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能看到的。”吳昕糾正道。

“是啊。我猜。明天留意攝像頭，好嗎？”

“我們會告訴你的。除非你出局了。”李娜興高采烈地說。

漂亮的吳昕怒視著。“我不會出局的。”

孫明浩從浴室回來，漂亮的李娜站了起來。吳昕此時全身放松、愜意極了，并且很確定李娜不會再繼續按摩了，只想著去睡覺。

“哎，沒有人發現韓安還沒回來嗎？”拿著寫字板的家伙朝著黑暗張望著。他換上了一件新的球衫，醒目的藍色，胸前有某個公司的標志。“這是作弊。他可能在找那本書，或者在找最佳的藏身之處。”

幾個參賽者嘟囔著表示贊同。

“似乎他在外面能看到什么似的，”李娜反駁道。“再說，找到好的藏身之處并不難。”

“跟胡杰說去吧。”周麗麗走到聚光燈前把它關了。

“很奇怪”牙膏廣告里的那個人說。“他怎么找我們？”

“我才不在乎呢。他想留在外面占便宜？讓他在外面待一整晚好了。”周麗麗跺著腳回到她的行軍床。

李娜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謝謝，”吳昕說，這些話如同供奉在不知名神靈的祭壇上的祭品。她不知道還能做什么，不知道如何回應這份善意。“我能給你按摩嗎？”她從未給人按摩過。但她不喜歡欠人情，這會讓游戲變得很麻煩，因為勝者只能有一個。

“不用，你看起來累壞了。休息一下吧。還有一天要一動不動地待著呢。”李娜的笑容很勉強。吳昕這才意識到這個女人看起來有多疲憊。

“你一點都沒睡嗎？”

“覺得不安全。”李娜邊走向自己的行軍床邊說道。吳昕半夜醒來。她輕手輕腳地踮著腳尖去了趟洗手間。在回床的路上，輕聲細語引起了她的注意。有兩個人影坐在營地邊上。起初她以為是漂亮的李娜和齊飛。然后她發現那個男人在默默地哭泣。

“沒事的，”李娜的聲音，李娜正輕聲說。“我陪你坐到天亮。”

吳昕分不清那個男人是誰。但他蜷縮著的樣子讓吳昕感覺有點熟悉。

“你不該這樣，”哦，是王克。

“沒什么更好的事可做。”

吳昕感覺心被扯了一下。王克很痛苦。她想和他一起守夜。和李娜一起。

但是她還是沒有那么做，而是回到了自己的行軍床。

吳昕趕在鬧鐘響之前就起來了。她把昨天的衣服疊好放在行軍床下，從補給桌上拿了一條額外的毯子。它很輕，顏色很深。完美。

“喂，允許使用道具嗎？”齊飛問。

拿著寫字板的家伙坐了起來，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這似乎不公平。”

“規則里沒說不行。”戴首飾的女人動了動，她漂亮的心形項鏈從背心領口露了出來。她慢慢地戴上所有的戒指和手鐲，就像穿上了盔甲。檢查了一下她的繃帶。有點滲血，但不太嚴重。“再說，一條毯子算不上什么優勢。”

吳昕現在還在因為不記得她的名字而感到內疚。

“我們不知道啊，”齊飛說。

“那你也拿一條。”李娜厲聲說道。她的眼睛紅紅的，下面有烏青的凹陷。她根本沒睡。“別找吳昕的麻煩。”

“說到麻煩。”齊飛朝韓安點點頭，他正在桌子旁吃東西，帽子拉得很低。“你昨晚去哪兒了？”“韓安聳聳肩。“探索去了。”

“這是作弊！”

韓安咧嘴笑了。“抱歉，我是說，我迷路了。有人把聚光燈關了。”

“去你的吧。”周麗麗惡狠狠地梳著頭發。“如果你贏了，我會正式投訴你的。”

韓安的笑容讓吳昕心里一暖。他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她走到桌子旁——把毯子放進包里——小口吃著，挑選著今天的補給。韓安的手和胳膊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干油漆。

他注意到她的目光。“這只是在比賽中留下我的印記。”

“要是他們不再用這個場地了呢？”

