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的蟬鳴不斷,暑氣燥熱得很,練武場上的新弟子們還在訓練,不少人的臉上掛著豆大的汗珠。
蘇棲舞還是在那棵樹的位置觀望著他們,只是秦凌凌怕她坐在樹干上摔下去,便用藤蔓織出了秋千。
她晃蕩著秋千,手里拿著個竹筒,幾塊晶瑩的冰塊浮在里面,飄蕩出一股西瓜香味。
不枉我求了宗政那么久。
自從上次她裝暈后,宗政明光總是時不時來看望她。蘇棲舞自是不喜歡被執法司的人盯上,可是自從這日頭越發的熱了起來,她便打起了主意。
“宗政,我記得你好像是冰靈根吧?”蘇棲舞歪頭一笑。
宗政明光見她這神態動作,跟往日為了逃執法司的懲罰耍無賴的表情一模一樣,抬眸,冷冷地說道:“你想做什么?”
“你能不能給我做點冰塊呀?”蘇棲舞見他盯著自己,趕緊用手背扶著自己的腦袋,委屈地說道,“你也知道我體弱,這天氣實在是太熱了。”
宗政明光心中冷哼:你已然是金丹修士,怎么可能會怕熱?
蘇棲舞偷偷瞥了一眼宗政明光,佯裝成難過的模樣:“宗政,我們可是一起入門的好朋友,你連那么點冰塊都不舍得給我嗎?”
宗政明光轉頭就離開了,獨留蘇棲舞在盛夏燥熱的蟬鳴聲中凌亂。
蘇棲舞秉持“功夫不負有心人”的不要臉原則,纏著宗政明光好幾天,磨人得很,宗政明光實在是受不了了,便給她做了一桶的冰塊。
遠遠望見君玄哲他們散了,她勾著笑容,對著君玄哲揮著手,喊道:“君師弟!”
君玄哲瞧見她倒是有幾分驚異:她素日里都起不來,怎么起得這么早來找我了?
“師姐,你怎么來了?”
蘇棲舞遞過一條手帕給他,手里握著兩個竹筒,嘴角抑制不住地勾出笑顏:“你嘗嘗,看看好不好喝。”
君玄哲猶豫著,卻還是接過了那竹筒,冰涼的觸感一下子驅散了夏日的燥熱,他嗅到了杯中西瓜的味道,與蘇棲舞期待的視線相撞,他只好飲了一口。
香甜的冰涼的滋味在他嘴里迸發,他不自覺流露出驚喜的情緒。蘇棲舞觀察著他的模樣,就知道她這“零成本”的生意肯定可以做起來了。
蘇棲舞摩拳擦掌地望著散開的弟子們,像是在盯著一堆銀子一般:“好喝吧?你說我要是拿這個賣給這些晨練的弟子們,能賺多少錢?”
“師姐,你不怕被執法司的抓走嗎?”
蘇棲舞頗為諂媚地說道:“所以,就需要你的幫忙了,你瞧瞧跟那些一起晨練的弟子說,我就在后山賣。”
眼瞧著君玄哲躊躇,她像是作出了很大的取舍,伸出手:“我們倆三七分,你三我七,怎么樣?”
君玄哲沉默越久,蘇棲舞的眼神越發暗淡。
君玄哲嘆了口氣,拍了拍垂著上半身失去精神的蘇棲舞:“師姐,你不如去鎮子上賣,免得被執法司的人,到時候又要罰你抄門規了。而且,鎮子上的百姓肯定比弟子們有錢。”
她猛地起身,活像個彈簧一樣,精神抖擻道:“對哦!君師弟,你真聰明!”
君玄哲本以為自己可以逃過一劫,回天璇峰的院子里休息一會兒,然后再去打探日靈根修士的消息。
可蘇棲舞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她眼眸被夏日的陽光照得發亮,眉宇間帶著幾分狡黠,沖他咧嘴一笑:“君師弟,賺了錢的話,一起去買件新衣服吧。”
君玄哲一愣,他來長空劍派確實沒有帶幾件衣裳,畢竟他一路奔波,帶的盤纏也所剩不多了,還被蘇棲舞那夜“敲詐”走了一半。
竹筒是蘇棲舞求秦凌凌用術法做的,冰塊也是宗政做的,至于西瓜,是從師尊果園里偷摘的。
君玄哲聽完這些“成本計算”,不得不佩服蘇棲舞這個經商能力:“師姐,你不怕師尊罵你嗎?”
