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
- 南街追雨落spiritlove
- 試卷愛金合歡鴨
- 8546字
- 2024-10-02 22:19:58
南街追雨落全文
上卷
序
冬雪彌漫了大山村落,為整個世界涂滿了一層慘白的新衣。行路顛簸且漫長,轉過群山過后,視野不再像預期般受到大霧的阻擋,灰蒙蒙的天空霎時變得晴朗:這可能就是山前山后的兩個世界,被山包裹著的部分,投入山的懷抱,不受風吹雨打,而被山包裹之外的部分,沾染著與其它的地區所共有的氣息。
阿涵坐在她家的汽車后座上,望向朦朧的窗外,用纖細素凈的手指在被霧氣籠罩的車窗玻璃上畫畫,畫她記憶中的故鄉的模樣,一個占地面積不大的平房,一塊好像忘卻了邊界的田地。這種類型的畫是不能擦除的,除非將它們大面積抹去再對著車窗哈氣,她一筆一筆地畫,畫得比較認真,像在畫她為數不多的人生時長中一段一段凝固的記憶,一邊畫,一邊想,直到車窗外的情景與車窗上的畫與她腦海中的美好回憶同時重合起來的時候……
已拆除,對不起,現在什么過去的痕跡都沒有。
阿涵微笑了一下,仿佛她與那個時候隔著很遠很遠的距離,只花了一秒鐘,她就從那里穿過了,這是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近在眼前卻遠在天邊,人是物非。
就在短暫的一瞬間,她沒有經過仔細的思考,只是單純地試圖挽留這些破碎的回憶的時候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將她從夢幻般的無意識的昏迷狀態中,拉向了既定的軌道,不是改變了命運,而是走向了命運,同時帶來了改變命運的契機。
“要不停下來出去看看?”
一臉勞累的戴著黑色手套握著方向盤的父親說:“停下來干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還有十幾分鐘到地方了,到那邊去記得拜年!“
母親卻覺察出了她的意思并說道:“不,先停下來讓她看看吧,涵涵是想起了十年前對于她來講那個最早先的農村的毛坯房,反正你現在也不著急。“
父親想了想是這么一回事,他說:“你們娘倆去吧,這大冷天出去我得凍死。”
阿涵說:“我自己一個人去吧,就待一分鐘,這也不算遠。”
她推開車門,門外是冰天雪地的世界,踏上腳下的土地,此去一別,是十年。
人生中能有幾個十年呢?
村莊的影子不見了,有幾個應該是貯存救濟糧的大型倉庫,是幾個巨大的長方體建筑物,屋頂是半圓形,頂上被白雪覆蓋,同時倉庫的旁邊還有兩層高的商用房,但都沒有人,包括商店在內,它們都處于一種近乎是廢棄的狀態,商店的招牌破破爛爛的,連其中的字跡都不太分明了,這里離縣城還是有些遠的,況且原址在這里的村落已經集體搬遷到了別處,再加上人口外流的影響,已經沒有人了。
她望著眼前衰頹的景象,回憶著十年前的經歷,人們說無論是誰在回憶距離她很久之前的經歷時總會帶上一種“美好濾鏡”,對于那些當時看起來很平常的事情將它們在情緒上神圣化了,她在想那個時候的被稱作是家的房子,她屋里屋外來回轉,看捆成好多捆的樹枝堆是怎樣在金色的太陽照射之下變亮,變暗,再變亮的,看溝渠里的水是怎樣呈現出三角形或者菱形一樣的紋,在十五的夜間看皎潔的圓月和她自以為閃爍而實際上只是她自己在眨巴眼的群星,聽炎熱的夏天知了永遠沒有止境的叫聲。她會在那時候看屋前的大槐樹,那不是她家的槐樹,它在院子外邊,風雨飄搖多少個年代過去了,它就在那里默默地觀望著這一切,當著一個無言的長輩,歲月的活著的史書。她在大槐樹下玩,有時候她覺得這棵樹是有靈性的,只是它不擅于表達自己的想法,比起活潑好動的動物來,它很難引起別人的注意,要不是它是這里活得最久的一棵樹,根本沒有人會搭理它,而她并不為了這個,她像對待朋友一般對待它,她覺得它首先是一個有著生命的個體,所以她不相信有什么“樹神”,這老槐樹本身就是一個完整的獨一無二的個體!她會在樹下看落下的樹葉,那剛好是一片落下的樹葉。正打量時,一片枯黃的葉子恰巧落在了手心上,她把兩片揀起來放在一起,先看了看這一片,緊接著又看了看另外一片,開心地笑了起來。
