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虞衡的短暫試錯，只進行了一個月，12月1日開始，在元旦就結束了，因為何睦睦經常出差，所以這一個月里兩個人一共見了才不到五次，短暫地如同還沒正式開始，就告別了戀人身份。

虞衡說分手的那天，何睦睦大哭了一場，這似乎是20歲以后第二次為男孩子哭，第一次是幾年前知道前男友結婚的那天，那天她如同往常般躺在床上打開男生的人人頁面，鋪天蓋地的頁面裝飾和定制背景，還有換成了婚紗照的頭像，何睦睦腦袋一嗡，就覺得眼淚從眼角嘩嘩往下流，經過耳朵，重重砸在枕頭上，她打開微信，發了一條消息給虞衡：“他結婚了？”

兩三秒鐘的時間，虞衡一個電話打了進來：“你還好吧？”

何睦睦在黑暗中睜著眼睛，望著什么都沒有的天花板，眼淚像自來水一樣嘩嘩流，她就感覺枕頭在一點點被浸濕，說不出話來。

“其實我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訴你，”虞衡頓了頓，“他下個月婚禮，我應該會去。”

何睦睦：“嗯。”其實她想知道，女孩子是同學嗎，你們認識嗎，是一個怎樣的人，他們在一起多久了，是真正相愛嗎，有多么相愛，但她一個問題都問不出來。可能對她來說，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其實男孩出國后大約大半年就和何睦睦分了手，分手的當下就已經在英國交往了新的女伴，但何睦睦的心里似乎始終沒有接受兩個人已經分手的事實，因為她知道男孩分享給她的靈魂深處的那些最難以見人的陰暗的秘密，那些嫉妒、難過、脆弱和彷徨，她先是他最好的朋友，然后才是初戀。所以，她曾經無數次理智幻想男孩回國之后兩個人可以復合，分手后的3年多雖然也不是完全緊閉心扉，但始終無法接受新的男生走入她的生活和真空層內的小圈圈。而直到這一刻，她徹徹底底在她這一邊，為這段對她來說真正學會如何去愛的感情，畫上了一個句號。

那天電話里何睦睦沒有說什么，只是哭，虞衡大多的時間也用沉默陪伴，聽著她一陣一陣地抽泣，最后，聽她哭累了，說了聲晚安。何睦睦枕著濕濕的枕頭睡去，睡得很好，也許是因為心里原本放著的重重預期被挪走，第二天起床，她只覺得神清氣爽，一身輕松，終于可以在見到每一個新的可愛的男生的時候，完全放下心里的男孩，好好感受。

還記得之前虞衡在深夜電話里，問何睦睦，男孩為她做過最浪漫的事情是什么？她想了想。

“新梅廣場的那個超大優衣庫，你知道嗎？”講的時候，何睦睦覺得自己的心跳又不由加了速，“有次我們去逛，那個長長的跨兩層還是三層樓的扶梯，兩條都是向上的，沒有向下的，如果下樓要到后面商場里繞好大一圈，我們走出來看到沒有向下的電梯，他突然問我，你信不信我可以讓這個電梯停下來，我當時是不信的，然后他看了看周圍沒有人，就蹲下來按了停止鍵。。。電梯真的停了，然后他就拉著我一路跑了下去。”“拉著我”三個字，帶著高高的快樂語調。

“噗，”虞衡笑了，“聽起來很刺激。”

“真的很刺激！超級好玩！”確實對于從小到大循規蹈矩的何睦睦來說，這已經算是一個不小的冒險，而且因為并不是真正的危險，所以快樂得剛剛好。

“那我做過最浪漫的事情是，”虞衡似乎問這個問題的初衷，就是為了分享自己的事情，“過情人節那天，我打電話給小梅，跟她說，拿好護照，我們要去巴黎了。。因為我已經訂好了機票，然后我們就去巴黎了。”

“wow，”何睦睦只能想到這樣的回復，因為當時她的腦子里在想，這么突然襲擊，女生會開心嗎，“那你們玩了幾天，她開心嗎？”

“就玩了兩天，”虞衡回答，“超開心的。”

其實虞衡跟何睦睦分享的自己得意的事情，她有的時候也并不能完全感同身受，比如他說起自己跟導師吵架，是因為周末的時候發消息給導師，對方沒有回復，他很生氣，就轉而去找導師的先生看是否能找到，因為是他申請一個獎學金的最后申請日；比如他不想回家里的公司工作，覺得管理比自己年齡大的叔叔阿姨總有著這樣那樣的障礙；比如他不想讓何睦睦告訴身邊共同的朋友，他們開始交往；又比如最后分手的原因，可能是他不喜歡何睦睦出差太多的新工作。

這一次，何睦睦也為虞衡哭了一場，但好像原因不太一樣，是她突然意識到虞衡說的“我們不適合”，是一句她一直都沒有意識到的真話。

但好在，虞衡從始至終，尊重何睦睦是何睦睦，他尊重何睦睦的專業和她的選擇，也尊重她在自己的領域努力地發光發熱，只是也許這樣的女孩，不是他夢想的新娘。

何睦睦也很快接受了這結果，畢竟，如果虞衡真的愛她，也不會在認識的這么長時間內反反復復，一面持續撩，一面持續躲閃，總是在她面前展現羽毛，但又從不跳起求偶的完整舞步。后面反過來想想，也許虞衡是欣賞她作為一個朋友，一個人，一個獨立的個體，但對于他來說，他希冀的另一半，應是如星星一般捧著月亮，或是如花瓣一般托起驕傲的花心，而不是何睦睦這樣圓滿的，內核充實的，似乎不需要向外界汲取任何價值來維持生命力的個體。

