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故事2
- 仙門首徒竟然被集郵了
- 弗善淵
- 3484字
- 2025-08-13 20:38:39
后來我們又搬了新住處,沒了阿娘地方就變得更小了。
“小了好,更安全些。”
阿姐這次沒有哭,她摸著我的頭,輕輕的,順過我的辮子最后在我下巴上掛一下。
“別怕。”
就在我們安頓好的第一日夜里,門被重重敲響。
阿姐因為害怕假裝沒有聽到。
“別怕,我去看看。”
“不行!云嬌,你別離開我。”
那晚的門最終還是緊閉著。
直到一大早父皇派人直沖進來我們才知道。
昨晚是楊云朗偷溜出來但因為我們沒開門他被凍暈在了門外。
“為何不開門?你們要殺了你弟弟嗎?!”
父皇像一只發(fā)狂的野獸,血盆大口沖著他曾經(jīng)最疼愛的孩子。
“阿姐昨日早早睡下,是我為了不打擾阿姐才沒有開門。”
我擔下所有罪責在阿姐哭紅的眼睛下被拖了出去。
厚重的板子每砸向我我的阿姐身軀就跟著顫抖。
疼痛撕裂我的腦子,每次空白之際我總能看到她的各種模樣。
掏馬蜂窩時她在樹下的緊張、抓到大魚時的害怕和欣喜、牽著手在我身前奔跑的大笑。
她不笑時眼睛就像天上的圓月,一笑就像彎月牙。
細細想來,月亮已經(jīng)好久沒有出現(xiàn)在我們頭頂了。
我的記憶停留在她的笑顏上,再睜開眼時她臉上是和我記憶中完全不一樣的痛苦。
父皇派人把門給拆掉了。
阿姐坐在我面前。
她坐的那樣板正,我沒有感受到一絲冷風。
只是她這樣瘦小的身板怎么能擋一夜的寒涼?
我趁她睡時偷偷下床去外面偷了兩塊木板抵上。
第二日一早我又悄悄把木板放了回去。
我看著阿姐趴在枕邊睡著的模樣又忍不住恨起那個弟弟來。
可能是怒氣滔天波及到了阿姐,她醒了,看到我站在地上她嚇了一跳。
“都怪我,我睡著了沒顧好你。”
她的眼睛里是我的倒影。
可是她眼中的我為什么那么無助與難過?
日子同樣是一天一天的走,但現(xiàn)在的日子就像背上的傷口。
時間長了傷口結(jié)痂會瘙癢疼痛,不會再像當初那兩個馬蜂包一樣讓人毫無知覺。
阿娘曾經(jīng)時常在我們身邊念叨要無爭、無搶,是自己的旁人終究搶不走,不是自己的強行也留不住。
她的話就像打在我們身上的板子,每次想起來都會驚得一身傷痛。
大人話說的都好,可是現(xiàn)實總是事與愿違,她無爭無搶到頭來卻留下了自己一生的掛念。
“阿姐,要不我?guī)е闩馨伞!?
就像當初阿娘說的那樣,跑,跑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燭火映著她的淚,她沒看我,只是低眼盯著繡工參差不齊的荷包。
我沒再說話了,因為我打心底里知道阿姐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
她不會再跟我跑了。
她也不會再牽著我的手笑了。
她還念著父皇,她還念著宮里的一切。
既然阿姐不走我也不走,即使死在這宮里,只要我還陪著阿姐就不會孤單。
月光前的陰霾就快消散時,太陽出現(xiàn)了。
阿姐罕見的被召去見了父皇。
“陛下只見她一人,你就在此待著哪也不許去!”
那個公公的聲音尖銳的就像大清明的公雞,我乖巧的點頭等他走后轉(zhuǎn)頭就跑去找阿姐了。
阿姐跪在那偌大的房間,只有父皇端坐在她頭頂前方。
她的背彎曲著,額頭緊緊貼在地上。
我能感受到她身體里有什么正在顫抖。
“云施,父皇有件事要你去做。”
我的余光中閃過一道金黃的衣擺。
楊云朗捂住我的嘴把我拖出幾米外無人的地方。
“你要是被發(fā)現(xiàn)定少不了挨打。”
哪次挨打不是因為他?
我懶得和他多費口舌,連最重要的對話都沒有聽到他出現(xiàn)的可真是時候。
可他再次拽住我。
“你別去送死了,想知道的話我告訴你。”
我原本也不相信他的話,可我已經(jīng)看到阿姐出來了,現(xiàn)在回去已經(jīng)什么都聽不到了。
“那你說吧。”
我只想著把他說的話當成個笑話聽聽過耳就算了,可是他說的那些牛鬼蛇神又太過真實,耳朵聽完不自覺便流向了腦子。
在宮墻之外竟還有三仙門,父皇還帶著楊云朗去過,只是并沒有被某一門中的神仙看上。
若是我和阿姐跑出宮可以進入仙門不就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我激動地心在他說完那些已然無法安撫。
“只是父皇因為我沒有被看上。他說那些都是假的,身為皇帝的兒子都沒有被選上那就更不可能有別人被選上了,便一怒下令民間不許再信神供神,還派人抓到幾個私自供奉神像之人......”
那些人被綁在城頭暴曬三日后又被活活燒死。
此舉驚動天帝,為此降下神罰。
“......神罰?”
“聽父皇找來的巫術師說此神罰是雷刑,只劈一道裂骨雷在人身上,可受刑之人是凡人的話便會身心隕滅再無來世。父皇不甘如此,巫術師便想了辦法要把神罰轉(zhuǎn)移到血親身上,就在兩日之后。”
他說這些時看起來十分輕巧,可我聽著卻只覺后背發(fā)涼。
父皇對阿姐說的那句話不知為何閃入我的腦海,原本激動的心在此刻變得無比害怕。
“所以父皇選了阿姐?!”
