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nèi),寂靜如水,唯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聲,更顯得屋內(nèi)氣氛凝重。寧少爺頹然坐在椅子上,信紙上的字跡仿佛帶著魔力,一遍遍地在他腦海中回響。
“平等的尊重……”他低聲重復(fù)著這句話,眼前浮現(xiàn)出陳姑娘那雙清澈的眼眸。他想起初見時,她慵懶地躺在搖椅上,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對自己的調(diào)侃;想起她在花園中與自己辯論詩詞歌賦,妙語連珠,令他刮目相看;也想起她在自己遇到難題時,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機智和敏銳,總能幫他找到解決問題的關(guān)鍵……
這些日子以來,他習(xí)慣了她的存在,習(xí)慣了她的懶散,也習(xí)慣了她偶爾的“刁蠻任性”。他一直以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得到自己的關(guān)注,為了能讓自己娶她為妻。可是,他錯了,徹徹底底地錯了。
“少爺……”寧管家輕聲喚道,打破了書房內(nèi)的沉寂。
“什么事?”寧少爺回過神來,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
“老奴剛剛?cè)ゲ榭戳斯媚锏姆块g,發(fā)現(xiàn)姑娘的東西都收拾得整整齊齊,顯然是早就做好了離開的準備?!睂幑芗翌D了頓,觀察著寧少爺?shù)哪樕^續(xù)說道,“老奴斗膽問一句,姑娘……可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少爺?”
寧少爺沉默不語,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陳姑娘離開前一天的場景。那天,他因為生意上的事情心情煩悶,說話語氣也不自覺地重了些,惹得陳姑娘生氣離開。
“當時,姑娘只是說想回房休息,老奴還勸慰了幾句,誰知……”寧管家嘆了口氣,欲言又止。
“說下去。”寧少爺?shù)穆曇舻统炼硢 ?
“老奴斗膽,姑娘在府上的這些日子,雖然行事作風(fēng)與尋常女子不同,但她心地善良,從未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相反,她還經(jīng)常幫助府中的下人,甚至還救了不小心落水的張媽……”
寧管家的話語如同石子一般,在寧少爺平靜的心湖中激起千層浪。原來,他一直都錯怪了她。她并非他想象中那般貪慕虛榮、工于心計,相反,她比任何人都要真誠、善良。
“她……沒有說去哪里嗎?”寧少爺?shù)穆曇粲行╊澏丁?
“姑娘說……”寧管家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實情,“她說,她要去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寧少爺?shù)男拿偷匾怀?。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永遠地失去了她。
“備馬!”寧少爺霍然起身,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我要去見她!”
寧管家見狀,連忙勸阻道:“少爺,現(xiàn)在天色已晚,不如……”
“不必多言,備馬!”寧少爺語氣堅決,不容置疑。他知道,自己必須立刻見到她,否則,他將會后悔終生。
然而,當他騎馬趕到陳府時,得到的卻是另一個消息……
馬蹄踏碎了夜色,寧少爺一路疾馳,心中的焦急與不安如同藤蔓般瘋長。抵達陳府時,他甚至來不及擦拭額頭的汗水,便急匆匆地敲響了陳家的門。
“誰啊?”蒼老的聲音從門后傳來,透著一絲疲憊。
“陳伯,是我,寧遠?!?
門吱呀一聲打開,陳父看到氣喘吁吁的寧少爺,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寧少爺,這么晚了,您怎么……”
“陳伯,請問陳姑娘在家嗎?我有事找她,十萬火急!”寧少爺顧不上寒暄,急切地問道。
陳父的臉上閃過一絲復(fù)雜的神色,他嘆了口氣,“寧少爺,小女她……她已經(jīng)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寧少爺?shù)男拿偷匾怀?,仿佛墜入冰窖?
“她去投奔遠方的親戚了,具體去了哪里,我也不太清楚?!标惛副荛_了寧少爺?shù)哪抗?,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小女說,她想換個環(huán)境,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寧少爺喃喃地重復(fù)著這句話,眼前浮現(xiàn)出陳姑娘決絕離開的背影。他知道,自己傷她太深了。
“寧少爺,天色已晚,您還是請回吧?!标惛敢妼幧贍斈樕n白,忍不住勸道。
寧少爺沒有說話,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陳父見狀,也不再多言,輕輕地關(guān)上了門。
夜色更深了,寒風(fēng)呼嘯而過,卷起地上的落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寧少爺漫無目的地在陳家附近徘徊,希望能偶遇那個熟悉的身影。他走過他們曾經(jīng)一起逛過的街巷,走過他們曾經(jīng)一起賞過風(fēng)景的河邊,走過他們曾經(jīng)一起躲雨的屋檐……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昏黃的路燈拉長了他的身影,顯得格外落寞。不知走了多久,他終于停下了腳步,無力地靠在一棵大樹下,仰望著漆黑的夜空。
“陳姑娘,你到底在哪里?你還會回來嗎?”他低聲呢喃著,聲音中充滿了苦澀和悔恨。
遠處,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靜靜地注視著寧少爺落寞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光……趙小姐得知寧少爺對陳姑娘的態(tài)度有所改變,心中焦急,決定采取行動……寧少爺在陳家門前站了許久,直到夜風(fēng)吹透了他的衣衫,他才拖著沉重的步伐回了寧府。一路上,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放著與陳姑娘相處的點點滴滴,從最初的針鋒相對,到后來的相敬如賓,再到如今的分道揚鑣,他的心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窒息般的疼痛。
消息傳得飛快,不出半日,寧少爺對陳姑娘的在意便傳到了趙小姐的耳中。她氣得將手中的茶盞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濺,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八谷粸榱四莻€村姑,連夜跑去陳家?他以前可從來沒有對我這般上心過!”
