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人類從自相殘殺中幡然醒悟,開始對族裔群體展開報復。]
“文武你的母親是族裔與人類的后代,所以連同你也是。”
這種揭露顯得很多余,文武完全不需要通過別人來告訴他這件事。
他從懂事開始,就發現了自己家庭的不同尋常。
他記得父母總是讓他吃某種藥,很特殊的藥,可以抑制自己的情緒。
他非常清晰的記著,那種燃燒的怒火在藥物的作用下被消弭于無形,然后心臟變得溫和,大腦也因此冷靜異常。
這種藥物在他成年后就完全戒斷了,因為他的父母再沒見到他情緒波動過,為此他們高興了很久,認為所有如他一樣的孩子都可以通過藥物來變成人。
文武覺得自己可以正常生活,也多依賴那種藥物。
但其實它并不能治愈什么。生物是復雜的,人類是最高級的生物形式,族裔脫胎于人類,情感是影響生物的重要因素之一。
除非變成冷冰冰的數字化,只有理性,沒有感性。
好多知識都是他父親教他的,即使如他父親那樣博學理智的人,也會在他的身上犯諸多的錯誤。
“李釋,你的父親是族裔,這種情況造成了你童年的困境。”
李釋平靜的心臟再起波瀾,童年是他不愿提及的過往。
地下室里的黑暗,是剝奪他自由的罪魁禍首。
更要他命的事情是,他父母同樣在想辦法讓他獲取知識,那讓他知道了什么叫牢籠。
得益于虛擬程序的發展,所以李釋與上百種不同性格的人有過交流,這個過程他被激怒過,也被治愈過,學習是通過這個過程來完成的。
他知道了地下室外面是什么樣的,他看見了遼闊自然世界是什么樣的。
他對于自我抑制的方法同文武的被迫不一樣,他用自我欺騙的方式來自我壓抑抑制,同那潛藏在體內的沖動做著抗爭。
“文武,你是瀚宇的后人,李釋你是飛邑。”
瀚宇像是牛,飛邑則像鳥。牛可以低頭無怨做農活,鳥天生就愛自由。
“你們擁有著常人羨慕的力量,難道真的甘愿像現在一樣過一輩子?”
自我成就?兩人都有不同的理解。
“難道過著不是你們期望的生活,就是錯誤的嗎?”文武問道。
“我可以死在星球上任何一個角落,那是我的自由。”李釋道。
陸鼎笑了笑,然后走到兩人面前,這舉動引起后面人的緊張。
“我確實很心痛,因為你們現在的生活。”
很可笑,痛心別人的生活。這不是慈善晚會,更沒有相機在懟臉拍攝,犯不上作秀。
“你們可以過的更好,甚至改變你們族裔的命運,當責任有一天來到你的,你的身上時,你們要裝作視而不見嗎?”
李釋冷笑一聲。
“所謂責任,所謂命運,又豈是說話喝水那樣簡單?我和他連你們的捕畜網都逃不過,又何談命運?責任?”
“請看看我,我生活的很好。我一點不覺得三百米的直線上活著,是痛苦無趣的,相反,那讓我內心十分安定。”
陸鼎看著兩人沉默了片刻。
他們到現在才被關進來是有原因的,看看他們的精神狀態,一點都不像族裔,他們完全融入了人類。
返身走回到幕布下,他改變了口氣。
“很好!那我換種方式和你們講!”
陸鼎按動遙控,幕布出現新的內容。
“我們在調查關于三個古國的一切,他們的誕生、起源、和滅絕!”
幕布上出現了很多關于此的文獻,三個古國有著自己的文字,語言。他們喜歡彩色的畫作,會把很多關于當時族裔群生活的場景呈現。
他們使用的工具,建筑特色的復原。
隨后畫面一轉。
“我們遭到了很嚴重的襲擊!”
一幅幅場景,都是重要的考古專家,他們或死在家中,或死在勘探場地。
“有一種力量在阻止我們,阻止我們挖掘真相!”
“那些力量很瘋狂,我們難以對付。”
幕布再換。
“我們與國際組織取得了聯系,并且深度與之合作,建立了一支龐大的國際性質的科研挖掘隊伍,就在前不久——”
幕布畫面出現內容,十五架直升機,五十輛地面救援車,五千人的軍事部隊,遭到了致命打擊。
模糊的畫面中可以依稀看到,那些可以飛行、深潛、舉汽車的怪物們。
“九局的五個專家死亡……”
文武坐直身子,看向陸鼎。
陸鼎搖了搖手。
“和你家人沒有任何關系。”
文武緊張的情緒立刻恢復。
“我們不再相信國際組織,我們必須靠自己。”
陸鼎來回踱步,然后站定。
“我不管你們能不能接受這個命令,但我還是要講。”
陸鼎直直看著兩人。
“我們需要建立一個全新的團隊!他們必須具有與這些怪物一較高下的能力,同時會得到九局強而有力的武裝。”
“我不會把你們殺死,或是依照人類世界的法律,審判你們!”
“你們必須受命于九局的調遣,并且依照指示,前往世界的每一個地方。”
“或許是島嶼,或許是深海,亦或者是人跡罕至的荒涼地帶。”
“你們要替九局去做那些人類難以完成,去承受人類難以面對的困境,并且要把我們需要的東西,安全帶回來。”
李釋插話道:“為什么是我們兩個?我看到你們這里還有好多人……和我們一樣的人。”
陸鼎嘴角上揚。
“不是非你們不可,只是輪到了你們。”
“我們曾先后組建了八支團隊,一共20人,很遺憾,全部死亡……”
李釋的頭皮發麻,文武游走的神情也終于被拉了回來。
這樣危險的任務,不如讓我們接受審判來的痛快。面對未知的危險比預知的死亡更可怕。
“還有許多人——他們瘋了,我相信他們是看到了什么,或是受到了某種精神上的摧殘。”
陸鼎沒有繼續,而是話鋒一轉。
“你們看到的這些文字,這些畫作,用科技復原的房屋,他們的講話方式,都是你們的前輩,拼命送回來的。”
陸鼎切換幕布,出現一個男性,他似乎在錄像,他開口道。
[我們一族每個人都背負著沉重的罪孽,這讓我內心焦灼不安。可在探尋的旅途中,一些現象在表明,我不是在償還罪孽,而是找尋自我解放的證據。
我不能說清那是什么,可能,我也無法最終觸摸到它。如有后來的族人,請替我轉告他們。
無論前方的道路如何艱險,唯有直覺將指引著我們前行。
去尋找內心的寧靜與救贖吧,那是你們唯一的出路。]
陸鼎按下暫停。
“與他比,你們現在還覺得自己不是自甘墮落嗎?”
自我救贖,出路。這些詞匯聽在兩人的耳中,猶如良藥。一個是放逐丟了自己,讓自己不再去掙扎,而是選擇接受,并且很快適應。一個是尋求自由而無道路的籠中鳥,身體雖自由,但精神不自由。
“你們管吃管住嗎?另外我的家需要關閉電閘,關閉水閥,否則積累的費用我難以承受。”文武看著陸鼎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加入好了。合理合法還有免費交通工具,這樣的環游世界,誰不樂意呢?”李釋笑著道。
陸鼎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
課程結束。
兩人被帶回到各自的房間中。
分開前李釋還笑著對他說:“開心點,我們要去環游世界了。”
陸鼎也對他說:“三百米的生活結束了,你的生活將是三萬米,三百萬米。”
空間距離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他需要讓自己活著,如果能活得好點,也是不會拒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