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茨悻悻摸得摸頭發,但很快就將玩樂收了起來。
她快步蹲到娜萩身邊,目光不經意間從對方緊攥的指縫間掠過——那里赫然露出一道清晰的傷口,鮮紅的色澤在白皙的肌膚上格外刺目。
那道傷口像是溫潤的玉石上驟然裂開的猙獰缺口,邊緣微微翻卷著,連帶著周圍泛起的紅腫,看得人格外心驚。格茨臉上的笑意徹底消散,眉頭不自覺地蹙起,伸出的手懸在半空,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安放。
片刻后,格茨緩緩俯下身,將自己溫暖的小手輕輕覆在娜萩緊攥著膝蓋的手上,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緩緩傳遞過去。她臉上的神情褪去了先前的戲謔,變得愈發凝重而認真,目光緊緊落在那道傷口上,輕聲問道:
“娜萩——有沒有很疼啊。”
話音里沒有了往日的調侃,只剩下純粹的關切……
“才、才不疼呢。”她的聲音有點發緊,像是被風吹得變了調,“這點小——傷,對我來——說——算——什么。”話雖如此,眼角的余光卻忍不住往格茨那邊瞟,看她是不是還在盯著自己的傷口。
娜萩迎著格茨真摯的目光,忽然有那么一瞬間,好像有什么溫暖的東西從膝蓋上緩緩流過,不僅撫平了傷口的灼痛,還讓眼眶莫名地脹了起來,像是有什么東西要爭先恐后地涌出來。
她猛地將脖子擰向一邊,鼻尖使勁往上翹,視線硬生生拽向天上的白云——娜萩忽然覺得此時有些不敢面對格茨的目光,就像是她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娜萩十分倔強,不敢讓淚點從紅撲撲的眼框里掉下來,更不想讓它們被格茨看見。
娜萩攥緊了自己的衣服,帶著長長鼻音,用傲嬌的聲音把話語拉的老長。
“根—本一點——感—覺——都——沒——有!”
說完,兩人的目光又對視在起來了——在一瞬間,格茨和娜萩都忽然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為了減輕娜萩在傷口處理過程中的痛苦,格茨想出了一個略帶戲謔的謎語。
“小萩啊~小萩,猜一猜什么東西喜歡躲在又黑又冷的石頭堆里,周圍時刻還有一群瓶瓶罐罐保護。”
格茨搖著腦袋,用一只手指摩挲著自己粉嘟嘟的嘴唇,像一只老謀的鸚鵡般問著戲劇性的問題。
娜萩摳了摳頭發,小嘴下意識嘟起,小小的腦子思來想去,猜了許久,但卻依然沒有頭緒。
最后,她只能用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格茨——眼神好似再說:“再給點提示唄。”
看著娜萩那雙寫滿“求提示”的水靈眼神,格茨于是笑瞇瞇的又伸出一只手指,在娜萩胳膊上畫著圈圈,突然哼起了自編的小調:“有個小不點,東西放得高又高,蹦蹦跳跳夠不著~”
唱到興頭上,她自己先“噗嗤”笑出了聲,可娜萩還是一臉“你在講外星語嗎”的迷茫,小腦袋上仿佛頂著一串問號。
娜萩跺了跺小腳丫:“你這唱的啥呀?我怎么聽不懂!”
格茨見娜萩還是一臉云里霧里,索性拖長了語調,慢悠悠地吐出兩個字:
“布——糕~”
每個字都像含在嘴里滾了幾圈才舍得吐出來,尾音拖得長長的,帶著股子說不出的狡黠。
娜萩先是愣了愣,小眉頭皺得更緊了,“布糕?”這和剛才的謎語有啥關系?
可下一秒,她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眼睛猛地瞪得溜圓,嘴巴也張成了“O”型,臉上的迷茫瞬間被駭然取代。
她猛地想起昨天自己偷偷藏在冷廚石頭柜子里的布糕——那柜子黑黢黢的,周圍可不就堆著一堆裝著果醬、黃油的瓶瓶罐罐嘛!而且為了不讓格茨發現,她還特意把布糕放在了最上層,自己夠的時候都得踮著腳尖蹦跶半天!
“你、你……”娜萩指著格茨,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小臉漲得通紅,又氣又急,“你把我的布糕怎么?”
格茨將娜萩炸毛的樣子收入眼底,嘴角再次扯了起來,心底回響:“一想到等一下又發生什么,我就想笑!”
