的,純潔無暇的愛著的人——繪景鶠。
為時已晚,我看到了遠方清冷的月光下,木偶般站立的少女,熟悉的面孔,空洞的眼眸。虛妄的幻想支離破碎,熟悉的房間歸于視野。無力癱坐在地,我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這是兩個故事并存的“現實”。
......
第一個是極其荒誕的故事。為了尋找生命中的摯愛,拋棄掉一切都無所謂。
秋日的夜色中,涼意漸起。書桌前的我疲憊不堪,停下手中的筆,看著未寫完的劇本,忽然有了突兀的寂寞感:我的生命中,似乎缺失了某些極為珍貴的東西。
是愛嗎?我問自己。
彼時,月華如海,乳白色的月光將一切照耀得無比明晰。其中還夾雜了一絲暗紅的詭異顏色,為世界又籠罩上一層不安。
我望著這樣的月光,如癡如醉,似乎快要陷入癲狂。
我想象著月亮悄無聲息走到我的身邊,帶著柔和的淺笑,讓我深深沉溺于她不協調的嫵媚與高潔。
然后我丟棄了劇本,向世界祈愿,用書寫劇本的才華,去創作全新的故事:一段只有我和她的故事,一段永遠不會結束的戀情——這就是我與繪景鶠的故事。
我書寫了自己的愛人,活在了自己虛構的世界中。
......
“槿?你...想起來了嗎?”
日向小心翼翼地詢問我。
“對不起...晴,我居然會忘記你。”
我荒唐的活在了虛假的故事中。同時,為了保證“她”的唯一,我與最親密的友人切斷聯系,遺忘了一同長大陪在身邊的青梅竹馬,日向晴。
......
而另一個故事,則是一段長久的堅持。哪怕世界被纂改,仍然要讓友人回歸真正的現實。
平凡的清晨,晴如往日一般,輕聲哼唱著喜歡的歌來到學園。她的心情很好,連腳步都顯得輕快了許多。
因為槿告訴她劇本快寫好了。日向晴和夏目槿從小到大都是鄰居,兩人上了同一所小學,又去了同一所高中。雖然性格截然不同,槿沉穩而內斂,而晴則活潑且外向,但這并未妨礙兩人之間的友誼,就像是磁石異端相吸。
異性的疏離感并未體現在兩人身上。這段友誼隨著年齡的增長,變得愈發牢固。
“你好?”
熟悉的槿卻用詫異且疏離的目光看著她,語氣中透露出疑惑。
“我是晴呀,槿在說什么?”
誤以為是友人的玩笑,晴依舊帶著微笑反問。
可槿的困惑不減,沉默片刻后,他還是坦然回答并不認識她,
“你是不是找錯人了?抱歉,我努力在記憶中搜尋過,但確實沒有任何印象......”
她終于確定,夏目槿忘掉了自己。雖然不知道是為什么,且不去想其中的不協調,但是如果被忘記的話,重新成為朋友就好。晴這樣想著,試著重新建立與槿的友誼。
可是...日向晴逐漸發現,無論怎樣重新開始,僅僅是幾天過后,槿就會再次忘記自己的存在。像是整個世界要切斷兩人之間的聯系,編織了一場荒唐的鬧戲——槿會無數次遺忘掉她,但晴依舊堅持著去尋回曾經的友情。
又是一個夜晚,這次槿再次遺忘了晴的存在,日向晴坐在劇團外的草地上,抱著膝蓋忍不住哭了出來。縱使是再堅強的人,在不為人知的時刻也會有脆弱的一面。
“僅僅是想要找回失去的情感,僅僅是想要槿記住我就好...為什么,要這樣對待我呢?”
晴泣不成聲。
“想要創造一個虛構的世界啊,一個永遠能獲得幸福的世界。”
腦海中突然響起了悅耳的聲音,清澈如鋪撒滿地的月華。
她試著去回憶聲音的主人,但沒有結果,追溯到源頭只有空白,只有讓人頭暈目眩的純白。明晃晃的月光映入她的眼眸,晴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感。
她看到眼前風景驟變,看到了沉淪于欲望的將軍殺死皇帝,也看到了陪在槿身邊的,旁人無法看到的,明凈如月光的少女。
晴明白了一切。
那一夜,她步入了虛構的世界。兩人的愿望交織,共同構成了經歷的“現實”。世界回應了她的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