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舉著火把的葉成福,看到李徹靜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年輕面孔,頓時頓住了。
他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老四看起來是個狠角色,現在這個族群的首領已經沒了,剩下三個又狡猾又狠毒,李家要不了多久就能完全稱霸李井村了!”
眾人沉默了片刻,才有人低聲道:“長虎是被流民殺的!”
李祥平跪在李長虎身邊,強忍著淚水。
他轉頭看向田守水,顫聲問道:“田叔,發生什么事了?”
“應該是袁家的后代。”李牧天咬著牙回答道。
他看了一眼低著頭不說話的田守水,還有圍觀的村民,大聲喊道:“通亞!”
李同亞聽到他的呼喚,擦著眼淚走上前來,向村民們抱拳道:“謝謝大家今晚的關心,大家先散了,不用再逗留了。”
宣告完畢,他扶起劉林峰,在劉林峰耳邊低聲說道:“大叔,請您派人看管好那些難民,我們可不想有人趁亂鬧事,我們一會兒就過去。”
“對,那是當然……”跪在李牧天面前的劉林峰,似乎有些不堪重負,欣然接受了李牧天的吩咐,然后帶著村民們快步離開了。
田守水和任平安將李長虎的尸體抬到了李家的后院。
這時,大院中傳來陣陣哭喊聲,任瓶兒聽到這個噩耗,當場暈了過去,天云和柳林峰強忍淚水,照顧著她,其中一人還急忙去請御醫。
田守水把李長虎放下,眼眶里噙滿了淚水。
“天牧兄……”他正要說話,李牧天卻見他已經疲憊不堪,擺手示意他走開。
“平安,你去照顧平兒,守水,你陪著柳林峰,留意一下流民,沒有李家的指點,他恐怕會很為難。”
“明白了。”天守水擦了擦眼淚,轉身離開。任平安則是茫然地點了點頭,然后就去照顧任萍兒了。
后院里沒有外人,剩下的李氏兄弟都小聲地哭泣。
李牧天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悲痛,像一頭受傷的孤狼一樣坐在大兒子身邊,發出低沉而凄慘的哀嚎。
“哦,長虎……”
兄弟倆也加入到哀悼之中。李同亞和李祥平默默地哭泣,努力保持鎮定,而弟弟李車靜則屈服于自己的情緒,無法抑制地哭泣。
他想,真是太怪異了。————
夜深人靜,里井村一片狼藉。老徐只帶了一把鋤頭,獨自一人走到后山,沿著彎彎曲曲的小路,目光注視著前方雜草叢生的土地和連綿不斷的墳墓。
頓了頓,他定神凝視,發現一名衣衫襤褸,腰間纏著皮衣的青年,悠閑地坐在一塊小墓碑旁,自言自語。
老徐走近,青年猛地抬起頭,認出來人是一位老農民,便拍了拍手,歪著頭笑了笑。
“老兄,您從哪里來?”他問道。
老徐沒有理會她的詢問,故意放慢了腳步,顫顫巍巍地走了過去,裝作小心謹慎地跪在墓碑旁,抱著墓碑小聲抽泣。
年輕人聽著,對家主復仇和求和的話語很感興趣。
他的人生充滿了悲劇,自幼家破人亡后,他便過著寄居的生活,夜復一夜地練習匕首,希望能夠殺死李牧天,為父母報仇。
報了仇之后,他迫切地想分享勝利的喜悅,但卻無人可求助。他沉思著,也許結束這位老人的生命才是他此次訪問最合適的結局。
他嘿嘿笑道:“你來袁家墓前吊唁,就不怕得罪李家嗎?”
“我的日子不多了……”老徐擦著眼淚回答道。
他仔細看了看少年,裝作認出了他,倒吸一口涼氣,跪倒在地,驚呼道:“少爺!”
青年一愣,心里暗道:“難道老夫在村子里看見我了?還是先殺了他再走比較保險。”
老徐眼里還噙著淚水,繼續說道:“你媽媽經常帶你去地里干活,我記得你,你腳踝上有三個黑痣。”
許先生活了七十多歲,他的經歷讓他演技很好,他的坦白,瞬間化解了少年的敵意。
“你還記得我母親長什么樣子嗎?”青年問道,語氣有些急切。
“是的,我記得她。”
老徐從旁邊的樹叢里取了一根樹枝,然后用鋤頭松土,開始細心地拔草。
與此同時,年輕人情緒激動,仔細觀察著老徐。他的想法是,要么殺了老徐,要么把他俘虜,以便更多地了解他的母親。
沒過多久,老徐就畫完了,雖然只是個農民,但老徐經常給村里人畫門神、祥瑞之象。
多年來,他已經練就了一定的藝術功底,現在他所描繪的人物形象,竟是栩栩如生。
“母親!”
少年翻身跪下,仔細端詳那幅畫,看到母親那熟悉卻又模糊的面容,他失聲痛哭,二十二年來積攢的憤怒和壓抑一瀉而出,他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
旁邊的老徐深情地談起少年的母親,讓少年的心情激動不已。
“我也記得你的父親,我幫你畫一張吧。”老徐說道,這話讓少年更加信服了。
年輕人擦干眼淚的時候,老徐又拿起了鋤頭,準備松土,繼續挖土。
但他眼中卻閃過一絲冷酷,高高舉起鋤頭,銀刃在月光下閃閃發亮,猛地朝著少年的脖子砍去。
這個年輕人剛剛經歷了一天的追捕、刺殺李長虎,以及隨后從蘆葦蕩中的天守水逃走,已經精疲力竭,完全措手不及。
情緒讓他反應遲鈍,來不及反應,也來不及躲閃,結果鋤頭正中他的下懷。
老徐因為多年務農,體魄還很健壯,他一拳打在年輕人身上,讓年輕人倒在地上,渾身抽搐,口吐白沫。
老徐沒有任何猶豫,連續出手,讓少年徹底斃命。
血腥與血腥交織,場面慘不忍睹。老徐確定少年已死,才終于停止攻擊。少年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臉上露出了臨終前的悲傷表情。
老徐筋疲力盡,癱倒在地,雙手捂臉,痛苦地大叫起來。
“啊,真是悲慘的命運!真是悲慘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