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城的天空永遠是灰暗的。霧霾和煙塵混雜，壓得人透不過氣來。卡爾·安德森站在搖搖欲墜的高空平臺上，雙手緊握著電焊槍，火光迸濺，將破損的鋼梁重新焊接在一起。他感到雙手發麻，肌肉酸痛，但這對他來說已是家常便飯。他的生活，就像這座城市一樣，被一層又一層的銹蝕和殘破覆蓋。

“卡爾，快點！你今天的任務還沒完成！”身后傳來工頭科爾曼的吼叫聲，混合著金屬碰撞聲在空氣中回蕩。科爾曼站在平臺的另一端，身材魁梧，雙臂交叉，滿臉不耐煩。他身上的藍色制服整潔干凈，與卡爾那滿是油漬的工作服形成鮮明對比。

卡爾沒有回答，只是加快了手中的工作。他知道，頂嘴只會讓他失去今天的報酬——他辛苦勞作一天，才能換來養活全家的錢。

焊接完成，卡爾關掉焊槍，低下頭，汗水沿著臟兮兮的臉頰滴落。他站直身體，伸展疲憊的腰背，眼前是一片破舊的建筑群，外區的貧民區像一塊塊生銹的鐵板，在這片城市中生生擠壓在一起，毫無生氣。

“卡爾！還愣著干什么？去修那邊的支架，今天不做完你就別想回去。”

卡爾忍住反抗的沖動，轉身走向另一端的支架。他知道，如果不按科爾曼的要求工作，今天的工資就會被扣，貨幣的短缺意味著他今晚無法為家人帶回食物，莉亞和杰克——他的兒女，都會因為他受苦。

但他已經快到了極限。身體的疲憊和精神的壓抑讓他每一天都在走鋼絲，隨時可能崩潰。

就在他準備繼續工作時，工頭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次卻帶著一種惡意的笑意：“卡爾，聽說你那個兒子最近老是提‘墻外’的事，是不是？”

卡爾的手瞬間僵住，焊槍差點從手中掉落。他轉身，冷冷地盯著科爾曼。

“這不關你的事。”

科爾曼走近幾步，臉上掛著那種讓人厭惡的冷笑：“別誤會，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最近監察者可不喜歡這種話題，特別是小孩子對‘墻外’世界的興趣。你該讓他閉上嘴，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卡爾的心跳加速，他強壓住內心的憤怒。杰克的確總是在問墻外的事，這讓他和艾琳擔憂不已。盡管杰克年僅十歲，但他的好奇心卻讓他一次次詢問這個“禁忌”的話題——墻外究竟是什么？那里真的是“死亡之地”嗎？為什么所有人都必須生活在這座被城墻包圍的城市里？

每一次，卡爾都只能用模糊的回答敷衍過去，但他知道，兒子的好奇遲早會帶來危險。監察者們無處不在，所有的對話、行動、消費行為都在被他們監控。

科爾曼繼續說道：“聽著，卡爾，你可不想和反抗組織扯上關系吧？聽說最近有幾個家庭已經被帶走了，因為他們的孩子問了太多不該問的問題。”

卡爾猛地停下了手中的焊接工作，怒火在他胸口燃燒。“你想干什么，科爾曼？”

科爾曼大步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語氣中帶著一絲威脅：“我只是關心你，卡爾。要是我發現你家有什么可疑的動靜，監察者會第一時間知道。”他露出一個惡心的笑容，輕聲補充道：“當然，如果你表現得好，我可以替你隱瞞。”

卡爾攥緊了拳頭，心中充滿了強烈的沖動，恨不得一拳砸在科爾曼的臉上。他感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急促，血液在耳邊轟鳴。

但他不能。

他知道，如果動手，科爾曼會立即扣掉他今天的工資，甚至可能讓他丟掉工作。而沒有錢，艾琳、杰克、莉亞都會因此受到牽連。貨幣是他們全家唯一的生存希望。

卡爾咬緊牙關，最終低下頭，強行平息內心的怒火。“我會完成工作。”他說，聲音低沉。

科爾曼輕蔑地笑了笑，拍拍卡爾的肩膀，仿佛自己是個慈善的主人：“這就對了。聰明人知道什么時候該低頭。”說完，轉身走開了。

卡爾站在原地，呼吸粗重，拳頭握得越來越緊，指關節發白。他感到自己被壓得透不過氣，仿佛隨時會崩潰。這種生活，這種永無止境的壓迫——他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極限。

傍晚時分，卡爾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中，這是一間狹小的公寓，墻壁斑駁，燈光昏暗。艾琳正在廚房忙碌，簡單的晚餐已經快做好。杰克坐在桌旁，手里拿著一本陳舊的書本，莉亞在一旁玩耍，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看到卡爾回來，艾琳抬起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疲憊和擔憂：“今天怎么樣？”

“和往常一樣。”卡爾輕聲說，脫下滿是灰塵的工作服，隨手掛在門后。他沒有提科爾曼的威脅，不想讓艾琳更加焦慮。

然而杰克一看到父親回來，便興奮地站了起來：“爸爸，今天我又想到一個問題——墻外到底是什么樣的？你說，為什么他們總是說外面是‘死亡之地’？難道沒人嘗試過去看看嗎？”

空氣突然凝滯，艾琳的臉色立刻變得緊張，迅速放下手中的鍋鏟，嚴厲地說道：“杰克！不許再問這種問題！你難道不知道這些話會給我們帶來多大的麻煩嗎？”

杰克眼中的興奮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困惑和不安。他無助地看向卡爾：“可我們連墻外是什么都不知道，為什么不去了解？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卡爾的心臟一陣抽痛。他望著杰克那雙充滿好奇的眼睛，心中既有恐懼，也有一種不易察覺的悸動。是啊，墻外究竟是什么？

科爾曼的威脅仍然回蕩在他的腦海中。那張可憎的臉，冷漠的笑容，仿佛他和他的家人都是可以被隨意擺布的棋子。

“杰克，聽你媽媽的話。”卡爾最終說道，語氣中充滿了無奈，“不要再問這些問題了。”

杰克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但看到父親疲憊的神情，他最終閉上了嘴，默默坐回到桌前。

艾琳轉身，回到廚房繼續忙碌。卡爾走到桌旁，沉默地坐下，感覺自己像是被困在一個無形的牢籠中，四周的鐵鏈越收越緊。他看著面前破舊的桌子，心中涌起無盡的疲憊和憤怒。

他知道，這樣的生活不會有盡頭。他們只能不斷掙扎，活在壓迫和恐懼中，等待命運的裁決。

但科爾曼的話始終在他腦中回蕩。

“你可不想和反抗組織扯上關系吧？”

卡爾從未想過反抗。但現在，他似乎已經站在了一個岔路口。

一個危險的選擇擺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