她緩過神來,眼前的是幾株剛種好沒有多久的小樹,那么稚嫩,那么瘦小,而且前邊有一個路牌,路牌上寫著:
興盛路
這是一條充滿回憶的路。劃歸縣城前,這地方原來是南街,在村南,現在連縣城也拋棄了這里。
她苦笑了一下,蹲下身來,用手指頭在腳下的雪地中寫了兩個字:
“再見。”
所有值得懷念的東西全部都化成了黏軟的流體,流淌在她的腳邊,阿涵感覺自己在趟過一條由記憶的光組成的彩色的河。
她起身,朝車的方向走去。天空下起了雨,雨夾雪這種天氣在這里是時有發生的,很快周圍的一切就暗淡下來不可見了。
阿涵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加快了腳步,然而應當出現汽車的地方沒有出現——汽車消失了。
她的大腦陷入了空白,耳邊仿佛嗡嗡地響,像有許多混亂的電磁波一樣的東西鉆入腦海,她甚至能看見它——來回晃動的上下曲線,此時有無數個問題等著她:他們在哪?我在這多久了?他們賭氣不要我了嗎?他們吵架了嗎?
不,這些都不可能。我走錯了,絕對是我走錯了,她想。
“看痕跡。”她突然這樣說。雪地從來沒有被別人踩踏過,這里只有她自己的腳印,沿著腳印去找車印——輪胎會壓出筆直的兩條線。然而她沒有看到,她找了不下十遍,腳印都快連成一條線出來了。
“不可能。”她說。她拿出手機,走之前還是好好的,現在卻關機了,而且怎么樣也不能打開。
這可是非常大的麻煩,荒郊野嶺的,父母他們還不知道在哪里丟了,也沒有什么與他人聯系的方法,現在真的是糟透了。
就這樣驚懼了一會兒,她的精神狀況受到了嚴重的刺激,絕望地哭了出來,哭得很傷心,訴說這是一種莫大的委屈。她一面哭,一面朝她記憶中汽車朝向的路走去,試圖尋找希望。
她害怕被拋棄的感覺,這種感覺每次體會都十分恐慌。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是在幼稚園放學,沒有家長來接她,比較負責任的老師耐心地一遍又一遍給家長打電話,但是沒人接,后來是這位老師把阿涵送回了家,但是她開不開門,敲門也沒有人回應,天已經黑了,她就這樣被困在樓道,這件事給當時的她造成了嚴重的心理陰影,以至于她極度厭惡在樓道,無論黑天白天。長大之后還好一些,她不再那么恐懼。要知道事發之后的那些日子,只要她待在一個沒有人的稍微偏一點的地方,就會胡思亂想出一些嚇人東西,進而刺激她的神經!那么父母當時在做些什么呢?吵架。沒錯,吵架足以讓他們賭氣從各種要事上把責任推脫給對方,進而誰也不會處理爛攤子,后來這種情況總算得到了改善,不過她絕對不可能忘記的,現在這種感覺又找上她來了。
人在極度驚慌時往往會胡思亂想。她想到了老槐樹的死。那個地方難得登上一次新聞的事件是山火,準是那時候沒的,聽說火源是煙花。怎么能是煙花呢?但在這之后,她討厭煙花。山火過后,一切都變了,仿佛說那是一個相當關鍵的轉折點。不知道什么時候,村子就搬走了,那里被劃到縣城的范圍,也同樣不知道什么時候,再度荒廢。老槐樹如果還在,它也會傷感的。
雨越下越大。周圍只剩下了令人驚顫的黯淡,大樹、房屋、山丘,它們通通埋沒在了雨水的陰影里,只能看到灰蒙蒙的一片,這里是只有阿涵一個人的世界。
盡管她現在躲在屋檐下,雨水還是打濕了她全身。她感覺渾身上下非常冷,冷得發抖,但額頭很熱、準是發高燒了,另外喉嚨也沙啞,說不出話。她現在覺得時間像這淅淅瀝瀝的雨,一滴一滴地流逝,像……躺在病床上輸液管流淌的液滴。
路面的雪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比雪還高的雨水。她時刻盯著上漲的雨水,倘若成了洪水,那她可必須想辦法做點什么了。