趁著娜萩還沒從駭然中回過神,格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背后摸出一塊布糕——上面赫然留著個圓圓的牙印。
沒等娜萩反應過來,那塊布糕就“噗”地一下被塞進了她嘴里。
甜絲絲的麥香混著奶油味瞬間在口腔里炸開,絲絲香果的味道在舌尖綻放——娜萩像是被噎到喉嚨一般,只能用完全沒有殺傷力的眼神瞪著格茨,口里發出不服的“嗚嗚”聲。
她的腮幫子被塞得鼓鼓囊囊,像只偷藏了太多食物的小倉鼠,連呼吸都帶著甜甜的香氣。
格茨手上圍著最后幾圈的卜葉,但終于完工時——她輕輕戳了戳,娜萩鼓起的腮幫子,卻是一改方才惡趣味的模樣。
指尖觸到的地方軟乎乎的,帶著布糕的余溫,格茨的眼神忽然柔和下來,像被晚風拂過的麥田。她收回手,從口袋里掏出塊干凈的帕子,輕輕擦了擦娜萩嘴角沾著的奶油漬,動作輕柔得像在撫摸易碎的花瓣。
“好啦,不逗你啦。”格茨的聲音放得軟軟的,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珍惜,“其實這些布糕也是我昨天偷偷藏起來的。”
她給膝蓋上的傷口綁上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嗯~本來呢,只打算給你分一點點的,但是誰讓你是一個又易碎又脾氣又差的愛哭鬼呢——那就只能多分你一點好啦。”
娜萩嘴里的布糕剛咽下去,聽到這話愣了一下,鼓著的腮幫子慢慢癟下去。
她低頭瞅了瞅膝蓋上那個歪歪扭扭卻格外好看的蝴蝶結,又抬頭看向格茨,眼神里的驚訝慢慢褪去,心中忽然染上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她望著格茨的樣子,忽然想起了媽媽,突然想起她常說的口頭禪,“如果有傷心的時候,那就到我這也要一塊糖吧,美好和快樂才是病痛與悲傷的良藥。”
娜萩抽了抽鼻子,突然想起以前別人給的糖,比自己摔過的跟頭還多,可這么多年過去,她一直沒明白這句話到底啥意思。
可此時,格茨用手指彈了彈那被包裹厚實的膝蓋,溫柔的問著,還疼不疼?
絲絲麻麻的感覺從傷口里升起,但又很快就被胸口里的甜驅散。
娜萩擦了擦眼睛,用早已沒有那么倔強的話語回應著她的關懷。
“布糕真好吃,嘿嘿嘿!”
格茨:“???”
格茨怔了怔,眼神才變化了起來,無語地看著娜萩,這個一秒變臉的家伙。
心中開始吐槽起來:“哈基萩!你這家伙……”
娜萩此時突然奇怪了起來,她故意歪著腦袋,伸出手指戳了戳格茨的胳膊:“哎?剛剛我那溫柔賢惠的大姐姐格茨,突然到哪里去了?——現在的格茨好陌生哦!”
格茨:“?”
格茨拍了拍屁股,站起身來,卻看見娜萩一副要站起又站不起來的樣子。
格茨挑了挑眉,又變得【溫馨】了起來,“啊?娜萩你還站不起來嗎?是不是屁股疼?”
娜萩擺出一副無奈又嘆息的模樣,“啊?啊,對呀,剛才摔到地上的時候,屁股也撞到地上了,現在屁股疼!”
說著,她裝模作樣的揉了揉屁股,格茨聞言露出一抹壞笑、“是嗎!原來是這樣,屁股疼的話,要不要我給你揉揉?”
說罷,格茨還伸出三根手指,做出一副“我拿筷子”的樣子。
娜萩紅著臉嚇得連忙擺手解釋,“我這是真的起不來啊,你拉一拉我唄~”
格茨看著她臉頰紅得像熟透的漿果,眼底的壞笑更濃了,手指還故意在半空捻了捻,模仿著夾東西的架勢:“可我覺得揉一揉更管用哦,就像揉面團那樣,揉揉就不疼啦。”
“才不要!”娜萩急得直接想從地上跳起,但雙腿完全使不上力。
格茨,看見娜萩的模樣,覺得她應該真的是起不來了,只好悻悻的把壞笑收起來,稍微思索過后,終于伸出了一只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