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我為何如此執著。”

“我想知道，她為何如此待我。”

“她明明是那么寶貴她那小徒弟。”

“我為何還要去自討苦吃。”

千仞雪在心里一遍遍質問自己，眼眶漸漸發脹，不住地眨眼，視線卻愈發模糊，一抹濕潤從眼角緩緩擴散，眼前的光景消散又聚攏，形成一個個光點，恍若夜空中搖搖欲墜的熒光，恍若深海上迷失的船只，恍若水面上漂浮的輕羽，一但沉入水底就會萬劫不復…

千仞雪努力忍下心底的酸脹，心中的梗塞卻還是進一步擴散。

世人都說，羅剎冰冷嗜殺，可我寧愿你對這世上的所有人無情，也不愿見你對一人柔情。

從小到大惡魔般的話語縈繞在她耳邊，千仞雪想努力忽視這種心中的落寞感，卻石沉大海，無濟于事。

千仞雪有些自嘲，看見了嗎，她現在對你的愧疚和遲來的愛，只不過是經歷過生死后的補償。

是嗎，我永遠都比不上她那小徒弟。

我究竟為何在那時會如此斷腸欲絕，她那小徒弟可沒來關心過她一句啊。

我試著去尋找答案，卻在看見你淡然的紫眸時退縮了，因為我知道，那不過是自討苦吃罷了。

答案永遠都是你對我說過的那些話。

“可那真的是嗎？”

“千仞雪你振作點。”

小黑被這鋪天蓋地般的負面氣息影響，內心深處的仇恨似是也被勾起。

“我又何時輪得到你來安慰我啊。”

小黑強壓下心底的悲憤，死死攥著拳：“你不妨去問問她。”

精神之海一片寂靜，不知是不是錯覺，黑暗深處傳來若隱若現的心跳聲。

比比東看著千仞雪的不在狀態，這是？哭了？

她又怎么了…

千仞雪僵硬地抬起手，粗略地抹了眼中要掉不掉的淚。

真狼狽…

“不是去殺戮之都嗎，走。”千仞雪努力壓下聲線里的顫抖，死死咬著牙。

“你…沒有什么要說的嗎…”比比東明顯察覺出千仞雪的悲傷，只是不好直接揭穿。

千仞雪低著頭，死活不讓比比東看出她的狼狽：“沒有。”

還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說。”比比東還是沒說出那聲“跟媽媽說”，為什么呢，她們之間好像始終隔著一層隔閡。

“呵…這些話，教皇冕下還是留著和你那小徒弟說吧。”千仞雪冷笑一聲，心寒了個徹底。

這和胡列娜有什么關系？比比東始終不明白，在感情上，她永遠是遲鈍的一方。

就像她也不知道為何當初會愛上那樣一個廢物。

寧愿放棄武魂殿的資源也要脫離圣女這個身份和他在一起。

千仞雪沒有回答，釋放武魂便飛上空，不見人影。

她在鬧什么…

比比東猜不出千仞雪的心思，就像她永遠也猜不出自己的心思一樣。

看著千仞雪越來越遠，這才追上去，凡人是永遠無法和神匹敵的。

很快，比比東就追上了千仞雪，看著千仞雪的淚一滴一滴滑落，很不自在，掛在嘴邊的話還是咽了下去。

“你…”

“…”

千仞雪還是沒有說話，怕自己一開口委屈就控制不住地如潮水般翻涌上來。

“小黑。”

“帶路。”

“好。”小黑并沒有再問千仞雪，因為她知道，她現在應該很難受，這一問，怕是會更傷心。

小黑回想著自己僅剩不多的記憶，這種感覺經歷的多，就不會被傷到了，有的只是怒和恨。

小黑的內心深處有著濃濃無法化解的恨，今天千仞雪這一悲，激起了她內心深處的記憶，所以自己也不好受。

小黑給千仞雪指著路，看著緊跟其后的比比東，嘆口氣，這人這么遲鈍，難怪會…

比比東想做些什么，卻不知如何開口，怕說錯話，引起千仞雪的情緒波動。

兩人就這么一路無言，僵持著，四周的空氣仿佛也要凝固，只有風在耳邊的呼嘯聲。

看來久經人情世故的人也有為難的這一天。

千仞雪揉了揉干澀的眼，擦去眼角的淚痕，感覺風刮在臉上像是刀子般痛。

風吹干了千仞雪眼眶的濕潤，連同心中泛起的波瀾也平靜下來，只剩空洞的心。

比比東想起了千仞雪之前的種種行為，和胡列娜的見面，似是知道了什么。

千仞雪對胡列娜沒有敵意，也不想傷害她，只是會抑制不住地厭惡她，千仞雪想明白了，自那次坦白過后，阻隔在她們之間的是什么了。

那層隔閡，從來就沒有被抹去，是千仞雪童年無法彌補的創傷和比比東與胡列娜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