他害怕的捂住我的嘴,可我片刻也等不及,就算被發(fā)現(xiàn)我也要得到真相。
“你快說呀!他選了阿姐?”
楊云朗不耐煩地甩開我的手,可我就是要抓住他,我怕他不肯告訴我,我怕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
“父皇選的是你。”
得到回答的我卻被他以為是嚇得不敢動了,那一刻我甚至亂的都忘了自己姓甚名誰。
為何父皇選的是我還要找阿姐去見他?
我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去的,只是聽到了阿姐熟悉的聲音我便知道走到了。
阿姐見我神色一如反常也慌了起來。
她關心我身體,關心我哪里難受,甚至離譜的以為我是被什么邪祟給嚇到失了神志。
可我的眼前只有她磕紅的額頭。
“別怕,阿姐不疼。”
她再一次緊緊抱著我說出了“別怕”這兩個字。
可是阿姐,你知道嗎,每當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總會流出淚水。
你是在安慰我,還是在安慰那個害怕又不得不保護妹妹的自己?
如果真如楊云朗所說,這個世界有神明,那我只求一件事。
能不能再讓月亮耀眼的出現(xiàn)在我的頭頂?就算是趁夜溜走我也甘愿。
“云嬌,你知不知道在宮外還有三個仙門?”
“仙門?什么仙門?”
“就是能修仙的,就像話本上寫的那樣,可以長生不老,飛天遁地的。”
“不知道,阿姐怎么突然說起這個?”
“沒什么,我就是...就是在想,咱們跑出宮可以躲到他們那里去,學著修仙長生不老,這樣一輩子也不會分開了。”
“是嗎...”
我背對著阿姐,不清楚她的模樣,只是一個勁的隱藏自己抽泣的聲音。
“云嬌,阿娘會想我們嗎?”
“......”
我已無法在清醒時掩蓋自己的抽泣,只能假裝睡去,阿姐見狀也安靜下來。
太陽剛冒頭阿姐就起來了,只是我聽著她好像在床邊坐了好久。
外面的雞打了五次鳴時她才下床。
腳步聲漸遠,我不敢耽誤立馬換上衣服穿鞋跑了。
我被選中要承受神罰,可我是凡人,注定要死的,可憐我阿姐就要一個人了嗎?
昨晚我下了比石頭還硬的決心。
我要承受神罰,但我也不要死,我要陪著阿姐,在宮里她一個人是待不下去的。
于是我跑了。
我跑出宮,這是我唯一一次沒有帶著阿姐一起。
仙門的位置不難打探,沒多久我擠過石縫見到了玉鸞門,那是我從未見過的輝煌景象。
“你是誰?”
一位白頭發(fā)的神仙出現(xiàn)在我面前,她看起來慈眉善目倒是給了我一些莫名的勇氣。
“我要修仙,我要成仙,我不做凡人了。”
“為何?”
“我要承受神罰,然后去找我阿姐。”
“承受...神罰?”
“對,凡人承受神罰會死,仙人的話就不會了吧?我要成仙,您看起來像神仙,能幫我嗎?”
神仙看著我,她的眼睛像雪一樣讓人感覺涼涼的。
“你是那皇帝的女兒。”
“對。”
“你遲了,神罰明日便要降臨。”
明日?不是還有兩日嗎?
但無所謂,距離明日還有時間,有時間就證明還有機會。
“不遲,還有一日,求您幫我!”
阿姐,還有一日,你一定要等著我回去,我一定會帶你來見識這的景色,然后我們就再不分開。
“云嬌,你可想好了,仙骨不是那么容易修成的,我那弟子最快也就兩日,更別提你只有一日,還要承受神罰。”
星師父堪比三位師父里最嘮叨的一位。
“我不怕。”
就好像阿姐在我身邊讓我別怕,只要我一想到她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搏上一搏。
不到六個時辰我就修成了仙骨,三位師父大驚失色,誤以為我是天上哪位神明下凡歷劫的凡胎。
修整不到兩個時辰,頭頂?shù)奶熘饾u陰沉,雷聲像頭兇猛的野獸在上空盤旋。
恍惚的視線中瞥見了阿姐的笑臉。
我心底蕩出暖意,笑出聲來,靠著師父攙扶跪在了空地中央。
“弟子楊云嬌,自愿替父受罰,還望師祖開恩饒了父親深重罪孽,只罰楊云嬌一人。”
神罰過后,我的嗓子徹底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就連視線里也是大片的赤紅,師父本想給我換件衣服,可我跑了。
街上的人見我就躲,這正好給我空出了可以奔跑的距離。
我沒死,阿姐,我沒死,太好了,我能陪你了。
我的形象過于引人注目被宮里巡邏的人發(fā)現(xiàn)了。
他們把我?guī)ヒ娏烁富省?
“這是...云嬌?她還真沒死啊?”
父皇笑了起來,我奮力擺開鉗制我的那幾雙手,嗆了口血,嗆的我眼淚直流。
我不在乎身后人,我只想找到阿姐然后,帶走她。
我跑回我們住的地方,她不在。
洗衣的地方,她不在。
做飯的地方,她不在。
我熟悉的任何地方她都不在。
最后我還是被抓回到父皇面前,我不肯下跪,不肯磕頭,只是不想見他便把頭偏向了一邊。
視線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張白布。
一張蓋著人的白布。
我不受控制的走向它、跪在地上、掀開。
我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血紅的淚水滴在那張白布上。
積攢多年的疼痛連同著阿姐的那份一起從我的胸腔中洶涌。
它就要把我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