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獜獸來襲
- 落日行客
- 戴枷鎖的囚徒
- 5237字
- 2024-10-15 22:32:08
小鎮上只有兩家客棧,一家春??蜅?,一家悅來客棧。
春??蜅6嗍谴笸ㄤ?,價格很公道,是村人住店的不二選擇;悅來客棧多是客房,干凈明亮,服務周到,但不是村人能夠負擔的起的。
按照原本的計劃,陸滄與水顏應當住在春??蜅?,但今天的水顏似乎頗為財大氣粗,直接開了兩間客房,兩人一人一間。
看著陸滄震驚的眼神,水顏捂嘴輕笑,兩人在客房坐下,這才說道:“我今天打聽過了,我那個便宜老爹死前一月升為陪戎校尉,正兒八經的從九品,按例每年應有三十兩的撫恤,還有布帛絲綢這些,加起來快五十兩了。”
水顏語氣平淡,情緒沒有任何波動,繼續說道:“我知道會有克扣貪污,但即便如此,也不應這么少?!?
陸滄問道:“村正給你多少?”
“往年我不清楚,但去年只給了五兩?!?
“嘶——”陸滄倒吸一口涼氣,五十兩被克扣成五兩,這實在是太過離譜。列缺城屬于邊城,一向號稱軍紀嚴明,竟然有如此貪污之事。
水顏繼續說道:“村正從來沒有跟我說過我爹晉升陪戎校尉之事,我一直以為只是普通士兵。”
“你說是村正拿了撫恤金?!标憸娣磻^來,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
“應該是他了,今年不知為何,他居然還沒有來領撫恤金”水顏停了一下,接著說道“二十兩!”
兩人談話的功夫,點的飯菜已經上來了。不得不說,悅來客棧的菜是真不錯,鹵鴨燒的紅彤彤的,色香味俱全。
陸滄毫不客氣,拿起筷子就吃。以前的時候,他吃這些只會覺得膩,看都不看一眼的。但自從復活之后,幾乎每頓都是清粥素菜,日子實在是辛苦。
撕下兩根鴨腿,一根給了水顏,自己拿起一根啃了起來,看模樣好似餓死鬼投胎。
水顏同樣如此,她自從來到這方世界,就沒吃過一頓好的。雖然以她的世界烹飪技術,這種鹵煮味道實在一般,但她同樣吃的津津有味。
兩人吃完一整只鹵鴨,才慢悠悠的吃剩下的菜,一邊繼續剛才的話題。
“村正拿了二十兩?”陸滄口中吃著美味,口齒不清的說道。
“一年十五兩,我那個便宜老爹死了十年了!”水顏說道,“真不知道以前哪個小丫頭是怎么活下來的。”
“一年五兩銀子,還要面對不懷好意的鄰人,確實不好過?!标憸婊叵肫甬敵跫抑衅腿说男剿?,最低一級的跑腿也就是五兩而已,只是勉強裹腹而已。
“所以啊,”水顏說道,“我既然承了小姑娘的身份,就要替她討回這個公道!”
“你打算怎么辦?”水顏既然這么說,那肯定是已經有了主意,陸滄隨即問道。
“村中十年前戰死者頗多,他不可能只拿我的那一份,不拿別人的,我打算先找村里其他人打探一下,畢竟人多勢眾嘛?!彼佇Φ?。
兩人又談論了一些細節,等敘話完畢,天色已晚,于是兩人各自休息。
陸滄依舊煉化太陽真火,消耗掉兩成太陽真火之后,感受到體內明顯增長的力量,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陸滄就已經起床,繼續煉化太陽真火,沒有絲毫懈怠。
兩人吃過早飯,便準備踏上回家的行程,但就在他們準備出門的時候,卻遇到一位熟人,正是陶正道。
“陶大叔!”陸滄一抬頭,就看到踏進客棧大門的陶正道。
“這是要回去了嗎?”陸滄說話的功夫,陶正道也注意到了他,還有旁邊的水顏,看她眉眼之間很像一位故人,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水顏被一個絡腮胡子盯著看,耳朵脖子慢慢變紅了。
陶正道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我看這位姑娘有些眼熟,實在抱歉?!?