“我做這個只是為了做而已。”這聽起來像是排練過的。吳昕很失望。她懷疑他和周麗麗以及漂亮的李娜一樣想要觀眾，只是方式不同。

“好吧。”她說。

“這是個迷宮。”他脫口而出，轉著一罐噴漆，然后把它塞進他松垮的褲子后袋里。“你的藝術？”這個問題一出口，吳昕就想結束這場對話，真希望自己沒問。

他皺起眉頭，然后若有所思地停頓了一下。“藝術是個迷宮。迷宮就是藝術。嗯。”他走開了，回到了莊園里。

“鬧鐘還沒響呢！”周麗麗在他身后喊道。周麗麗自言自語著，抓起一整罐防曬噴霧，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孫佳閉著眼睛，似乎在給自己重復著方向。吳昕猜她要去昨天藏身的地方。好辦法。吳昕也是。不過她并不著急，相當有信心能再找到自己的藏身之處。她去了趟洗手間，然后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的包。王克從李娜身邊走過。兩人都沒說話，但她點了點頭。讓吳昕驚訝的是，他也點了點頭。他看起來困惑、猶豫，甚至害怕，一邊嘟囔著“祝你好運”，一邊鉆進了洗手間。

李娜看起來半死不活的。照這樣下去她撐不住。吳昕還沒來得及阻止自己，就朝她走了過去。“和我在一起你覺得安全嗎？”

“什么？”李娜的眉毛皺在了一起。她的黑眉毛，和她的睫毛，醒目地襯托著她的眼睛。

“如果我幫助你，你能睡會兒嗎？”

李娜的臉上閃過幾種微妙的表情。她的笑容疲憊又謹慎，但不知怎的，比迅速逼近的黎明還要明亮。“嗯，我想我能。”

“來吧。”

吳昕帶著李娜離開了逐漸空蕩的營地。這很愚蠢。她不該這么做。但參賽者還有很多，那又能有什么壞處呢？李娜不是個吝于施善的人。吳昕是。但今天，她還能慷慨得起。今天她要用讓李娜睡覺來回報她，這樣她們就扯平了。僅此而已。她只是想不欠李娜的情。走了一個讓人驚慌失措的錯路之后，吳昕找到了正確的路。她們從樹林里出來，來到了中途區域。

“我靠！”李娜喊道，抓住吳昕，把自己擋在吳昕和她看到的前方威脅之間。吳昕從李娜保護性的抓握中掙脫出來，向前走去，輕拍了一下那個石膏腦袋的鋼琴演奏者。有趣的是，李娜的第一反應不是躲起來，而是保護吳昕免受攻擊。也許吳昕不是唯一一個帶著滿滿一旅行袋創傷進入公園的人。

“嚇人。”李娜嘟囔道。她跟著吳昕來到了有鴨子的那座建筑。不過這也不錯。有李娜在這兒，吳昕沒時間去想毛線、洗澡和妹妹的事了。吳昕用力把李娜托上去，然后自己也爬了上去。凹陷處夠她們兩個待，但也只是剛剛好。

隨著天空的變化，她們安頓下來，肩并肩，臀貼臀。吳昕把自己的背包放在李娜的頭下。“提前警告你，”吳昕說。“你要是打呼嚕我就叫醒你，要是憋不住我也會尿褲子的。”

“我也一樣。我是說尿你的褲子，不是我的。”

吳昕用手捂住嘴忍住笑。這兩天因為李娜的話她笑得比過去幾個月甚至幾年都多。

“你昨天那么做了嗎？”李娜小聲問。“你真夠狠的。”

“沒有，我忍住了。在那邊鋼琴演奏者那座房子后面尿的。”

“你能想象姜小雨為了不被發現尿褲子嗎？”

“那個看起來像牙膏廣告里的人？想象不出來，也不敢想象。”

“是啊，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李娜哼了一聲。“牙膏廣告，她還真像。”

太陽快升起來了。“睡會兒吧，”吳昕小聲說。“現在只能安靜。”

李娜動了動，讓頭靠在吳昕的肩膀上。這次不是意外。吳昕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后太陽升起，這一天——因為她自己令人困惑的沖動已經變得更加復雜——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