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羅杉也沒心思深究，剛好有刺繡，那就有針線。

羅杉拿過針線給自己的帽子內側縫了個暗兜，又把那些銀錢都塞了進去。

反正原本的帽子也破破爛爛的，加上羅杉歪歪扭扭的針腳也不突兀。

在房間里羅杉還找到了幾件合身的衣服，可惜布料看著就太好了，穿著這身衣服在流民隊伍里，只怕會被當成肥豬宰。

看著天氣應該是夏末初秋，過些日子就要涼下來了。

羅杉想了想，把這些衣服挑了兩件比較薄的穿在了粗麻布衣服里面。

原本穿在身上刺刺的衣服被這樣一隔，舒服多了，羅杉看著被磨的發紅是手腕和膝蓋，松了口氣。

接著羅杉又在宅子里搜尋了一番，令她驚喜的是，她找到了一把鍛造精良的匕首和一把刀。

她把匕首藏在袖子里，刀別在腰間。雖然她也沒有打架的經驗，但有武器還是讓她心安許多。

不一會兒，天色暗了下來。

羅杉原本想躺在榻上睡一晚，但又怕有人過來，還是拿著枕頭，尋了個隱蔽的桌子底下，對付著入睡。

所幸一夜無事。

第二天，羅杉出門，走入了人群。此刻的她已經看著和灰頭土臉的難民沒什么分別了。

羅杉走在路上，肚子開始咕咕叫。

從昨天中午開始，她就沒吃過東西了，但她不敢吃系統商城里買的飽腹丸。她還不知道離走到目的地還要多久。那是她最后的底牌了，她不能就這么用掉。

就在羅杉餓得頭暈眼花、腳步虛浮之際。

她聽到一個小女孩的哭聲。

“娘……娘你醒醒……”

小女孩伏在一個倒在地上的中年女人旁邊，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搖著中年女人。

而不遠處，已經有幾個人往小女孩旁邊聚了。

羅杉心里不安，只怕那幾個人另有圖謀。

她本不愿管閑事，但良心不安，還是按著刀走了過去。

她走近時，中年婦女身上的包袱已經被解了下來，小女孩也被那幾個人捉住了。

“沒鍋，不如烤了吧。”

“小妹妹你別怪我們，我們也快餓死了，都是沒法子的事情。”

“這包里還有幾塊餅子！”

“待會兒和肉一起分了吧?！?

羅杉只覺得一陣反胃，她沒想到真是這種結果。

大旱，人相食。

短短的幾個字，現在正變成現實的畫面沖擊在羅杉的眼前。

羅杉深吸一口氣，沉聲怒吼：“放開她！”

幾人見羅杉身量高挑，手里又拿著刀，忌憚地看了一眼。

“大俠，我們分你點肉，一切好商量。”

“滾！”羅杉拿著刀怒吼，她知道多說多錯，只能賭一把這些人不敢搏命。

幾人有些發怵，聽著對面這個少年中氣十足的樣子，他們也沒底，畢竟餓了這么久，他們也沒了力氣。

羅杉賭的就是他們不敢動手。因為真動起手來，雖然他們人多，是能贏，但勢必會受傷，在這種環境下，受傷的人，保不齊就會成為他人的盤中餐。

幾人果然開始猶豫，羅杉提刀氣勢洶洶地靠近，幾人隨即如同四散鳥獸消失在了人群中。

女孩撿起掉在地上的包袱，裹好餅子，遞給了羅杉。

“哥哥，謝謝你救我?！?

羅杉沒有接，她現在也是腳步發軟。剛剛全是她裝出來的，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俠，她只是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廢物大學生。

還是多虧了身上這點子擺爛養出來的肥肉，讓她看起來比久餓的人們壯實一些，這才嚇跑了那幾個人。

“不客氣，餅子你自己留著吃吧?！?

羅杉雖然餓得要命，但她還是不忍心吃這餅。這是女孩的娘用生命護下來的口糧，她沒臉吃。

而且她自身難保，吃了這餅，以后小女孩碰到什么事情，她更不能袖手旁觀，這不是一口糧食那么簡單的，這使命太重了，她承擔不起。

小女孩走近塞了一塊餅到了羅杉手里。

“哥哥，你吃吧，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羅杉有些愧疚，小女孩看透了她的私心，她的懦弱，她的不敢承擔。

小女孩在主動幫她開脫。

小女孩轉身，給母親合上眼睛。

“走吧，哥哥，我沒有娘親了?！苯洑v過生死之后，小女孩平靜得讓羅杉覺得不可思議。

小女孩低著頭向前走去，就是這短短的片刻，她就從娘親庇佑下的孩子變成了小大人。

羅杉捏了捏手里的餅，最后還是放進嘴里咬了一口。

餅里沒有一絲水分，帶著塵土味兒，粗糙得如同碎石沙礫，羅杉還是拼命地咽了下去，這是她維持生命的依靠。

小女孩確實如同她說的那樣，沒有給羅杉添麻煩。

她跟在羅杉的身邊，安靜地走著，和羅杉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要是有人盯上她，她就躲到羅杉的身邊，別人看到羅杉腰間的刀，也就默默地打消了念頭。

小女孩沒說自己和羅杉是什么關系，她在借著羅杉的勢，而羅杉借的，是腰間拿把刀的勢。

她們都是走在路上的虛張聲勢的可憐人。

隨著上路的時間越發的長久，羅杉感覺自己都快和流民群體融為一體了。

她對饑餓的感覺已經漸漸麻木，對路邊倒下一個人也逐漸習以為常，只有她的腿像是機械一樣往前走著，酸痛已經成為身體的一部分。

腳上的鞋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面目全非，甚至都不能再稱之為鞋。

而腳底的繭子逐漸取代了鞋子，成為保護身體的一部分。

羅杉現在已經習慣了在路邊倒下的人身上翻東西，有時候她拿人家的包袱時，那個人還沒有咽氣，但哪有如何呢？

倒下，其實就離死不遠了。

倒在禿鷲堆里，哪怕沒死，也已經成為禿鷲眼里的腐肉了。

羅杉唯一堅守的底線就是她不主動殺人，也不吃人。

又一次，羅杉熟練地從那個人衣服的內兜里翻出一個黑乎乎的團子。這是一個早已餿掉的干餅子，還混著些許觀音土。

隨著日子的推移，死人身上能翻到的東西越來越少，就這么一團東西，都已經成為這幾天最大的收獲了。

羅杉把團子分了一半遞給小花，這是小女孩的名字。

小花接過，默默得掰成小塊塞進嘴里，這是她們之間無聲的默契。

長期的饑餓，已經讓她們沒有開口說話浪費力氣的興致了。

這時路邊又倒了一個人，和之前的人不同的是，這個人身上的衣料看著就很考究，雖然已經破舊不堪，但能大致猜出之前的模樣。

羅杉照例靠近，在那個人的身上翻找著。

在內兜里，羅杉翻到了一個綢緞袋子，里面是一個造型精致的小金鎖。

“別動……還給我”那人有氣無力地道，卻已經沒力氣伸手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