水顏搖了搖頭,表示不在意,陶正道又追問道:“不知這位姑娘父親是誰?可是水常東?”
水顏疑惑道:“家父確實是水常東!”
絡腮胡子露出滿口大白牙,哈哈大笑起來,聲音震天響,引來還在樓上還在熟睡中的賓客親切的問候。
陶正道看來頗為高興,說道:“果然是季倫的女兒!好啊,好!想不到季倫兄弟還有后裔!真乃天幸!”
“十年前,我曾與季倫并肩作戰,幾次同生共死,可惜天妒英才,季倫兄英年早逝。我曾經找了你好久,想不到在今天遇到了?!?
他看了看依舊是一臉茫然的水顏,皺了皺眉,問道:“莫非你不曾聽過你父親的故事?”
水顏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印象,也沒人跟我說過!”
陶正道愣了一下,喃喃自語道:“莫非其中另有隱情?”
“什么隱情?”水顏忽然感覺自己那個便宜老爹的死恐怕不簡單,多半牽扯到什么秘密,不禁暗想道:“來了來了,孤苦無依的童年,莫名慘死的父親,不懷好意的鄰居,還有貪婪無度村長!這簡直就是主角模板!我的系統,你在哪里?金手指呢?”可惜連連呼喚,系統和金手指完全沒回應。
陶正道看到水顏在愣愣出神,還以為她是在想故去的父親,心中忽然有些懊惱,暗自想到:“我真是嘴賤!小侄女好不容易長這么大,才剛從悲傷中走出來,我提這個作甚!”想了想,忽然記起季倫曾經說過,他在一處地方藏著一些東西,托付給自己的后代。
他后來有事,一直沒空去取,今日機緣巧合,倒是個好時機。這一番念頭轉過,心中已經打定主意,他當即便對水顏說道:“賢侄女,季倫兄曾經說要交給你一些東西,今日既然遇到,那就今天交給你吧!”
水顏問道:“不知是什么東西?”
陶正道笑了笑,說道:“我也不知!他只給我說了一個地名,如今過去十年了,希望東西還在!”
三人動身前往藏東西的地方,這個地方不遠但也不近,開源境界可以做到凌空虛度,但不能帶人,于是出門后陶正道便找了輛馬車。
三人上了馬車,陶正道好奇問道:“我看賢侄女心事重重,可有什么難處?”
水顏想了想,將水常東撫恤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陶正道氣的怒發沖冠,當即就要去找村正算賬,問個清楚!
“哼!這個狗東西!毫無良心!將士們戰死沙場,親屬居然被如此對待!當真可恨!我定要斬了這老賊狗頭!祭奠季倫兄!”
水顏急忙拉住陶正道,問道:“陶叔叔可知道我父親升任陪戎校尉之事?”
陶正道想了想,說道:“十年前我與水常東同為戰前斥候,那時候戰況焦灼,經常許久都不能回營,只是隱約有些傳聞,大將軍要提拔一些斥候的軍級,后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水顏又問道:“那叔叔可知道我父親有什么反常之處?”
陶正道回道:“確有反常之處,曾經有段時間,季倫兄常常對著一把木簪出神,半夜離開營地,只是當時沒有在意?!?
“那我父親到底是怎么死的?”
陶正道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他緩緩低下頭顱,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們探查到翼青一處先鋒營有動靜,當時情況緊急,于是我與季倫兄先行前往查探,但我們中了埋伏,敵人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我們拼盡全力,身負重傷才逃了出來。但我們被亂軍沖散,我被神武派的高人所救,等我修行有成,再下山的時候已經找不到季倫兄了?!?
陸滄聽著陶正道的往事,心中又浮現出家族慘劇,一時間也是心痛如刀絞,只是他要緊牙關,竭力壓制心中的思念與仇恨。
一時之間,車上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都沉浸在悲傷之中,水顏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好在陶正道到底修行有成,心性堅定,很快就調整了過來。他一看到陸滄的樣子,哪里還不明白,于是悄悄的向水顏使了個眼色,水顏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
陶正道看向陸滄,正準備寬慰兩句,陸滄搶先開口說道:“我們還是先說一說季倫叔父的事情吧!”
