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毅藏在吧臺后面，緊緊地縮成一團，只敢露出一只眼睛觀察外面的動靜。對于他這個生活在和平年代連只雞都沒殺過的普通青年來說，眼前這幕實在是過于刺激了。

椅子上那個清道夫在瀕死之際吐出不少鮮血。這些鮮血匯聚在附近的地板上，匯聚成一攤淺淺的血洼，將他身邊弄得一片狼藉。

V也不能幸免。在清道夫垂死之際，有大量鮮血隨著他的嘶吼噴濺到其他地方。V的臉上、手上、衣服的前襟都沾上一灘一灘猩紅色的痕跡。

但V毫不在乎，即便清道夫將不少鮮血噴到她的臉上也沒有嘗試去遮掩或是擦拭。她就那么提著清道夫的衣領，看著他漸漸癱軟下去。

V松開手，早就斷了氣的清道夫跌回了椅子上。出乎湯毅意料的是，V的眼中沒有他預想中的暴虐兇戾，只有迷茫和無助。

鵺掉落在血泊中，發出沉重的悶響。V呆呆地看著沾滿鮮血的雙手，一言不發。接著V抽泣起來，身體仿佛被抽干所有力量般跪坐下去。V的肩膀在微微顫抖，她跪坐在地上，雙手捂住臉龐，淚水從指間滑落。

湯毅打算離開了，雖然他很想去安慰一下V。但是考慮到夜之城賽博精神病的高發，還有自己的小命和V交給他的掛墜，他還是決定悄悄離開這里。

就在這時，一個扛著銅斑蛇，戴著清道夫標志性面具的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這個清道夫剛一進門就看見還跪坐在地上號啕大哭的V。他先是愣了一秒，隨后便將扛在肩膀上的步槍甩到手里。

【檢測到敵對單位】

【感知增強已啟動】

【靶向受體阻斷中】

“系統大爹救我狗命。”湯毅站起身來，用前面撿到的“針”式向門口的清道夫開了一槍。

清道夫顯然沒有預料到門口旁邊的吧臺里還藏了一個人。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正準備開槍的清道夫身體右側消失了一大塊。強大的沖擊力讓清道夫剩余的部分劃過一道優美的曲線撞到另一側的墻壁上后緩緩地滑落在地。

【檢測到系統更新】

【新系統模組搭載中】

湯毅手里這把除了長得像“針”式，再哪里都不像“針”式的霰彈槍也用自己的后坐力讓他的后腦勺與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

假“針”式大的后坐力也救了湯毅一命。就在他倒地的瞬間，樓道里其他清道夫的粗口和子彈如約而至。吧臺上放著的幾瓶酒和杯子瞬間被火線撕扯成晶瑩的碎屑。如果他此時還保持著站立姿勢，那么他露出吧臺的部分可能已經變成漫天血霧了。

就在清道夫向屋里掃射的瞬間，回過神來的V抄起掉在地上的手槍，一個滑鏟也躲在了吧臺后面。也就是在這時，V看到了躺在吧臺后面好整以暇給手中假“針”式換子彈的湯毅。

“等會兒，你怎么還在這兒？”

“你說的。‘看見臉熟的人就藏起來’。”

“我還讓你看見情況完蛋屮了就趕緊跑呢。”

“前面情況還沒完蛋屮了，現在完蛋屮了已經來不及跑了。”

湯毅看著剛剛痛哭過一場，現在眼眶還在泛紅的V。“抱歉。”

“啊？你沒事兒吧？”V聽到他莫名其妙地道歉，甩出一個“你是不是吃錯藥了”的白眼。

在系統的影響下，湯毅的語氣古井無波。

“我猜你那個被清道夫坑了的同伴就是你所說的“老阿莫艾多”，看你剛才哭得那么傷心的樣子我想他一定是對你十分重要的人。所以，我很抱歉聽到這個消息。”

V一句話都沒有說，臉色有些黯然。但是她很快回過神來，“等會兒，你怎么……”

“我的情況比較特殊。我知道你想問很多問題。出于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考慮，現在我們的首要任務是想辦法擺平門外那幾個放煙花的哥們兒，不是嗎？”

“呃……”湯毅的變化出乎V的意料。但V還是用默認同意了他的觀點。

槍聲停了下來，湯毅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一槍打爆了一個把頭探入門內觀察情況的清道夫的腦袋。

【檢測到系統更新】

【新系統模組搭載中】

湯毅發現了自己系統的其他用處。

就在他重新趴回吧臺地上的同時，清道夫的粗口和槍聲再一次響了起來。

“嘿，小子……”

“湯毅。”

