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八日，高考成績出來了。

陳澀在學校聽著同學們談論今年的高考成績、談論從老師口中得知的零星消息。她什么都不想聽，她迫切地想回到家，想見江賜，想知道他的高考成績。

“欸，聽說了嗎，咱學校的狀元考了歷屆以來最高分，”陳澀聽著后排男生談論，“打破歷史記錄了，現在正在校長辦公室呢！”她猛地站起來，慌慌張張地碰到后邊男生的水杯，水倒了一桌面，“對不起對不起！”從抽屜里拿了一大把紙巾往男生桌面上放，就跑出了教室。

陳澀從二號教學樓四樓拼命地往下跑，可是她不知道校長辦公室在哪，“怎么辦、怎么辦？”她太著急了，轉角撞到了一個人。

“陳澀，你干嘛！”

是楊皓。

“大老遠就看你跑那么快，好歹是我…”

“楊皓，校、校長辦公室在哪？”陳澀大喘著氣，話差點說不出來，“快快帶我去，好嗎？”陳澀抬眼看向楊皓。

“走！”

楊皓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看她那么慌張，肯定有她的道理，二話不說就拉起她往校長辦公室跑去。

“不錯，江賜，這個分數可以去一個很好的學校了！”

江賜、任課老師們和校長圍坐在一塊兒。

陳澀蹲在門口，她不敢推門進去，進去又能干什么干什么呢？能說些什么呢？以什么身份呢？

楊皓沒離開，守在她邊兒上。

認識那么久了，他第一次見陳澀那么一個平淡的人緊張成這樣，里面的那個男孩對她來說那么重要嗎？

“說說你自己的想法吧。”是校長的聲音。

“謝謝老師們和校長您的悉心栽培，這么多年以來我一直都有著自己的目標，我想報省外的學校，我想去京大。”

“哎呦喂，江賜呀，你這個分是你選學校，不是學校選你，你哪都能去的了，為什么要去京大？京大的專業性是很強，它在我們國家也可以算是數一數二的好學校。可是你的選擇有很多很多，你完全可以去更好更頂尖的學校啊。”一口氣說了那么一大通話，江賜的班主任臉都紅了。

江賜并沒有說話。

倒是在門口的陳澀，她站了起來，她知道為什么江賜選擇京大，因為她說過。

剛上初三的她，和大一級的江賜走到哪都會被說閑話。在去超市的路上，他們并肩而行，“江賜，我想考上京大，京大有我最喜歡的專業，我喜歡京城。”陳澀無厘頭地說了那么一段話，江賜都懵了，他看著陳澀，哈哈大笑起來，“好！京大好啊，那你要更努力了，到時候咱們一起上京大！”

陳澀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冒出這個想法。或許是因為那天陽光很暖和？或許是因為剛剛路過的小貓朝她叫了叫？又或許頭頂的銀杏樹落下一片葉子？

那個時候，陽光透過樹葉傾灑在江賜的發絲，他整個人都是發著光的，神情是那么的溫順，眼睛里像透著清澈透明的大海，他的眼睛真好看。

陽光太溫暖了。

是陳媽媽離開之后，陳澀感受到的第一抹陽光。陳澀心里種下一顆小小的種子，名為江賜。

大家看江賜執著著京大，也不好再說什么，畢竟是他的人生。

“京大也挺不錯的，而且這些年我們學校還沒有以那么高分的學生進入京大呢，既然做好了選擇，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江賜。”

“好的校長，謝謝您，謝謝各位老師。”

陳澀匆匆離開了，楊皓跟了上去。

“欸，你喜歡他啊？”楊皓緊跟著陳澀的步伐，“不是，你只會在麻煩我的時候和我說話是吧？”

陳澀突然停了下來，轉過頭，“你幫我輔導功課吧。”

楊皓差點兒撞上，來了個急剎車，“我如果說不呢？”

于是陳澀轉過去繼續走了。

楊皓真拿她沒辦法了，“好好好，”跟了上去，“那你可要給我點兒好處。”

他們前后一起回到了教室。

人們都說，“放棄很簡單，要堅持做一件事卻很難。”

可陳澀覺得在做選擇這件事兒上，放棄比堅持難多了。

她也想去京大。

大家覺得放棄是一瞬間的事情，不需要過度思考，想結束就直接結束了，在陳澀那，“放棄”是一個艱巨的過程。

曾經，她一度地想要放棄自己的生命，可是她舍不得，她不能很快地選擇放棄。

她總覺得自己活了那么久，總有什么東西是值得她留戀的，世界很大，她總要看看外邊兒。她很難過，放棄不了，讓她被生命束縛。

現在她有了自己想追尋的，她想，她就會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