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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秋山雨

  • 長夜破籠
  • 問埕客
  • 4991字
  • 2024-10-18 21:48:43

南綰凌從震驚中抬頭,看向易衍行,后者輕嘆了一口氣:“你的閱讀速度真的有待提升。”

“這是怎么回事?”

他頭偏了偏,下巴指向卷宗。“就這么回事。”

南家和易家幾代以來一直關系微妙,這一點她是絕對可以確認的,表面是和平共處,可是從未停止過明爭暗斗……

怎么會有合作項目?

而項目中止原因……

這倒是樸素,是資金鏈斷裂。

可是她總覺得有哪里怪怪的,這個感覺盤踞在心頭,卻一直抓不住。卷宗上的信息看似完整,實際上……她不認為這是完整的,直覺是隱瞞了什么。

“看完了?”他卻像是無所察覺。“記得把這東西弄回去。”

“等等——”

“還有。”他打斷她的話,語氣忽然變得嚴肅起來。“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查這個的真實目的是什么了嗎?”

她一怔,微微一笑。“為了求證。”

……

秋風蕭瑟。

她穿著一件長款的黑色大衣,里頭穿著黑色的襯衫和闊腿的黑色西褲,懷里一束白玫瑰格外扎眼。

她獨自在種滿常青樹的山坡拾級而上,走了許久,終于見青山中的一塊石白色。

墓碑前已經有人在等著了,她加快速度,來到開闊的平臺上。

先到的女人約莫三十來歲,氣質沉靜,眉目溫和,一看到她,就讓人想起半夜的月光。

南綰凌把花放在墓前。“對不起,今年依舊覺得菊花和你的氣質不配。”她輕聲對著墓碑上照片里笑容燦爛的年輕男人說道。

“就你特立獨行。”女人笑斥道。

“因為哥哥只有一個妹妹。”南綰凌摸了摸墓碑,毫不講究地在旁邊坐下。“也只有你一個女朋友。”南綰凌心情沉重,沒法像她那樣還能開開玩笑。

兩個女人不約而同地沉默。

有風從山林里而來,吹得她的裸露在褲腳在的腳踝皮膚涼涼的。她把頭靠在墓碑上,安靜地閉上眼睛。

每次她來看哥哥,都會這么坐一會兒,閉上眼睛,跟哥哥獨處,跟哥哥說很多很多話,若無旁人,誰也不理,包括陸霜。

二十分鐘后,她睜開眼睛,眼底有一絲絲薄紅。

陸霜不知什么時候也坐在另一旁,盯著山下發呆。

“十年了……”

“十一年了。”南綰凌糾正道。“今天是我們的生日。”她和哥哥同一天生日,所以小時候哥哥總是會說,她是上天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陸霜有些感慨。

南綰凌則是繼續沉默。

“馬上就要下秋雨了。”南綰凌轉頭看向自己身側的照片。“哥,有段時間不能來看你了。”

自墜崖身上被打了幾十顆鋼釘后,每年的秋雨季都是她最難熬的時候,全身的關節都發痛,嚴重的時候連路都走不了。所以,秋雨綿綿,是她心情最不好的時候。今年……

她自嘲地笑笑,不知道怎么辦。

陸霜把她拉起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妹妹,保重自己,要走出來。”

她垂頭去看自己左手上的戒指,笑了笑,笑容仍舊是南綰凌式的淡漠。“好的。”

我會保重好自己,因為……

這條命還不到要豁出去的時候。

南綰凌沒回公司,神使鬼差地來到了他上課的地方。

正好撞上學生下課,人流一下子從各個教室里涌出來,他走在最前面,卻還是被學生追著問問題。她索性站住,等他發現自己。

很快,她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你怎么來了?”易衍行有些驚訝。

“有事找你。”她道。

有學生趁機問這是哪位,他倒是坦然:“這是我的妻子。”

周圍一整圈的人聽到了都起哄了……

南綰凌跟眾人頷了頷首,算是招呼,她有些不自在地道:“忙完沒有?我去車里等你?”

“不用。”易衍行轉過頭跟學生交代了幾句,直接向她走來。“走吧。”

路上有不少學生在討論著晚上吃什么,校園里氣氛熱鬧,倒是顯得她一身黑衣突兀。易衍行仍是穿著他的西裝,外套拎在手里。南綰凌的車停得不遠,幾步路就到了。

關上車門,隔絕了外頭的涼風,易衍行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草木氣息。“下午沒去公司?去了……山里?”

“你怎么知道?”

他隱隱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經過上次的交涉,兩人對出不少疑點,事關兩個家族,他們決定進一步確立合作關系——其實就是,雙方挑明了互相防備的意圖,不遮掩了……南綰凌繼續調查,易衍行在必要時繼續配合。就是這樣。作為回報,南綰凌繼續管理集團。

南綰凌不太想提自己的行蹤。“接下來一段時間我要居家辦公。”

“哦,接下來一段時間我要出國交流。”易衍行面無表情地說。

“要先搞定你家里嗎?”

