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那么大的本事。”阿特留斯撲哧一笑。“相信我。”
“而且,就算我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也不會拐賣什么小孩。直接拐走金銀財寶不是更加劃算么?”
“那他……”
“他只是一個意外撿到的財寶。”阿特留斯眸光深邃,興味盎然地道。旋即,他下頜的胡髭微微往上一撇:
“老實說。我撿到他的時候就知道他是一坨金子。但沒想到是這么大的一坨。”
“謝謝你,阿蘭。你有考慮,改行去做一個鑒寶師么?”
“隨便吧。”阿蘭尼亞靜靜地凝視了阿特留斯半晌,沒有理會他的玩笑,而是徑直道。看著阿特留斯那含蓄而別有深意的笑容,她可以確定這里面還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但阿特留斯不愿明說,她也沒必要再深究追問。
“反正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什么?”
“我已經把我所有的招式都教給他了。”
“什么?”阿特留斯的背部陡然脫離了椅背,坐直了身子,“你到底教了他多少。”
“我不是已經說了么?”阿蘭尼亞冷冰冰地回應,“所有。”
“怎么可能這么快。”阿特留斯雙目微瞠,一臉愕然。
“所以我說,他太快了。”阿蘭尼亞冷冷地提醒對方。
“你到底,是怎么教的?”阿特留斯收縮視線,一臉震驚,猶自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和我怎么教無關,是他學得快。”阿蘭尼亞再次重申。
“他學得很快。”阿蘭尼亞抿了下嘴巴,“我就想試試他到底有多快。”
“所以,我就像是灌水一般一股腦地把所有劍術都灌進他的腦子里。”她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作為當事人的她也依舊難以置信,“而他,竟然能夠毫無壓力地全部吸收。”
“事實上,如果不是真劍決斗多花了幾天時間,他結束的時間還能更早。”
“真的……全部?”阿特留斯愣愣地看著她,依舊將信將疑。
阿蘭尼亞點點頭。“當然,”她漠無表情地說,“一些壓箱底的絕招沒有傳。”
阿特留斯點頭表示理解,但籠罩在臉龐上的震驚之色依舊遲遲無法散去。
“總之,”阿蘭尼亞板著臉孔,繼續說道,“技術上的東西我已經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靠大量的實戰來沉淀積累。”她輕嗤一聲,“我可沒興趣浪費時間天天陪一個小鬼玩過家家。”
阿特留斯沒有將副官的抱怨放在心上。他拄著桌子,沉思片刻。而后忽然抬起頭來,看向阿蘭尼亞,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抹興味盎然的微光:
“既然劍術教得差不多了……”
“你有想過教他一點別的東西么?”
阿蘭尼亞秀眉微蹙。她下意識地想說“想都別想”。但她忽然意識到阿特留斯所說的“別的東西”指的是什么。
于是,她驀然抬頭,眉眼愕然,震驚代替了排斥:
“你在開玩笑么?”
“以他現在的身體……”
那等同于教他自殺!
阿特留斯眸光微斂,咧唇微笑。
“當然不是現在,”他語氣輕柔平和地說,“是我疏忽了,忘了這茬兒。”
“不過,我認為你可以先做準備嘛。”
“等那小子再修養一陣——”
“不行,”阿蘭尼亞斷然拒絕,“要教你教吧,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我們約定的只有這一部分。”
“我們不能重新定下一個約定么?”阿特留斯微微一笑,有些苦澀地說。
“不行。”阿蘭尼亞搖了搖下巴,毫不猶豫。
“為什么?”
阿蘭尼亞秀眉微蹙,瑩白的臉蛋上涌上一絲漲紅,冰藍的眼眸中溢出一抹宛若實質的厭棄。
“對于那家伙,”她咬了咬嘴唇,十分不客氣地說道,“我保留之前的評價。”
“之前?”阿特留斯眉頭微皺,有些疑惑。
阿蘭尼亞卻不愿再多說什么。她冷哼一聲,徑直轉過身,向帳篷外走去。
“總之,”她邊走邊道,最后一次重申,“要教你自己教吧。麻煩下次給我安排一些正經一點的工作!”
“那樣的工作倒確實是有。”阿特留斯忽然以一段有些凜冽的嗓音止住了她的步伐。阿蘭尼亞放下剛剛撩起帳篷門簾的手,轉過身來,有些驚訝,又有些疑惑地看向阿特留斯。
阿特留斯將手中的文件放到一邊,左手沉沉地壓倒桌案上。
“用不著立刻做決定,剛剛我的那個提議,你還可以再慢慢考慮一下。”
阿蘭尼亞感到一種受到戲耍的惱怒。她正想反駁,卻見傭兵團長漆黑的眼眸深深地望向她,滿是胡髭的嘴角流露出一絲有些無奈的微笑。
“因為,實際上,就算你現在馬上想要教那小子,也辦不到。”
“戰爭要開始了,阿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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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這樣、這樣、再這樣、這樣——”黎恩將手中的木棍拋給拉基,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這樣不就行了?”
拉基接過木棍,小小的臉蛋上有些局促。他猶豫著擺好架勢,照著黎恩剛才動作揮舞起來。然而,才剛剛揮舞了兩下,黎恩立刻劈手奪過他的木棍。
“不是這樣,是這樣、這樣、再這樣!”他背對拉基,比劃出一連串令拉基眼花繚亂的動作,而后回過頭來,有些微怒地瞪了小男孩一眼。
小男孩也同樣瞪著他,大大的深棕色眼睛里寫滿了無辜,和困惑。
“還是不明白么?”黎恩口吻嚴厲地問。
拉基搖了搖頭,臉蛋漲紅,那雙深棕色的大眼睛里簡直要淌出淚來了。
“怎么會這樣呢?”黎恩皺緊眉頭,一張細瘦的臉頰上困惑、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口吻中更是透露著濃濃的不耐。
“明明是這么簡單的招式,都已經給你演示十幾遍了,為什么你還是不明白呢?”
“這個招式,有那么難么?”他兩眼瞪著拉基,發出直入靈魂地拷問。
小男孩終于堅持不住,也同樣崩潰了。
“什么是‘這樣’、‘這樣’、‘再這樣’?到底是哪樣,你根本就沒講明白嘛!”他兩只小手一攤,臉蛋漲紅,帶著三分委屈、七分怒氣,忿忿不平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