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荒涼,死寂。
這是所有置身于這片空間之人都會產生的想法。
數不清的亂石凌空,在這空間內靜靜漂浮著,偶有兩塊石頭運動間相互碰撞到一起,竟奇異的只是雙雙無聲碎滅。
似乎這里自誕生以來,從未從中傳出過任何聲響,一如在其自有的法則下,本就不該有活物誕生存在一般。
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現,似生生卡進這空間內,一身玄色華服無風自動,與其高大的身軀相得益彰。
來人盡管已盡力去收斂氣息,但其出現,依舊使得其所站之處此處波動震蕩,隱隱間似要崩潰一般。
“出來一見。”渾厚的嗓音徐徐傳出。這聲音在外人聽來并不大,甚至很是輕柔,但此舉卻似是引發了什么驚天變故般,聲紋擴散間,所觸之物盡數化作齏粉,甚至伴隨著道道漆黑的裂縫向外延伸,似下一秒這空間就要碎滅。
“唉……”見此,那來人索性袖袍一揮,霎時間,無盡裂縫憑空出現,遍布這片空間內所有視線所及之處,似鏡面崩碎。
也只是下一秒,整片空間瞬間瓦解,再看去時,只見得一片耀眼星空。
似乎方才一切,只是幻象一般。
來人靜靜注視著前方,卻見目光所及之處正盤膝坐著一人。
不知何時在此,不知為何在此。
似其本就身在此地,卻又出現的極為突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異之感。
盤膝之人緩慢睜開雙眼,那堪堪醒轉的目光外溢,漆黑的眸子深邃似內蘊有無盡歲月,而后又須臾間內斂起來,
待其起身,方才見全貌,其青衫飄動,頭發簡單的束在腦后,鬢角發絲微白,看上去就如人間界一名普通的中年文士般。
“玄風仙尊許久不見,修為已是大有精進,揮手間便破在下全力施為,方才辛苦開辟的一方世界?!笨辞鍋砣藰用?,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
“我呸!”李玄風聞言沒好氣道,“開辟一方世界,就光這幾個字要是傳出去,整個仙域都得炸了鍋!”
“老子最煩你那陰陽怪氣的調調!”
此刻若有他人在此,定會被驚掉下巴,那鎮守北域以沉穩冷峻著稱的玄風戰神,竟也會有這般姿態。
見李玄風如此反應,中年文士也是哈哈大笑,似抒盡了閉關遺留的郁氣。
“閑話少敘,我找你有正事,”李玄風忽然正色道,“我的靈身消散,已護不住那里……”
聞言,中年文士微微沉吟,眉頭微皺道:“這一結果我們也是早有預料,倒也不必如此沮喪……”
“當年他應劫之時,你我合力不惜修為受損,這才留下他的一縷神魂,此舉算是強行撥動了命盤一角?!?
李玄風眉頭緊鎖:“天道冥冥,當年將其殘魂投入輪回也不知是對是錯?!?
中年文士閉目,掐指捏訣,周身莫名氣機流轉,隨后緩緩睜開雙眸,眼露迷茫之色。
“算不透,你我都清楚,他本不存在于此界的輪回中,對于這樣的未知存在,無盡歲月來,天道向來都是選擇抹去其存在過的痕跡,一如當年那般?!敝心晡氖苦?。
“界中界……”李玄風突然提及。
“確實是毀了……”中年文士搖頭嘆息道,“縱使天道重傷沉睡,其萬古留存的天道法則也不能容忍界內生靈代行天道之事發生?!?
“本欲趁著壓制之力減弱,借機開辟一方世界令他的殘魂避開天道法則在其內休養生息,終究還是我二人自不量力了?!崩钚L搖頭嘆息道。
“本以為歷經百世輪回可令他融入此界輪回,洗凈方外氣息,誰能想到那該死的天道血竟自行尋了過去……”
中年文士眼睛微瞇:“百年來我以自身修為感悟融入界中界,試圖修補其因法則壓制而缺失的先天道則,但是你也看到了,足足百年,這方世界依舊是如此脆弱不堪?!?
李玄風目光遠眺,似落在了無盡星域外一處生機蓬勃的星球上:“如此一來,便只能將他留在那處,看其造化……”
“此法也并非完美。”中年文士同樣望去,“撥動命盤的代價遠不止此,對于有所偏離的定數,自會橫生變數去加以扶正。”
李玄風眉頭微皺道:“我的靈身消散前在他身體里留下了最后一縷神念,希望在關鍵時候能護住他一些。”
“哦?”中年文士聞此眼帶笑意,打趣道,“玄風仙尊可考慮過過度沾染此事的后果?”
“哈哈哈哈哈哈,怕個鳥,老子心里有數,區區這點代價還能承受,”李玄風袖袍一甩,豪邁開口道,“早在數百年前,你我就早已與此事脫不開干系了,沖他當年告知我二人的隱秘。成,則老子天高海闊;敗,大不過就是一死,一輩子活在囚籠里老子活也沒什么鳥勁?!?
中年文士聞言同樣大笑,可其目光卻是深邃,抬頭遙遙望向虛無。
李玄風見狀,笑聲同樣收斂,誰隨著那中年文士的視線同樣遙遙看去……
二人目光似穿透無盡歲月,落在一位不知多少年前曾孤身立于那片星空之巔的身影之上。
……
那長發身影黑發凌亂,看上去頗為狼狽,發絲披散看不清樣貌。
可其目光炯炯,似內蘊無盡精氣。重傷之下身姿挺拔依舊,似其站在那處,便撐得起整片星空。
“修千年,踏萬界,吾自詡無敵,卻始終不曾找到那個答案……”
“今日你的出現,吾覺得似乎觸摸到了什么……天道之囚……是嗎?”
“吾見你第一眼便已知今日吾必敗,可你也大可不必奢望今日得以全身而退!”
“拼得一生修為散盡,天道,今日你得留下一臂?。。 ?
那身影猛然燃燒,緊接著腳下狠狠一踏,竟崩碎了腳下星空。
如流星逆行而上,所過之處空間撕裂寸寸坍塌,那道身影向著虛無全速沖殺而去。
那虛無處不見任何動靜,竟讓人覺得其先前所說一切只是那青年身影的自我臆想罷了。
直至下一刻那道身影形神消亡,那片星空中本與周圍一般無二的虛無之處,緩緩流下一抹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