她又看了一眼路牌,這時她又有了意外發現:興盛路那邊的雪還沒有融化,那邊的天應該是在下雪,比起這里,她還是期望有一個落腳點(當然積雪也是很深的),就慢慢走過去,步伐很沉重,差點兒摔倒。
興盛路沒有下雨,也沒有下雪,她發現了一個怪異的現象:在一條看不見的線兩側,分別是靜謐的雪景和傾盆大雨的雨景,二者在邊界線上非常分明,誰也不侵占誰,她試著踹了一點積雪到水里,很快它們就被沖散了,然而不動它們,它們卻不會自己掉,奇怪。還有像極光一樣的東西分布在天空中,它們是墨綠色與暗藍色,這里不是北極,高緯都算不上,哪里有極光呢?而且它們總感覺像活的一樣,在陰暗的背景下狂舞,阿涵驚訝地張大了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
她有一種預感,那就是朝興盛路的方向,繼續走下去。
阿涵只走了一小會兒就到了路的盡頭,一個從來沒有聽說過也沒有見過的湖泊自然風景區,她記憶中的這里不是這樣,應該是一片建筑區才對。
她記得這片建筑區只是因為林愛嘉先生,林愛嘉先生是她童年時期的一位跨越同齡年紀之別的好朋友,她那時候才四五歲,林愛嘉先生二十歲,他經常打扮成一副落魄藝術家的樣子,偶爾穿著破爛的衣服,戴著被霧氣籠罩的眼鏡,這時候他又像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溫文爾雅的窮困的知識青年,在這個地方他成天四處亂走,看外邊下起的大雪,看被大雪覆蓋的山村田野、遠方的雪松林,沒完沒了地看,他說生活應該富有詩意,她不知道他說的該有一副詩意是什么樣子的。自從見到被媽媽領著走的小阿涵后,他就跟著了魔一樣滑稽地守株待兔,只希望有一天能見到她,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成真了——阿涵有一天真的一個人瞎玩逛到了那里,他給她講故事,逗她玩,給她看他寫的書,他自我介紹說是某某報紙上的企劃編輯,兼職作家,畫家,她感覺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荒誕且搞笑,就哈哈大笑起來,卻唬地他慌了神。自此之后他們就認識起來,她經常在無聊時找他玩。有一天他說他對不起救了他命的姐姐林雨晗女士,姐姐在1999年大洪水時救了他,自己淹沒在了魔鬼般的暴雨里,如果他當時爭氣一點,他姐姐就不會死。他之所以著了迷地去找她,是她簡直像他的姐姐從水里(他的姐姐連尸體至今也沒有找到)返老還童一樣回到了他的身邊,讓他感覺自己年輕了十歲,她和他姐姐哪里都像,只是任性程度上比他姐姐厲害,他姐姐更加安靜,那天她回到家好久沒有睡著覺,翻來覆去地想林雨晗女士,她一定是一個溫柔的大姐姐,想到這她就笑了。事實上,林愛嘉先生和阿涵這種關系并沒有得到大家的認可,尤其是得到阿涵父母的認可,當他們知道她成天跟一個二十歲的單身男人鬼混,一開始還不管,后來疑神疑鬼覺得林愛嘉先生是不折不扣的戀童癖,不讓他們來往了,兩個人暗自哂笑,但卻不得不改變,保持著比以前少太多的聯系,林愛嘉還說他挺傷感呢。
誰知道林愛嘉先生怎么樣了呢?他也許走了罷……再也沒有聽過他的任何消息,他和他的姐姐一樣,離開世界了么?不——這樣咒他不好,他一定在外地,度過他那藝術家式的人生,這是她期待的。
想起這些,她感到更加悚然,緊張地看了一眼周圍,有一個設置在道路盡頭的路牌:
長湖
100米
長湖的風景很美,至少對于她平時見到過的湖來說,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地方,湖水像一個銜接天穹與地面的布,上邊不平整的波紋就是布的波紋。長湖的出現讓人想起了逐漸消失的云夢澤,古代的傳說遺留下來的夢幻般的地方。湖畔旁邊是樹林,但是阿涵不知道樹林之外的東西全部消失了,如果她知道她會精神崩潰瘋掉的。
