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珠醒來時，外頭天色已經大亮。

她摸了摸自己狂跳的心臟，還沒從驚嚇中緩過神。忽然想起葉夫人，葉明珠不顧禮數，掀開被子跑了出去。

門口的丫環見了，趕緊攔住她說：“小姐，夫人交代了，讓你好好休息。”

葉明珠紅著眼抓住丫環，有些著急地說：“我娘怎樣了，有沒有事？”

丫環安撫她說：“小姐別擔心，夫人很好，沒什么事。”

葉明珠松了口氣，渾身力氣都被卸掉了。

*

葉明珠醒來的事情馬上傳遍了將軍府，葉夫人趕過來看望女兒，目光里依然有擔憂。

“挽兒，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葉明珠蒼白著臉搖搖頭，抱著錦被一言不發。

葉夫人見女兒受了驚嚇后這般情狀，心中泛起陣陣疼痛，拉著葉明珠的手一遍遍地拍著，說道：“不要怕，挽兒，都沒事了。”

葉明珠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掉，哭起來猶如梨花帶雨，楚楚動人：“娘，飛煙死了……”

葉夫人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飛煙真的死了么？”葉明珠小聲問。

到現在，她還以為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場夢。

葉夫人抱著女兒發抖的身子嘆了口氣，說道：“娘不想騙你，你也親眼見到了。”

是的，她親眼見到飛煙慘死。

飛煙脖子上的血怎么都止不住，一個人怎么能流這么多血呢。明明不久前，她還跟自己有說有笑的，怎么能就這么死了？那些山匪，一點也沒有留情。

葉明珠甚至能想起飛煙拼命抓著脖子向她求救的模樣。

葉夫人道：“我們也差點死了。挽兒，你放心，這件事我已經向你爹爹說了，那些人，遲早要付出代價。”

“代價……”葉明珠想起了一件事，“娘，我們是怎么活著回來的？”

葉夫人聞言，說道：“有人救了我們。”

葉明珠緊緊抓著她娘的袖子，腦海中浮現一柄通體黑色的寶劍。

還有男人冷峻的臉。

是那個修羅救我。

*

飛煙死了，葉明珠身邊新來了個丫環，名叫桂華，跟飛煙差不多年紀。

這丫環是葉夫人親自挑的，一個很溫順的丫頭。

葉夫人向葉將軍說了這件事后，葉將軍勃然大怒，竟不知自己的妻女會遭受這樣的事情，當即入宮向皇上請旨剿滅上若寺附近的所有山匪。皇上見葉將軍如此憤恨，體恤重臣，便允了這請求。回來后，葉戚去看望女兒，見女兒被嚇得不輕，更是怒意滔天。

葉明珠從小身子弱，全府上下跟看眼珠子似的看著，用天才地寶精心養著，竟被這山匪盯上，還險些丟了性命。

葉將軍決意剿滅山匪的念頭更深了一分，很快便開始計劃剿匪事宜。

*

葉明珠在閨房里躺了一天，時常做噩夢，兩只眼都哭腫。

桂華為了讓葉明珠開心些，帶著人去了府里的小石橋上看新養的錦鯉。

“小姐，這是府里剛放的魚，聽說是南方的品種呢，可好看了。”

葉明珠穿著一身白衣，沒什么精神地看那些錦鯉。

這時從小石橋另一端走來兩三個人。

一個是葉夫人，身后的是府里下人。葉夫人旁邊站了個身形高挑的女子，穿一身暗紅勁裝，長長的頭發用發帶束起，身上沒戴任何的金銀首飾，看起來英姿颯爽。

葉夫人見葉明珠在看魚，笑了下，帶著人走過來。

“明珠，快看誰來了。”

葉明珠不等她娘說完，便三步并作兩步跑到了華濃身邊：“華濃，你怎么來了？”

華濃比葉明珠大，又身體康健，因此比葉明珠高上一些，個頭堪比男子，在看人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將目光往下，因此多了點盛氣凌人的氣息，不過華濃本人倒是十分符合她一貫的眼神。

面對葉明珠的熟稔，華濃并不彰顯出過多的熱情，像平常一樣朝葉明珠點點頭，隨后便靜靜地看著她，仿佛二人并不熟。

好在葉明珠打小就知道華濃的性子。小的時候葉明珠嘴甜，見人就喊，姑姑嬸嬸伯伯，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總討人喜歡，全府上下乃至宮中，無一人不愛。當年見到華濃的第一面，粉雕玉琢的小明珠甜笑著去拉華濃的小手，一邊喊姐姐一邊跟華夫人說還沒見過像華濃這樣帥氣的姐姐，好厲害。

華夫人對自己的女兒頭疼的很，心里總覺得華濃不懂事，可聽了小明珠的甜話，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但小華濃根本不吃這套，當即掐著小明珠的軟腮威脅道：“別喊我姐姐，誰是你姐姐。”

華濃的冷酷并沒讓葉明珠遠離，反而更加重了小明珠對華濃的崇拜，成天跟在華濃身后東奔西跑，不讓叫姐姐，葉明珠就喊她名字，一晃兒也都這么大了。

此刻，華濃面對葉夫人和一眾下人，倒顯得彬彬有禮起來。

“來看你的。”

這兩天葉明珠本心頭郁結，這下見到小時候的好友，陰云消散不少：“那你來我房中喝茶吧。”

葉夫人喜聞樂見，當即說道：“你們姐妹兩個一起，我去看看府中一些尚未處理的事務。”

說完，葉夫人揚長而去。

小石橋上就剩下葉明珠和華濃二人。

葉夫人一走，華濃就嘲弄道：“真出息，被幾個山匪嚇成這樣。”

葉明珠見華濃皺著眉，上前挽住了她手臂左右晃了晃：“你怎么不安慰我。”

華濃說：“以前讓你跟我學點防身的本事，你偏不學。”

葉明珠不說話了，眼睫被淚水打濕，眼眶紅紅的。

“……”華濃不耐地擺擺手，“行了行了，沒事就好，又哭。”

“飛煙她……”

華濃嘖了一聲，似乎很煩，拍了拍她的背，讓人埋頭哭了一陣，說道：“改天給你那丫鬟修個小墳，以后多去看看她。”

“……嗯，你跟我一起么。”

葉明珠頂著一雙哭紅的眼睛站得直直的，看向華濃的眼里有期盼。

“……”華濃點點頭，“陪你也可以。宮中的賞花宴快開始了，正好去散散心，御花園的花開得正好。”

不知是不是葉夫人去祈福的緣故，以往一向體弱的葉明珠受了這么大的驚嚇，竟也沒生病，到了皇后說的賞花宴那日，身體倒也還能支持出行。

葉明珠帶著桂華進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