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結束,秦涉回到臥山居時,安保同他說,秦太太回來了。
“我媽?”秦涉皺眉。
“不是的,是您的太太。“安保堆笑,“秦先生,不知道您結婚了,祝您新婚快樂。”
秦涉指尖在方向盤上輕觸,母親上次和他說的,蔣叔叔家的三女兒,也就是他的訂婚對象,確實是這兩天要回來了。
“謝謝,改天請你吃喜糖。”
臥山居不大,只有上下兩層,原先是秦涉母親莫萱,留給自己的一方天地,后來和秦涉父親結婚,搬去了秦家,臥山居也就空了出來。直到秦涉也要成家,莫萱知道準兒媳和自己一樣,喜歡花木蟲獸,才又把這里翻新一遍,留給兒子兒媳。
秦涉開鎖進門,屋內只亮一盞落地燈,窗簾緊閉,玄關角落里擱著一個行軍包。
有些眼熟,好像剛才見過。
秦涉剛想起在哪兒見過,里屋便傳來一陣聲響。
“挺大個總裁,連密碼鎖都舍不得換么?”
秦涉聽到動靜抬頭,女人裹著浴袍走出,頭發濕噠噠披在一側。
他想起來了。
秦涉嘴角含笑,戲謔地看著來人,掃過女人的小腿,霎時眼神侵略。
良久,徐徐道。
“周意,有沒有人告訴你,不要這樣出現在陌生男人面前。”
臥山居依山傍水,此刻夜深人靜,他們之間,能聽得到水珠落地的聲。
女人踏著不合腳的拖鞋,慢慢走近他,胸前的布料被水珠打濕,緊貼在身上。
“秦先生貴人多忘事,現在想起我是誰了么?”
秦涉沒有回答,依然緊盯女人。
他想起來了,周意就是母親介紹的,她的準兒媳。
“你還挺自律,一個月只用兩個,也沒留人過夜的習慣。”
深秋的風寒人,秦涉渾身透著涼意。而女人剛出浴,身上還溫熱,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還是說,喜歡在外面?”周意邊說,邊伸手整理男人的衣領,還故意加重了“外面”二字。
屋內沉寂無聲。兩人就這么對視,誰也不肯先說第一句話。
不見人應,周意自覺無趣,轉身要走,忽然腰間被大手環住,涼意從后背席卷。
隨即脖頸傳來柔軟的觸感,男人的鼻息灑在她肌膚上。
男人的嗓音沙啞,從身后直入耳內。
“我比較喜歡在浴室。”
周意身體一顫,酥麻感直沖上頭。
話音剛落,周意感受到肩頭的布料滑落,隨即是一陣刺痛。
秦涉居然咬她?
“秦涉!”周意怒慍。
男人發笑,涼意更大面積的觸到她肌膚。
手上仍不減力道,生怕她要跑一樣。
周意余光瞥見胸口的布料被往上頂,男人的大指勾勒著酥胸的輪廓,不斷向內擠壓試探。
“要試試么?”
門窗未閉緊,此時風起,輕云蔽月,簾子屋內光線柔媚,照得人燥熱,好像發生點什么再自然不過。
周意咽了口水,回過身,下身觸到男人的皮帶,雙手輕撫發尾,學著男人剛剛的語調,輕聲道。
“我來例假了。”
秦涉一怔,隨即又把人往自己身上攬了攬,抵住女人的鼻尖,“我不介意。”
女人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錮在他脖上的手也慢慢滑落。
他捏起女人濕潤的發尾,意味深長道:“很濕。”
“去把頭發吹了。”秦涉松開女人的腰,往后退兩步。
這時女人已經沒有了先前的自如,把腳上的拖鞋踢向秦涉,上樓的背影怨憤至極。
樓下傳來不可覺察的輕笑。
周意憤憤的回到客臥,平復好心情,開始吹干頭發,吹著吹著,她開始端詳鏡子里的自己。
皮膚潔凈,鼻梁高挺,身材纖長,像她媽媽。
唯獨那雙眼睛。
像極了那個客死他鄉的爹。
瞧人的時候,腦袋高高昂起,咧嘴一笑,一邊臉上就臥出個淺淡的酒窩,像團火樣的炙熱,樣子堅毅又自由。
如果不是那場事故,母親怕她和父親一樣,死在某座不知名的山上或水邊,也許現在,她還趴在那曲高原的山坡上,拍植物背石頭,空余時間和村民一起挖挖蟲草。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倉促的和某個男人認識,相處,然后莫名其妙地結婚。
周意呆呆注視著鏡子里自己的眸子。
很快,門外的敲擊聲將她思緒拉回。
她打開房門,秦涉站在房門口,舉著手機正通話,界面上沒有顯示備注。
“你婆婆問,周末有沒有時間,叫上我丈母娘,一起吃個飯。”
周意被他這句“你啊我啊”,搞的一愣一愣的,好一會才如夢初醒,機械般點頭。
男人被她給逗笑了,簡單兩句掛斷電話,伸手摸摸她的發頂,語氣淡淡道:“嗯,很聽話。”
周意無語凝噎,白了他一眼,轉身進臥室。
正事交代完,秦涉卻沒有要走的意思,手肘頂在門框上,也沒想進來,語氣戲謔問:“真來月經了?”