她沒有賞湖的興致,她的心情糟透了。然而就在絕望的時候,她看到了湖面上有一艘小船!也就是說,有人存在的可能性,至少這是目前唯一的人類跡象。她穿過樹林走了過去,這里不下雪,下雨,但在溫度上暖和了許多,沒有先前那么冷了。
她看到了人影,確認一遍,抹了抹眼睛,不是幻覺。她知道這件事后并沒有多少欣喜,但她總算不絕望了,這是一種機會,能夠讓她擺脫死亡的擁抱迎接生還的擁抱的機會。她在心里默念,是不是林愛嘉先生?是不是林愛嘉先生?就這樣走到小船邊,阿涵看清了對方的模樣——一位和她年紀相仿且看上去稍微年長一點點的男孩子,留著遮眼睛的白頭發,沒有打傘,和她一樣被雨水淋成落湯雞的樣子,不是林愛嘉先生,林愛嘉先生沒有白頭發。他就在船上,身子趴著,半數在船外,腳抵著另外一邊。望著他,他的白頭發一直能遮住大半個眼睛,整個人消瘦,很白,不是用化妝品進行的粉飾,而是顯出一種自然而然的但是卻又病態不健康的白,五官比較精致,沒有瑕疵,已經能貼合上她心目中最好看的男孩子的十之六七了,身高目前看不出,但是從船上抵著另一邊的腿來看,腿長,所以身高也不會差到哪去,總體而言,就是還不錯的長相和獨有的氣質,這樣的人,仿佛總有不太明顯的光聚焦在他們身上,在一般的時候遇到,談不上一見鐘情,但是當他從你眼前閃過去的時候,你會忍不住再看一眼。
她當時沒想那么多,求援是最首要的任務,也是使命。在荒郊野嶺里,她差點就和整個人類世界斷絕,現在終于有了一次求生的機會。她看他頭發被雨水淋得蓋住了眼睛,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醒著,就試探性地說了一句:”你好?”
沒反應,果然睡著了。
他真是個奇人,她想。下著雨的時候睡覺,還是在荒郊野外的地方睡覺,不怕被狼吃了,如果是在水上,不怕小船翻了?
這就是阿涵對白澤的第一感覺,很久之后,她才知道這就是愛情的一種最離譜最奇怪的偽裝,盡管她從來沒有相信過。
她碰了碰他手臂,這時候對方才醒,揉了揉眼睛。
那個時候她第一回看到他身上洋溢著的少年感,他就像是從電影里邊走出來的英姿颯爽的少年,盡管雨水濕遍全身卻毫不在意,展現出一股無懼無畏的力量來,這力量不直接透漏出來而是在外邊包裹了一層滿不在乎的慵懶,慵懶擺在臉上,她看著他眼睛。
他的眼睛有種說不出的堅定來,她感覺他有點像某個小眾的明星。
他望著她說:”你來了,阿涵。”
她沒有想到,這個人會認識她,雖然說的是小名。她有點激動地用沙啞的嗓音說:”你知道我名字?你認識我?”
居然能碰上熟人,她喜出望外。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難以理解的遺憾來,復雜地看著她,良久沒有說話。
她呆滯了。
“我當然認識你,而你……到底還是忘記了我。不過沒關系,也許我們還會再次認識的。”
聽他這么一番話,倒像是在說他和她是從小關系很好的青梅竹馬,不然也不會這樣說。她回想了一遍,童年的玩伴,好像并沒有他這樣的一個人,按理說她心思這么敏感,這么感傷過去,是不會忘記童年時代的大多數人的,也有可能是他們認識,但不太熟悉,根本達不到記住的程度。
“你叫什么名字?”她問道。
“白澤。”他回答。
白澤她沒有印象,這里沒有姓白的。
白澤說:“不提這件事了,不重要的。”
阿涵想了想,確實如此,眼下還有很嚴肅的事情要處理。她問道:“你見到我爸爸媽媽了嗎?他們也許在一輛轎車里,白色的一輛,是xx牌子的。”
他搖了搖頭。
“可是他們無故消失了,我從車上下來,車一離開我的視野,就徹底不見了。我要給他們打電話,手機卻意外地不好使……”
他耐心地聽著。她幾乎把剛才所有的經歷,每一處細節都告訴了他,末了加了一句,“白澤你是住在這里的人吧?求求你想想辦法,幫幫我。”
等她說完,他就如同下了結論似地說:“不重要了,別多想,你還是休息一下吧,雨很快就會停。”
她覺得眼前這個人一定不對勁,說:“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瞞著我?”