陶正道只好說道:“我們分開以后,我身受重傷,一邊修養一邊修行,之后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知道一個地方,一定能打探到消息?!?
“什么地方?”水顏急忙問道。
“輪臺!”
輪臺,原本是列缺城的一處衛城,地處前線,年年戰爭,后來人族實力增長,輪臺就到了后方,慢慢成為退役老兵的安置所。
馬車哐當哐當的走著,陸滄索性掏出龍虎十八煉,一邊研讀,遇到不懂之處就向陶正道請教。
陶正道對于這大名鼎鼎的《龍虎十八煉》自然早就看過,身為神武派弟子,又是開源境界的修士,高屋建瓴,指點起來自然毫不費力。
《龍虎十八煉》并不復雜,總綱,十八個姿勢的介紹以及相應的心法,加起來也不過短短千字而已。
陶正道不遺余力的指導,陸滄全心全意的學習,在這趕路的功夫就已經將一半的內容融會貫通,也改變了過去對此功法的刻板影響。
所謂云從龍、風從虎,風云際會,龍虎生威。龍虎十八煉據說是十八位煉體之道頂峰修士共同推演而成,以此功法奠基,不但根基雄厚,還有機會領悟風云之力,直指大道。
龍虎十八煉練成后,成就龍虎身,力大無窮,刀劍難傷,若有風云之力加持,則舉步生風、神出鬼沒,可稱同階無敵。
更重要的是,龍虎十八煉練到一定程度以后,不再拘泥于血肉精華,天地間的各種元氣都能化為己用。
不過相應的,此功法練成后前程遠大,但修煉極難。不說入門資質的要求就能讓大部分修士望而卻步,過程之痛苦艱難更是無出其右。陸滄七品的資質能夠達到入門的條件,至于過程痛苦,對于修行大日煌煌訣的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難事。
三人下了馬車,陸滄懷抱著龍虎十八煉的功法,忽然感覺報仇雪恨并不是虛無縹緲的奢望,原本沉重的心情也開朗了一些。
妙清山往西,綿延出一片巍峨的山脈,稱為泰室山,山下有一片村落,稀稀拉拉幾戶人家的坐落在山坳中。
這里似乎是被人遺忘了。
陸滄與水顏跟著陶正道上了山,不時有老人站在路邊張望。他們有的缺少胳膊,有的缺少雙腿,還有的雙眼空洞,但無一例外的,他們都骨瘦如柴,好像一陣風刮來,就會迎風倒下。
“這里怎么全是殘疾的老人?”走了一會兒,陸滄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悄悄的問道。
“這都是十年前的痕跡,是戰爭的代價”陶正道似乎知道這個村子的故事,他此刻心情似乎有些沉重,原本爽朗的嗓門此刻有些低沉,“當年,這里是戰爭的最前沿,有太多的村莊消失,也有太多的戰友失去生命?!?
水顏亦步亦趨的跟在陶正道身后,她出生在一個和平的國家,即便是來到這個世界,也沒有遇到過什么,如今戰爭的創傷赤裸裸的展現在她的面前,讓她有些莫名的恐懼。
陶正道繼續說道:“戰爭來臨時,沒有人能夠幸免,唯有努力修行,拼死一搏,才有一線生機?!?
幾人在山道上走著,也驚動了越來越多的人,他們沉默的看著幾人,好似一尊雕塑。
“這個村子里面怎么沒有一個年輕人?”水顏敲了敲路邊站著的人群,有些疑惑的問道。
陶正道神色有些凝重,他從上山起就感受到一股妖氣,妖氣很淡,似乎只是剛剛成精的小妖,因此他沒有放在心上。這在荒僻之地是常有的事,但現在妖氣卻越來越濃,這讓他越來越不安。
他忽然停了下來,對兩人說道:“這里好像不安全,你們先下山,等我去取東西?!?