妒火在趙小姐心中熊熊燃燒,她無法接受自己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就這樣付諸東流。她暗自咬牙,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將寧少爺?shù)男睦貋怼?
傍晚時分,趙小姐身著一襲華服,款款來到寧府。她狀似不經(jīng)意地提起陳姑娘,“聽說陳姑娘不辭而別了?真是可惜,我還想著有機會能和她好好相處呢。不過,她一個姑娘家,孤身一人在外,難免會遇到危險,寧大哥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寧少爺原本就心煩意亂,聽到趙小姐舊事重提,心中更是煩躁,“趙小姐多慮了,陳姑娘自有她的去處,就不勞你費心了?!?
趙小姐見寧少爺態(tài)度冷淡,心中更加焦急,她咬了咬嘴唇,故作擔憂地說道,“寧大哥,我知道你喜歡陳姑娘,可是她畢竟出身卑微,和你門不當戶不對,你又何必為了她……”
“夠了!”寧少爺猛地站起身,打斷了趙小姐的話,“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趙小姐被寧少爺突如其來的怒火嚇了一跳,她從未見過寧少爺如此生氣,一時間竟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了?!睂幧贍斦f完,便轉(zhuǎn)身走進了內(nèi)室,留下趙小姐一人站在原地,臉色蒼白。
趙小姐望著寧少爺決絕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怨毒,她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低聲呢喃道:“陳姑娘,你以為你逃得掉嗎?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夜深人靜,寧少爺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難以入眠。他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五味雜陳。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少爺,您睡了嗎?老奴有件事想告訴你……”
“進來。”寧少爺揉了揉眉心,沉聲說道。
寧管家推門而入,手里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少爺,這是老奴特意吩咐廚房熬的安神湯,您喝了早些休息吧?!?
寧少爺接過湯藥,卻并未立即喝下,“有什么事就直說吧,何必拐彎抹角的。”
寧管家嘆了口氣,他知道瞞不過寧少爺,便壓低了聲音說道,“少爺,老奴今日去了一趟陳家……”
寧少爺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你去陳家做什么?”
寧管家頓了頓,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寧少爺?shù)纳裆?,“老奴,老奴不放心陳姑娘,便想著去看看她是否安好。誰知,老奴剛到陳家門口,便聽到陳姑娘的父親在訓(xùn)斥她,說……”
“說什么?”寧少爺?shù)男奶E然加快,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心頭。
寧管家嘆了口氣,硬著頭皮說道,“說……說陳姑娘不知好歹,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惹少爺您生氣,還說……還說……”
“還說什么?”寧少爺?shù)恼Z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寧管家不敢隱瞞,將陳父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寧少爺,“陳姑娘的父親說,若不是因為少爺您,他們一家也不會被趙家的人找麻煩,還說……說陳姑娘若是真的為家里好,就應(yīng)該早些離開寧府,免得再給家里惹麻煩……”
寧少爺?shù)哪樕查g變得蒼白,他手中的湯碗滑落在地,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聲,湯汁四濺,卻不及他此刻內(nèi)心的波瀾。
原來,陳姑娘的離開,不是因為他的糾纏讓她感到厭煩,而是為了保護他,保護她的家人……
一股深深的愧疚感涌上心頭,他一直以為陳姑娘是貪圖榮華富貴才賴在他身邊,卻從未想過,她一個弱女子,要承受多大的壓力,才能在面對他的刁難時,始終保持著那份淡然和從容。
“少爺……”寧管家見寧少爺臉色不對,擔心地喚了一聲。
寧少爺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他跌跌撞撞地走到桌邊,拿起一件披風(fēng),便沖出了房門。
“少爺,您要去哪里?”寧管家連忙追了出去。
“我去找她!”寧少爺?shù)穆曇粼谝箍罩谢厥?,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堅定。
他要去找她,他要親口問問她,為什么要這樣傻,為什么要一個人默默承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