周意好笑,回懟:“發情期到了,我也不介意你出去找野貓。”
男人也笑了,長手撈過門把,留下一句早點休息,便關上門離開。
門關緊后,周意卸下防備,坐在床頭不知思考著什么,沒一會便熄了燈,融進夜色中。
秦涉從房間出來,徐徐走下樓梯,全然沒有剛才調戲人的神色,目光定定的,播出一通電話。
“如果不是你要跳樓,就把電話給我掛了。”一個疲憊的男聲從電話里傳出。
秦涉沒有回應,慢步在落地燈前停下。
對面有些慌神。“秦涉?”
“嗯。“
“有事啊?”對面的男聲聽到秦涉回應,也沒有放松警惕,蔣南風知道,秦涉這人從小就冷血冷情,平時就極少聯系他這個好友,這么晚打電話來,八成是有心事。
“南風,你妹妹回來了。”
“她今晚八點就到家了,還是我...”蔣南風話說到一半,忽然頓住。
秦涉和蔣南風南枝兄妹倆是發小,如果說的是蔣南枝,他不會這么晚打來電話,就為了說這事兒。
空氣凝固,寂若無人。
良久,蔣南風疑惑的問:“許迎?”
“誰?”
“周意。”對面像是徹底醒了,說話也變得清晰起來。
“嗯。”
“什么時候的事?你怎么知道她回...”
秦涉在電話這頭,忍著笑意打斷好友,“忘記告訴你了,周意就是我媽介紹的訂婚對象。”
蔣南風在那頭罵了句臟話。
“阿姨是不是瘋了,她明知道咱倆的爹不對付,還非要塞一個我爸的繼女來惡心他?”
“繼女?”秦涉知道自己父母關系不和,所以他的重點在繼女。
“你不知道么?周意是若青姨和她前夫的孩子。”蔣南風好笑,“你結婚之前,不背調一下?”
蔣家是重組家庭,蔣南風蔣南枝兄妹倆一個媽,小弟周述又是另一個媽。這個秦涉很早就知道,但是周若青還有一個孩子,蔣南風從來不提,他自然也就想不到。
“她說是你們家三女兒,我還以為是你的什么表親,就沒多問。”
電話那頭嘆了口氣,沉默許久,緩緩開口道:“我和南枝上高中那會,她來過我們家,但只待了一段時間,高考后就走了。”
蔣南風沒說全,他也不想和秦涉說全。
“她親生父親呢?”秦涉困惑,親女兒要結婚,即使和前妻的關系再不好,也不該一直不露面。
那頭又是一陣沉默,秦涉覺察到蔣南風的欲言又止,問道:“不方便?”
“倒也不是,周意自己也從來不避諱。”電話那頭像是走到哪里,清了清嗓。
“周意原來不叫周意,叫許迎,父母離婚之后,她跟了父親,一直到快高中畢業,出了點意外。”
“才來到你家。”秦涉接下句,打住蔣南風的話頭,他知道這些就夠了。
“是,多的我就不知道了,周意這個名字,是后來周阿姨給她改的。”
秦涉眼神不自覺看向樓上,透過房間的門縫,里面漆黑一片。
“秦涉。”蔣南風把秦涉的魂叫回來。
“嗯。”
“你真的要娶周意?”
“怎么,你這個大舅哥有意見?”秦涉嗤笑。
“去,我算哪門子的大舅哥。”對面也跟著笑。
“如果你娶她是為了得到周氏的助力,”蔣南風頓了頓,“那還是不要招惹她了。”
“請說。”秦涉挑眉,好友顯然話里有話。
“周家不喜歡周意的爸爸,連帶著對周意也不溫不火,如果你想得到周氏集團的幫助,最好不要從她身上開刀。”
蔣家的生意做得很大,蔣南風從小在自家集團里摸爬滾打,到如今,生意上的事還是能說得上話。
“我很好奇,她對你的事業沒有幫助,也不是賢妻良母類型的女人,你為什么同意和她訂婚?”
秦涉沉默。
“好吧,”蔣南風看出秦涉的回避。“那我換一個問題,盡霜知道你要結婚了么?”
“你不如不換。”忽然聽到這個名字,秦涉還是有些驚異。
“秦涉,盡霜要回國了,等天亮就能落地。”蔣南風不給秦涉緩沖的時間,說出下一個消息。
蔣南風想再說些什么,話到嘴邊又咽下。
“不管做什么選擇,我都希望你不會后悔。”
秦涉撫著周意整理過的衣領,想起剛剛她白他的那一眼,望著窗外的那輪圓月。
“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