V反應過來湯毅在說自己的名字。

“好吧，湯毅，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我還以為你的經驗比我豐富一些。”

“我原來是這樣想的，但看到你現在的表現，我決定保留我的意見。”

“那就等吧。”

“等？”

“沒錯。”

這時湯毅發現有粗心大意的清道夫在吧臺的架子上留下了幾顆手雷。

“Hey，Hey，Boy～～”

“看到什么了？”

“等會兒能幫助咱們脫困的神奇妙妙工具。”

V認出了湯毅找到的東西：“我去，激光切割手雷。這玩意兒可不便宜。”

“希望他接下來能對得起他的價格。”

清道夫再次停火，湯毅拔掉引信，將剛剛發現的手雷丟到了門外。

門外的清道夫一開始沒有看清門里丟出個什么東西來。等他看清“來者何物”的時候，只來得及說出一聲“臥槽”，激光手雷已經釋放出了致命光線。

兩個人在吧臺后又躺了一段時間。門外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V抬起上半身：“全解決了？”

湯毅也跟著坐了起來：“門外左面一個，右面一個。等會兒我先出門，你掩護我。”說罷，他檢查了一下槍中的彈藥，閃身進入走廊。

走廊里一片狼藉，一股東西被燒焦的味道直沖鼻腔。清道夫的尸體被切得七零八落，散落一地。

走廊右側的清道夫被切掉了半條胳膊，胸口也被激光剖開一個巨大的傷痕，傷口周邊被燒得焦黑，人已經暈了過去。

走廊左側的清道夫運氣比較好，只是被激光射線燒瞎了一只眼睛。在湯毅出門檢查走廊右邊的瞬間這個清道夫想要舉槍偷襲。

但是被損壞了的義眼，讓清道夫花了一點時間瞄準。湯毅猛地反應了過來。在聽到聲響的時候，他回手兩槍，在那個清道夫胸口開了個大洞。巨大的沖擊力讓清道夫沿著地板滑行了一段距離后再無動靜。

突然，湯毅聽到了義體啟動的聲音。

“完了！”事情發生得太快，湯毅手中的槍剛剛打空子彈。

但是剛剛出門的V反應了過來，一腳把他踹倒在地，并對著那個剛從昏迷中醒來的清道夫清空了彈匣。

在V開槍的瞬間，湯毅聽見如同拔開酒塞般“砰”的一聲悶響，隨后一個東西便飛到了走廊盡頭迸發出不小的爆炸。

“該死的（西班牙語），這個割腎的竟然給自己裝了一個射彈發射器。”V感到十分慶幸，要是剛才被那東西打中了，自己這面兩個人都會被炸得外焦里酥。

湯毅站起身來，看到剛才那個用射彈發射器進行偷襲的清道夫已經被V打成了篩子。

【檢測到環境變更】

【系統重置中】

開槍時的興奮、親手殺人的惡心、躲過一劫的慶幸與后怕……各種各樣的情緒一同涌向他的腦海。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盡可能地穩定自己的情緒，減少系統副作用對自己的影響。

“你沒事吧。用不用我扶你？”

V看著兩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的湯毅問道。

湯毅揮了揮手：“歇一會兒就好，你不是要找什么東西嗎？快去。”

V看了他一眼，在確認他沒有其他問題后沖回清道夫據點。不一會兒便背著湯毅看到過的那個巨大的背包走了出來。看來V要找的那個公司狗已經變成一堆零件了。

V一把抄起湯毅，把他架在自己肩膀上。

“沒事兒，我自己能行。”

“算了吧。就你現在的狀態，如果再來一波清道夫跑都跑不掉。”

“好吧。等會兒，你現在要干嘛去？”

“坐電梯啊。”

“走樓梯，樓梯。”

“20多層樓走樓梯？你確定？”

“要是坐電梯的話，要是清道夫堵咱們跑都沒地兒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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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背著沉重的公司狗遺體，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把湯毅攙扶到了自己的車里。V從來沒覺得自己能跑這么快。

“該死的，下回你自己走樓梯去。”

湯毅一邊忍受系統的副作用一邊下了20多層樓。前世沒有經過太多鍛煉，身上還沒有裝任何義體，現在湯毅累得像死狗一樣，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都在抗議。V把公司狗的剩余部分裝進后備箱，自己也坐到了駕駛室里，“你應該把車停得近一點，這樣咱們不用再跑那一公里左右的平地了。”

V擺了擺手，“我給你說過了，這趟活……”

“需要保密。”湯毅接過話茬。

兩人同時大笑起來。

笑聲漸漸平息，V伏在方向盤上抽泣起來。“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阿莫艾多也不會死……”

湯毅輕輕將手搭在V的肩上，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