“無所謂。”他其實對他家里的人不是特別親近,南綰凌接觸一次就發現了——不過,他父親那幾任來路不正的妻子……任誰都沒辦法毫無芥蒂地親如一家吧?也算情有可原。

“那不打招呼了。”

他已經打開筆記本電腦看起了資料,順便語氣毫無起伏地交代了一句:“以后不用顧及那里。”

南綰凌聽出他的不耐,也沒心情嗆他,沉默著發動了車子,朝別墅的方向開去。

到家的時候,門外站著個不速之客,一看,是林青鋒。

“回來了,等你們半天。”他大大咧咧地招呼道。

以他的職位,在南綰凌和易衍行面前絕對是要畢恭畢敬的,然而現在卻是跟朋友一樣……南綰凌掃了他一眼,又看向易衍行。后者的神情很淡定,看了她一眼,肯定了她的想法。

“……”果然是有一手防備。南綰凌也不算太意外,進了門,進了廚房交代阿姨做三個人的飯菜。

兩個男人在客廳里,一個笑容平易,一個依舊那副表情。

“你是來找誰的?”易衍行問。

“你。”

易衍行示意他上樓,余光里見南綰凌在打量著他們,破天荒地“安撫”道:“稍等一會兒,等一下讓他親自跟你解釋。”

林青鋒連忙賠笑。

只見南綰凌也笑了,笑得讓人有些背后生寒……“好。林總,我等你的解釋。”

“我靠,好冰冷的笑容。”關上門,林青鋒嘀咕道。

易衍行沒理他。

“正事兒,小道消息。”林青鋒一秒認真。

“你要不聯系一下逗號前后上下文看看自己在說什么?”

“又不矛盾。”林青鋒在沙發上坐下,自己給自己開了瓶水。“你老婆有沒有跟你說她接下來一段時間不上班?”

“嗯。”易衍行又開了電腦,瞥見他開了水,說道:“喝不完帶走。”

“很好,她每年這個時候都沒有公開露過面。準確來說,是每當秋雨綿綿天氣濕寒的時候,她都不會出現。”林青鋒說道。

“為什么?”易衍行抬眼問。

“哦,這就是我們很難查到當年事情的原因之一。據說是當年意外的后遺癥,具體是什么說不清楚,總之機會就要到來,你自己看著辦。”林青鋒挑了挑眉。“就是這些,跟你說了當年的事情封鎖是下了死手的,能這么快捕捉到這么一點兒小道消息已經很珍貴了大少爺。”

易衍行沒答話,林青鋒看過去,見他已經陷入了思考之中,正要自己找點事兒做呢,他就已經回過神來了。“知道了,謝謝。”

吃飯的時候畫面就比較詭異了。

林青鋒倒是一點兒都不見外。“也不是說就瞞著你,你看我們這不也坦誠相見了嘛。綰凌啊,這不之前我們也不熟,是吧?”

南綰凌吃飯很安靜,聞言抬頭。“雖然你在轉移焦點,但是有點道理。”

“哦,是的。反正大家都知道了,那接下來就可以通力合作了,你說是不是?”林青鋒戰術性地給易衍行遞了個眼色。

南綰凌放下筷子若有所思,目光也轉向易衍行:“很明顯,少了一個前提。你還沒告訴我,你怎么又忽然想參與了?”

易衍行倒是淡定,語氣平穩地說道:“因為我覺得這件事情有點意思。”

“……”

“你為什么又想趟這趟渾水了?”半小時前,林青鋒問過他同樣的問題。

那時的易衍行,神色莫測,眼神深不見底。“我覺得,這件事可能與我有關。”

“你是說齊阿姨的死?”

易衍行默認了。

“當年對外的公關是突發疾病,但其實,也是在泰國出的事。”這個內容他從未講過,但敏銳的人往往放不過任何蛛絲馬跡,心有疑慮,便牽一發而動全身。“易家和齊家同樣封鎖了所有消息。”

“怎么會這么巧……十幾年前……時間差得也不遠。”

“不是巧合,”易衍行的神色有些凝重。“是……有人設局。”

南家與易家,聽老一輩的口口相傳,在祖上似乎有什么淵源,可因為后來種種原因,傳聞也僅成傳聞,再無任何有用的信息。

“二位能湊在一起也算有緣,相處相處看算了。”林青鋒夾著菜,調侃道。“俊男靚女組合可是最經典的。”

他說完,竟然沒人理他!

“喂,易衍行,你怎么這樣?”

“吃飯不要大喊大叫,小心會厭軟骨來不及閉合。”易衍行用勺子舀了口湯喝,動作相當優雅。如果不是見識過他翻墻——上回從老辦公樓區出來,他就是原路翻出去的——南綰凌差點兒就相信這個人是完全斯文的了……也不能說斯文,就是世家公子的架子端得還是很足,舉手投足都是氣宇不凡的那種。

南綰凌聞言也點了點頭。“同意。”

“……”這是陶片放逐法嗎?

