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從未相逢,或者只是驚鴻一面,短暫的溫柔彌足美好。但在生命中留下痕跡之后消失不見,遺留的痛苦與疑惑足以將人摧殘至形銷骨立。
秋季悄悄走過,冬日在恍惚中逝去,又是春來時。我坐在圖書館靠窗的位置,思考著新的作品。陽光偷偷溜進窗戶,由于樹葉遮掩的緣故,投下下斑駁雜亂的碎影,莫名與此刻我的心境相契合。
繪景鶠在秋日即將結束之時,與一切斷絕聯系,消失不見。沒有任何前兆,從世界中消隱而去。
這是我才發覺自己與她的聯系如此脆弱。我不知道她的班級,住址,以及一切與社交相關的信息。我只知道她那個拗口而獨特的名字。而繪景鶠,總會在我的思緒漂浮至頭腦中時,恰如其分出現在適宜的地點。
茫然無措,疑惑不解,被感情折磨的我發瘋一般,在各處尋找繪景鶠。結果卻令人失望,甚至劇團的成員都對這個名字感到新奇,聲稱從來沒有見到過。
干凈到害怕,就像是...世界上從來沒有這個人。
從小就被教導過:不能讓情感支配生命。我只能將這件事無奈擱置,繼續學院生活,寫著劇團的劇本。而心中則暗暗希冀著:某一天與繪景鶠再次不期而遇。
靈感此時卻再次回歸。我寫作的速度快了許多,思路也變得流暢。再次有了當初寫《菲利亞》的感覺——并非在黑暗的夜色中蹣跚前行,而是僅僅去描繪心中的世界:人物在思想的王國中演繹著故事,我只需要如實記下,加以潤色就好。宛如神啟。
今天繼續劇本的完善。但此時看到如此明媚的陽光,又不由得想起幾次在長廊中遇見的,那個夢幻般的少女。
空洞的虛無感驟然涌上心頭,不知目光該停留在何處,我茫然向四處張望。所有人的面孔或身影,此刻卻顯得模糊不清。無數的影子在眼前搖晃,我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感。
我極力去擺脫這種眩暈感,但一切無濟于事。即將失去意識,又或是仿佛要前往另一個世界,視野愈發狹隘模糊。
剎那間,我突然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靠的支點——我看清楚了一個人的身影:女孩身上穿著與我同年級的校服,栗色的長發被扎成馬尾,側臉上點綴著藍水晶般的眸子,正在離我不遠的書架上尋找著什么,莫名給人一種寧靜而安心的感覺。
有了這個支點的依靠,我驅散掉眩暈的不適感,恢復了正常的狀態。我注視著女孩抽出一本《麥克白》,隨后轉過身,注意到盯著她的我,臉上浮現出疑惑的神色。
我有些尷尬,拼命擠出一個微笑。所幸,她似乎并沒有在意這些,回應給我一個燦爛的笑容,看樣子是個活潑熱情的人呢。
女孩將書環抱在胸前,快步走向我的方向,坐在了我的旁邊。
我努力在腦海中搜尋她的身影,卻沒有找到任何相關的記憶。而按照剛才的表現,我好像也沒有被認為是奇怪的人。可一言不發坐在陌生異性的旁邊未免有些太過大膽。
保持安靜的圖書館中,我們一句話未說,氣氛微妙而尷尬。
被思緒糾纏的我匆忙著合上筆記本,像門外走去。而她竟然也急急忙忙跟了出來。
“是學園劇團的夏目槿同學對吧?我看過之前劇團的表演哦,很棒很棒喲,就跟戲劇中的人活過來一樣!
聽到與想象一致元氣滿滿的聲音,我緊張的胡思亂想全數消失不見。原本有些尷尬的氛圍似乎都變得熱切起來。
“謝謝。另外,剛才我只是走神了,沒有任何其他意思。抱歉。”
我解釋著剛才的行為,女孩則擺擺手,示意那并不重要,
“被大名鼎鼎的夏目同學盯著看,其實也很有趣喲。開玩笑啦,我叫日向晴,叫我晴就好。”
“所以,日向同學...是有什么事情嗎?為什么會跟著我?”
在我說出這句話時,我明顯看到那對深藍色的瞳子中閃過了異樣的光芒。
日向猶豫著點點頭,語氣變得更加凝重:
“你剛才有沒有感到頭痛眩暈,視覺都受到了影響?”
我心中泛起驚訝,但只是點點頭,依舊不動聲色繼續聽著。
“故事的人物...降臨到現實之中。”
吞吞吐吐的小聲話語,不知為何,我卻感到一股無源的恐懼,仿佛這是什么不可言說的密語,說出口便會失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