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吃口飯吧！”
秦輝把騰著熱氣的炒飯端到餐桌上，又從消毒柜里拿來了一柄勺子。
正趴著休息的秦飛眼睛緩緩睜開，看到面前的炒飯，他微微皺了下眉頭：“這飯你炒的？”
“嗯！”
秦輝點了點頭。
秦飛握著勺子，唇齒囁嚅，盯著眼前的炒飯有些猶豫。
此刻他的身體極度虛弱，近乎聞不出任何味道，所以沒法憑借嗅覺來評價這盤炒飯的好壞。
然而，秦輝的手藝，秦飛可是嘗過不止一次。
在他的印象里，自己這個弟弟做的炒飯，有個特點。
視覺上看，米飯顆粒飽滿，在燈光下反射出誘人的油光，炒過的雞蛋碎均勻分布在米粒之間，金黃的色澤與鮮嫩透綠的配菜星星點點地散布其中，甚是養眼，有種讓人忍不住想要去品嘗的誘惑力。
就跟眼前這盤炒飯一樣。
可一旦吃到嘴里，食客就會立刻明白什么叫做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如果給自己做菜的味道打 100分，那么秦輝炒出來的飯，味道恐怕就只剩下可憐的 0.5分了，幸運的話，還能得到跟廁所親密接觸一日的殊榮。
圍在門外的吃瓜群眾，此時一窩蜂地涌了進來。
首當其沖的是五十歲出頭的李建成，秦家菜館的老顧客，即便秦河禮去世，他也經常會出現在店里，雖然對秦家兄弟兩個沒多大的幫襯吧，但到底也是秦河禮生前最要好的牌友。
“建成叔！”
秦家兄弟兩個，一強一弱地喊了一聲。
看到冷清多日的店里，突然涌進來這么多人，倒是把體態虛弱的秦飛嚇了一跳，好在放眼望去，都是周邊熟悉的人，他也便大喘了口氣：“你們……”
“阿飛啊，你這盤炒飯能給叔嘗口不？”
李建成眼巴巴地看著那盤炒飯，一臉的期待。
“啊？您要吃這盤炒飯？”
“不是！哥！你這么驚訝干什么啊？這副跟吃了翔一樣的表情，是不是覺得我做得這盤炒飯很難吃啊？”
看到秦飛詫異的樣子，秦輝也不管他現在是不是體虛。
瞧不起我可以，但你不能瞧不起我的作品。
更何況，這盤炒飯在出鍋前，秦輝有試探性地嘗了一點，味道確實是比路邊擺攤的炒得好。也難怪秦河禮在世的時候，這店里的生意會火爆了。
“哼！本意想著你身體虛弱，做盤炒飯給你恢復恢復體力，居然還不領情，好心當成驢肝肺。”
說著，秦輝將餐盤往李建成面前一推：“建成叔，您想吃就吃吧，這勺子跟飯我哥他都沒動。”
“還是小輝懂事！”
接過勺子，李建成迫不及待地從盤中舀起一小勺米飯。
就在他的舌尖接觸到米粒的瞬間，塵封在記憶中的熟悉味道，便在口中散開，繼而蔓延到全身，挑動著他神經線路走過的每一處細胞。
“沒錯！就是這個味道！跟老秦做得一模一樣！”
李建成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
“是嗎老李？快！也給我嘗嘗！”
擠在他旁邊一個滿臉麻子的女人，不由分說地從李建成手里搶過勺子，同樣從盤子中間開始舀飯。滿滿的一勺炒飯，將她本就不大的腮幫子填充得就跟花栗鼠一樣。
“啊！是秦師傅的手藝！”
“哎哎哎，痘嫂，你可別全吃了哇，也給我留點嘗嘗。秦師傅的味道，我用下輩子的幸福來換今生再嘗一次都不為過，今天這炒飯說啥都得給我吃一口。”
“痘嫂，你不要一個人全干沒了，也要考慮考慮大家的感受。”
“就是的，這秦家菜可不是只招待你一個人。”
一時間，場面就如同某個大型商超搞促銷活動，人們擠成一團哄搶低價商品一般。
那圓潤的青花瓷盤在眾人之間被競相爭奪，來回穿梭，大家你一口我一口，不一會兒的功夫，一個空盤子就又重新回到了餐桌上，里面連半點蔥花都看不到。
“這！”
這場面看得秦飛是一愣一愣的。
大家的表現怎么看怎么不像是難吃的樣子啊！
“秦輝，你還能再炒一盤飯嗎？我好像覺得餓了，想想中午回去還得自己擇菜、煮飯、洗碗，挺費時間的，還是在你這里解決算球咯。”
一個男人兩手抱著肚子，舌尖來回舔舐著嘴唇，還在回味剛剛的那盤炒飯。
“當然可以！”
秦輝的腦海中，有關于他的一些記憶浮現。
常昊，今年32歲，是附近得房門店的中介，如今房地產行業遇冷，生意不景氣，沒有客戶的他成天閑得很，常在周邊跟些退休的老頭老太太打交道。
“那給我也來一份吧。”
“不介意的話，我也點一份。耗子他說得對，這個點回去，自己還要煮飯啥的，我下午還得上班呢！”
幾人甚至都不等秦輝點頭，就顧自跟在常昊的身后，坐到了空著的餐位上。
這種座無虛席的場景，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在秦家菜館上演了。
“那……你也再給我重新炒一份吧！”
秦飛孱弱的嗓音自下方傳到秦輝的耳中。
“哼！”
秦輝故意斜視了一眼秦飛，得意地哼唧了一聲：“你盯著我看干什么？剛剛那可是專門為你炒的，是你自己不肯吃。”
話雖如此，但面板上的任務，還是顯示的未完成狀態。
所以，不管是為了100廚幣的獎勵，還是讓秦飛趕緊恢復狀態，這盤炒飯秦輝都是要炒的。
……
店外。
用餐大堂。
“我說得沒錯吧，這味道跟秦師傅生前所做的炒飯，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以前店里都是秦飛在后廚房掌勺，秦輝在前面端盤子、打掃衛生、結賬，我還以為他不會做飯，卻不曾想竟然有這樣高超的手藝！”
“這倆小子的職位早點調換過來，這秦家菜也不至于像如今這樣門廳冷清啊。”
“看來秦家菜館后面有希望了。”
“希望？幾十分鐘前秦輝不是說這店往后就不租了么！”
窩在墻角的包鳳霞，聽著大家的討論聲，再結合先前領略到眾人哄搶炒飯吃的場景，她心里暗自盤算起來，最后一改先前的野蠻，躬著身子，倚著墻壁，做賊般坐到了秦飛的對面，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鮮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