蘇棲舞拍了拍胸脯:“你放心,師尊出關后,要是知道我成了金丹修士,肯定舍不得罵我了。”
隨后她又低聲道:“放心,要是被抓了,你就說是我命令你過來陪我的,你是無辜的。”
蘇棲舞帶著君玄哲偷偷跑下了山,君玄哲性子沉穩,卻在蘇棲舞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個攤子的瞬間也是驚到眼睛睜大了許多。
“師姐,你這是哪里來的?”
蘇棲舞一邊擺著西瓜汁,一邊笑著回應:“行走江湖,就是得什么都帶一點。”
她拿出腰間那個袋子,瞧著并不是什么昂貴的東西,但是卻蕩漾著仙氣:“這是萬寶袋,師兄送我的,等師姐有錢了,也送你一個。”
君玄哲盯著那萬寶袋,心情頗為復雜:萬寶袋可裝萬寶,有市無價,秦凌凌當真是喜歡她,這么貴的東西說送就送了。也就她,拿來裝這些有的沒的。
他環視著這個攤子,只覺得這木頭攤子瞧著牢固,怕也是秦凌凌的手筆。
蘇棲舞倒是個熟手,不一會兒就賣出去不少,冰塊昂貴,特別是在夏天。君玄哲盯著蘇棲舞叫賣的模樣,看著她拿著錢喜滋滋的模樣,也不自覺地幫起忙來。
倒是運氣好,竟沒有被執法司的弟子抓到。
蘇棲舞拿出秤量著今天賺了多少錢,眼睛閃著金光一般。君玄哲瞧著她的模樣,忍俊不禁。
“君師弟,走,師姐帶你去買新衣服!”
到了店里,蘇棲舞大手一揮,給君玄哲置辦了四五套衣裳。
君玄哲換了一身泛著光芒的灰色綢緞衣裳,肩上繡著一只銀線繡著的飛鶴,白色織帶的護臂卻襯得他的手越發白皙、修長,銀白色的腰帶繡著簡單的花紋,下擺則是繡著浪花似的圖案。
蘇棲舞很是滿意地打量著君玄哲的模樣:“掌柜的,這件我也要了。”
“好!”
君玄哲尷尬地說道:“師姐,已經買了好幾套衣裳了,不必再買了。”
“沒事,今天賺了不少錢,夠買的。”
蘇棲舞對他眨眨眼,讓他不要太有負擔,可心里已經碎掉了:這衣服怎么那么貴?呼,不能嫌貴,不能嫌貴。君師弟過段時間是要下山歷練,若是沒些行頭,只怕是要被同行的弟子欺負。
入門的新弟子是要下山歷練的,由每個峰派出一部分師兄師姐帶隊,五人一隊。
她當年沒分到跟秦凌凌一隊,就因為太窮,穿的弟子服出門斬妖的時候弄得臟臟的,又沒錢,也沒學會除塵咒,被人家嫌棄了一路。回去后,她馬上跟秦凌凌學了除塵咒。
秦凌凌得知了此事,就給她置辦了很多衣裳。
“棲舞才不是沒人疼的孩子,師兄、師尊最喜歡棲舞了。”
蘇棲舞擔心君玄哲也遇到這檔子事,給他置辦了不同季節的衣裳。
她瞧見一身淺綠色的衣裳,腰鏈上竹葉狀的配飾,她果斷買下了那套衣裳:肯定是師兄喜歡的款式。
君玄哲換好衣服后,便見她眉眼溫和地打量著那件衣裳,看著那款式,他也猜出是送給秦凌凌的。
他不知為何,心中有些不快,像是有塊小石子砸在心上:“師姐,這件要送給師兄的嗎?”
“對呀。”
“師兄和師姐感情真好。”
君玄哲的口吻不大對勁,可蘇棲舞沒聽出來,還點頭說道:“嗯,師兄對我那么好,我也得對師兄好。”
君玄哲頓時覺得,那不是一塊小石子砸在心上,是巨石壓在了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