“怎么了,陶大叔?”
“有妖氣!是靈妖!”陶正道回答道。
“靈妖?”陸滄與水顏一臉茫然,靈妖是什么妖?
“靈妖,相當于開源境界的煉體士?!闭f話的功夫,陶正道已經暗自運氣,全力戒備了。妖物與人不同,它們大多擁有天賦神通,而且肉身強大,在修行初期往往能夠力壓煉體士,直到先天境界,煉體士返璞歸真,修成一口本命元氣,才能與妖物爭鋒。
陸滄如今也算是半只腳踏入修行界,對于煉體士的境界已經知曉。煉體士第一步名為煉身,第二步搬血,第三步開源,第四步元罡,第五步先天,之后的境界他就不清楚了。
陸滄與水顏果斷下山返回,陶正道則小心翼翼的前往藏東西的地方。
再往上已經沒有了人家,只有參天的茂密古樹,越往上走妖氣越盛,陶正道一路潛行,很快接近了藏東西的地方,扒開草叢看了一眼,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水常東當時藏東西的時候情況緊急,只是匆匆藏在一塊巨石下,這里雖然變化頗多,還有妖物的痕跡,但萬幸的是,東西并沒有被破壞。
陸滄與水顏一路飛奔著下了山,路旁是沉默著的雕塑般的村民。眼看著馬車越來越近,旁邊卻忽然冒出來一只怪物。
這怪物虎爪狼身,身披鱗甲,張開血盆大口,沖著陸滄二人就是一吼!
“嗷——”的一聲震耳欲聾的吼聲突兀響起,腥臭的口水混合著大風,陸滄只感覺腦袋一暈,頭重腳輕,身形已經遙遙晃晃,眼看就要倒下!
危急時刻,陸滄猛地張口,狠狠的咬了一口舌頭!
“嘶——”劇烈的疼痛讓陸滄徹底清醒過來,他一把抱住一旁已經暈過去的水顏,拔腿就準備跑!他修行時間尚短,要比起速度根本無法根這四條腿的家伙比,只有跑進樹林里,才有可能有一線生機。
陸滄懷抱水顏,腳步如飛,剎那間就跑出數丈之外!
如今他已經勉強算的上耳清目明,跑了這么遠,身后似乎還沒有動靜,然而,正當他想稍稍放松時,頭頂上卻忽然出現一片陰影!
什么!
這妖物居然能跳這么遠?!
短暫的愣神之后,陸滄果斷反身,趁著怪物還沒有落地,迅速跑回馬車旁。
這怪物跳的這么遠,跑肯定是跑不過了,為今之計,只能依靠馬車周旋,希望陶大叔能夠及時趕回來。
獜看著渺小的人類倉皇逃竄,眼中閃過一絲戲謔。它最喜歡看這些人類臨死前的掙扎了,有的奮起反抗,有的屎尿橫流、目光呆滯,還有的磕頭作揖、搖尾乞憐,但是無一例外,這些人類都成為了它的腹中餐。
那個暈倒的女子似乎不錯,年紀不大,吃起來水嫩多汁,滋味非凡,它曾吃過一個眾人擁簇的女子,那味道讓它回味無窮。
舔了舔嘴唇,獜一個起跳,就跳到了馬車前。它一直等到這個人類準備完成,才慢慢靠近,就是要好好欣賞臨死前的掙扎。
雖然不知道這小子怎么逃過自己的“奪魂魔音”,但那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陸滄將水顏放在馬車旁,抽出馬鞭,又從車里面取出一根齊眉短棍,嚴陣以待。以他現在的力量,要對付這怪物很難,但不是沒有機會。
獜躲著步子,靠了過來。它身體趴的低低的,喉嚨發出低吼,森然的牙齒閃爍著寒光。
陸滄右手握住棍把,棍身挺在身前,雙腿微微下蹲。這是最有效的防守姿勢,使力最為迅速。
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出父親對他說過的話:“戰場上,當你的實力不足以一擊取勝,就必須要學會隱藏自己的目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