他困惑了,說:“為什么這么說?”
“你在這附近生活,肯定熟悉這里的情況啊,可是我爸媽平白無故地消失了,我被拋棄在荒無人煙的地區,這怎么能是不重要的事情呢?”
“我確實知道一些事情。可是你現在情緒很不好,我只能等到你平靜下來再告訴你真相。”
“你知道事實!”她說到這情緒有點激動,“求求你告訴我吧,我現在心情——還不錯。”
“不信,你不要著急。”
“我大概猜到了你想要說什么——他們不在了,對吧?一般發生這樣的事情,可能也就只剩下這一種情況了,可是總要有個理由吧?!難道那么大一輛車,連痕跡都沒有地消失了?“
“你先不要激動,聽我的,不要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好么?”
“我在做夢嗎?”她患得患失。
“沒有。”
為了驗證他所謂的“沒有”,她狠勁兒捏了一把自己的臉蛋,很疼,冰冰涼涼的,她癱坐在地面上,沒邊地埋著臉哭泣起來,哭的很傷心,訴說她經歷的是一種莫大的委屈。白澤沒有攔著阿涵哭,哭是一種情緒的表達,勸只會帶來煩躁,把它變成怒火,他什么也沒有說。
后來她不哭了,雨也停了,湖水很平靜,湖岸呈現雨后的清凈,天黑了,空氣彌漫著清新的氣息。
她用懇求般的語氣抽噎著說:“你能……帶我出去嗎?……”
“可以的。”他點了點頭。
“所以他們真的不在了,是吧?如果那樣,我要立兩塊墓碑。”
“并不是這樣的。”
“那究竟是怎么樣?你快說吧,快說啊。”
“我不想說。”
“你必須要說!”她帶著怒火。
“你現在心情平穩了一些對吧?那我……可以告訴你。”
阿涵點了點頭,抹去哭紅的眼角的殘淚。
白澤像宣讀一個莊嚴的判決一樣,交代了她的結局,從此她的人生,變得不一樣了。
“你已經……不在你那個世界上了。”
她琢磨著這句話:“意思是我死掉了?”
“在你原來的那個世界當做是離世,但是事實上你沒有死,你的靈魂還在這個世界上。”形死而魂不滅的親身實踐。
“你怎么……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呢?你的身份是死神么?”雖然她想笑,但是她還是很嚴肅地在詢問他。她一直以為死亡是很嚴肅的事情,可是如果是這樣的死亡,她真的要笑出聲。
“不不不……”聽她這樣一說他倒笑了一下,“生老病死的大事,我不能跟你開玩笑,你原先可能會認為死亡是一件沉重的事情,而現在我告訴你,它只不過是靈魂旅程中的一部分,極小的一部分。”
見她一頭霧水,他從頭開始講:“我先給你講講什么是死亡吧。你知道時間,知道時間會運轉,但你的認知中只有一套時間系統,其實不是的,每個有靈魂的物體都有一套自己的時間系統,一旦時間系統的時間到了,有靈魂的物體會靜止,那就是所謂的’死亡‘。死去的人活著,但他活在過去的時間里,在死亡的那一狀態下,他本人的時間停止流逝了,你的靈魂已經經歷了這一狀態,所以也不必過度感傷了。“
“那我現在是在……”
“別著急,我接下來要說的是靈魂旅程,你可能從來沒有想象過你的靈魂會在兩個世界間穿梭,你現在只是在與你以往不同的另外一個世界,過了不久,你會以一個新的身份繼續在那個舊有的世界生存,重置你已經停止了的時間,現在你在通往另外一個世界的路上,所以發生一系列的異常情況,都是合理的。”
她無法相信這些事情,“你是誰?”