沒有太多的心思花在為失戀悲傷上，何睦睦似乎只是在工作的間隙開了一個小差，難過了一下下，就又扎進了自己腦力忙碌的日常。

每天的routine，打開創業媒體，看一看有哪些有意思的新公司，有哪些公司拿了錢，有哪些公司在PR，看來是準備拿錢，然后找自己感興趣的去搭訕。

這天她翻到一個新公司，做了一個用閑置物以物易物的社交平臺，這有點意思，她心想，然后隨手搜索了公眾號加上，擺弄了一下，就直接在后臺留言：“hello，我是XX資本的投資人，我是來搭訕的！”

等到下午，有了回復，“你好呀，我是灰灰，加我微信吧，XXXXXXXXX”

何睦睦加了微信，興奮地打招呼：“灰灰！hello！是創始人咩？”

“不是，我是聯創哈哈哈哈哈啊哈，不好意思白天有點忙。”

“沒事，你看什么時候你們有空，我們約個電話會聊聊呀。”何睦睦已經翻看過公司網站的注冊信息，又是一家BJ公司。

“好，沒問題，我拉我合伙人一起。”灰灰回復道，“很高興認識你。”

大約又隔了幾個小時，何睦睦又收到了更新的信息，“這兩天忙產品上線，我們約后天晚上9點吧，方便嗎？”

“OKOK沒問題。”太好了，何睦睦也喜歡把這種信息密度相對比較大的第一次電話會約在晚上，這樣就不影響她白天各種穿梭的行程，她不喜歡像同事一樣在車上開電話會，因為她總是忍不住會為窗外的風景和行人分心，何睦睦隨手就在日歷上BOOK了時間，“那咱們后天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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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后天的晚上8點50，何睦睦已經給自己續上了一杯熱茶，端坐在電腦面前，打開了備忘錄文件，又點開了灰灰他們的網頁，瀏覽這幾天更新的閑置故事，有一本灰灰自己的PO的書，看灰灰的頭像，笑起來嘴角的弧度跟虞衡有點像，確切地說，是學生時代的虞衡，還有一臺閑置相機有點顯眼，看起來應該就是他合伙人的吧，還沒來得及點進去看細節，手機震了。

“我們在啦，那我打過來咯？”時間從8：59跨向9點的那一瞬，灰灰的消息過來了。

“好呀，來吧~”何睦睦掛上了耳機。

“喂，晚上好呀，我是灰灰，還有我的合伙人上上。”灰灰的聲音很好聽。

“你們好呀，灰灰，上上，我是前兩天剛好看到你們的PR，覺得挺有意思的，沒想到在微信上直接搭訕到啦！要不我先介紹下我們機構的情況吧，”何睦睦開始了自己的routine，機構介紹，自己的個人介紹，已經對他們這個行業的觀點，然后把話筒給到了對方。

“睦睦，我是上上，”換了一個聲音，比灰灰的更沉穩一些，但依舊是個年輕男孩，“那我也介紹下我們這邊的情況吧。”

“你們是同學嗎？”何睦睦又開始了她看似輕松，其實包含玄機的提問。同學一起創業的組合，一般都比較穩定，因為大家知根知底，又有比較長期密切的相處基礎，不論是個性的磨合還是信任的培養，都是其他臨時拼湊的組合所達不到的。

“哦，不是，我們是社團里認識的，”上上頓了頓，灰灰接上了，“話劇社，我們是話劇社的同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哇真的嗎！”何睦睦有些吃驚，因為他們在的是一所純理工科院校，這種學校的話劇社，她有些不敢想象，“你們說的第三個今天沒上線的合伙人，也是話劇社的同學嗎？”

“那個不是，那個是我室友，”灰灰接話，“但他老是跟我們一起玩，跟上上都是廣播站的。”

理工科男生，喜歡話劇，這不就是男生版的自己嗎，何睦睦心想，不錯，可以給加分。

“睦睦你的聲音好好聽，是不是原來也是參加這類社團活動的。”上上的聲音似乎猶豫了一下，冒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何睦睦有點驚喜，“是，我以前也在話劇社，還有學校的電視臺。”

“怪不得！”上上說，“真的很好聽。”

“你們是剛畢業嗎？幾幾年噠？”何睦睦比較柔軟地切回了話題，“是怎么會想到要一起創業？”

兩個年輕男生就這樣打開了話匣子。

當天的聊天很愉快，聊到最后，上上的聲音都有點啞了，在掛語音通話前，上上說，“你下次來出差，記得找我們玩，很高興認識你。”

“好~”何睦睦快樂地答應了下來，是一個很愉快的聊天，但項目真的太早期了，還是養一養跑一跑運營數據再看吧，她下了結論，然后在微信里給灰灰追了條消息，“今天聊得很開心，這么晚也辛苦你們啦，晚安~”

“我們也很開心！這兩天BJ下雪了，來出差告訴我們呀！”灰灰回道。

“一定一定~”合上電腦，何睦睦帶著快樂的心情洗漱睡覺，腦袋里面回放了一下自己以前話劇社排練的有趣故事，自言自語感嘆了一句，“年輕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