什么俊男靚女,這分明就倆怪胎……

易衍行在第二天清晨就離開了,南綰凌醒的時候房子已經只剩她一個人,空蕩蕩的。

陰冷秋雨如期而至,她的關節已經在隱隱作痛了。

關閉了所有門窗,打開暖風,從衣柜里取出護膝和毯子,這一切她做得已經足夠熟練了,年年這樣,年年都這么孤獨。當然,她也不想應付任何人。

可惜她的計劃被改變了,易家老宅讓人傳來消息,讓她雨停之后上山,一起去禮佛。

“禮佛?誰的意思?”她問安硯。易衍行囑咐過讓安硯負責對接易家的事情,他盡職盡責。

安硯看她裹著毯子,還以為她感冒了。“老爺子的意思,每年這個時候都要上山燒香,所有人都要去。往年易先生是不去的。不過老宅那邊來了話,說大哥不在,大嫂也應當去撐個場子。”

難怪這人說走就走了,原來是躲這個……南綰凌心想著,掀開毯子起身。“那就去會會吧。”

安硯把往年的流程說了一遍,先是易家長房打頭陣上山,二三房的按順序跟著上去,全程都要走上去,每年輪流一房的人在山上過夜,今年剛好又輪到長房……

“董事長,您要考慮清楚。”安硯怕她不明白這其中的麻煩。“我們這些人是沒辦法跟著上去的,除了那些長輩身邊照顧的。還有,是因為以前易家人在山上出過事,才有留人守夜的傳統的……您看起來臉色不好,我可以去說,把它推掉。”

家族活動,安硯說到底是集團里的,哪怕是易衍行的人,也很難這么突兀地跟過去。去了,更是要惹出是非。

“不了。”南綰凌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身上的疼痛還不至于到讓她寸步難行的程度。“都點我名了,看來就是有節目在等我。”

“那我去安排以前照料過易先生的人,讓她陪您上去。”安硯聽命離開。

雨后的山路石階尚且濕潤,雖已有人除了青苔,但仍需小心行走。

南綰凌換了輕便的衣褲和運動鞋,一步一步地往上走。老爺子已先行上山,留下長房的女眷們跟大部隊一起上去。

易衍行的那些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們最大不過二十三歲,而最小的是十三歲……后者是如今老爺子的現任葉茹瑾所生——她四十歲左右,保養得很好,舉止倒也不焦躁,頗有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

當然,一想到年近三十的易衍行有一個只比他大了十來歲的“繼母”……南綰凌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反倒是這個葉茹瑾待她很親切,易衍行的弟弟妹妹們也不抵觸葉茹瑾,反而在葉茹瑾的有意引導下跟南綰凌熟悉了起來。

“我看你臉色有些差,是不是太累了?”葉茹瑾關切地問。

南綰凌在這種場合下很難一直保持淡漠,但她的笑意的確不太熱情。“沒關系,最近工作有些累而已。”

她下車前剛吃了止痛藥,藥效還沒正式發效,本就疼痛的關節因連續的登山而更加不適……她面不改色,但步伐有些跟不上了。

“看小荀也累了,我們還是停一停吧。”葉茹瑾提議道。她馬上讓人傳下去原地休息,又親自去拿水。

南綰凌一個人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石頭涼涼的,坐上去并不舒服。這些人平時養尊處優的,身體健康著來爬山尚且有些吃不消,更別說她一個“鋼鐵戰士”了。

一只手拿著一瓶水伸到她面前。

她抬頭,是易衍行年紀最大的那個弟弟——易老爺子第二任妻子的長子,易衍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輕的時候基因比較強大,易衍辰是這一眾弟弟妹妹里跟易衍行眉目最相似的,即使相似度并不高,但好歹是能看出來是兄弟的。

這位和易衍行的年紀最相近,氣質也有些相近,只不過很明顯他平時燈紅酒綠的場合出入不少,雖五官俊朗,身形高大,但陽剛之氣還是掩蓋不住他身上淡淡的浪蕩子的氣息。

“大嫂,喝水。”易衍辰笑著把水給她。

“謝謝。”她接過來,朝遠處安硯安排的人示意,讓她不用過來了。

“大嫂很有個性。”易衍辰說道。

“是嗎?”南綰凌對這個人有些說不出的感覺,從競爭關系上來講,他是最有可能跟易衍行爭奪集團管理權的,只不過年紀還是嫩了點,才讓南綰凌順理成章地接手了集團——據她掌握的信息,有意思的一點是,這段競爭是他主動退出的,這個人在家族里有些不爭不搶的意思,但實際上他名下的產業并不比其他人少。

當然,多還是易衍行這個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多。

易衍辰的笑容很人畜無害。“當然了,很酷。”

“你哥更酷。”南綰凌擰開礦泉水抿了一口。“醉心科研,連市值上百億的家族集團都入不了他的眼。”

“怎么會呢大嫂,”易衍辰故作神秘地說。“我大哥就是口嫌體直,套路深著呢。”

南綰凌剛喝下去的一口水差點兒嗆了出來。“你大哥知道你這么說他嗎?”

“哦,知道了也沒事。”易衍辰一副很了解易衍行的樣子。“他只會覺得我是在稱贊他的智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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