“來接你的,當然嘍,你也別把我理解成死神啥的,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僅此而已。”
“那好,你如果能說出并證明我是怎么死的,我就相信你,跟你走,不然我寧愿當做自己是一個活人,不放棄尋求救助的方法。”
”我不能說出你是怎么死的,因為我與你是兩個世界的人。可是我能證明你身邊的異樣。比如說——你遺忘了你在汽車上的每一處細節,你丟失了所有的足跡,這片區域的范圍縮小了,你永遠不能找到你來時的路。“
這些話倒是真的,從開始到現在,她過得一直很混亂,每走到一片區域,視野不曾到達的地方就好像消失了一樣,還有突然出現的“長湖”,她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里有一個湖,這里的花花草草,看起來不那么自然,像是被專門安置在這里一樣突兀,那魔鬼般閃爍的墨綠色與暗藍色的極光……她的心情那么差,也沒有想要去深究為什么,現在她有充足的時間去想了。
她真的死掉了嗎?生與死的界限在這一刻愈發變得模糊,沒有人能說清為什么,像整個世界沖她開了一個玩笑,她不想把自己經歷的一些不尋常的事情往這方面上推,但是那條雨雪分界線,還有極光一樣的東西……
“你現在還是上船吧。”白澤說,“阿涵,我們不能再耽誤時間了,長湖的水會不斷漫上來。”
“不斷漫上來?”她頗為驚訝。
“不信你看看,你已經離水很近了。”
湖水的水位在悄悄地上漲,之前還離水面有點距離,現在已經能夠沒過腳跟了。
阿涵慢慢地靠近小船,但由于體力的缺失,她走得很慢。
天空再一次下起了雨,這次是暴雨,長湖這邊的天氣總是飄忽不定的,白澤心想:糟了,這樣水漫上來的進度會大幅度加快,他走下船去接應阿涵。
但沒有想到的是,意外發生了——她不慎摔倒了,掉入了水中。
阿涵的耳邊響起了一陣水聲,隨即她便被長湖的水擁抱,她學過游泳,但是此刻疲憊的她已經沒有了什么力氣去掙扎了。
長湖的水很藍,她現在還沒有領會到。水下的世界是沉寂的,這里沒有魚,沒有植物,只有底下的一層沙土。她的意識一點點淡出身體,感覺自己的大腦被一種說不上來的物質包裹,眼皮也如磐石般不可撼動一下。水聲“咕嚕咕嚕”地響,她感覺她要死了,死的時候一片平靜。按照白澤的說法,她將死去兩次。
白澤著急壞了,他趕忙去她消失的地方尋找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發現她,立即把她救了出來,她從命懸一線的危機中擺脫出來,意識回歸身體,大腦中混亂的雜質被甩干凈,立刻感覺到了穿越生死的疲憊和僥幸,白澤不是死神,他卻從死神手里邊把她搶回來。他背著她回到小船上,這一套動作行云流水,難得他是一個會水的人,他看到長湖的水已經暴漲了許多,覺得是時候了,摸出來一個不大的木船槳,在那吃力地劃起來,在這之前,他取下自己身上的棉外套,披在她身上,外套能擋雨,而且蓋住了頭發,然后他又拍了拍她的背,讓她從嗆水的勁兒緩過神來,阿涵在生病的情況下又嗆了這么一口水,在精神上和身體上受到了雙重的折磨,她還有點暈船,整個世界在她眼前天旋地轉,也許是為了控訴這么多的不公,還是她根本就沒有哭夠,她從身后抱住了他,臉貼在他的后背哭了起來(可能除了這樣做,那些潮濕的木板散發出一種難聞的焦味)。
白澤安慰她說:“好了好了,別哭了,我們不久就離開這里了。”
他本來不愿意勸的,因為他越勸,她就越哭,心里很鬧騰,但是這回不得不這樣說了。他只是一路地勸,一路地哄,不知道什么時候,哭泣聲終于停止了,也沒有了抽噎,他以為他哄小孩子的話術起了作用,剛想回過頭去沾沾自喜,卻發現——
原來她只是睡著了。
“每次都像一個長不大的小孩兒。”他嗔怪道。他想說,阿涵,知道你接下來要去哪嗎?你知道我們之前的事情嗎?可他都不能說。然后他笑了笑,回轉過身子去,接著劃他的小船,那渺小的船兒漸漸消失在雨夜像湖般的名為長湖的大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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