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愣，頓時淚眼婆娑，這是遇到心善菩薩了，想要跪下磕頭，卻被白瑜舒抓住手腕。
“好姐姐，先別忙著磕頭，好將你家相公失蹤過程仔細講來，等我們上山也好有個找法不是？”
女人一聽，頓時眼淚滴成線，白瑜舒生怕賈小娘子氣上不來，小手在賈小娘子后背輕撫順氣。
“慢慢來，慢慢來，先別傷心……”
“小女子姓賈，夫家姓莫，新婚不過半月，相公雖不是秀才，但也念過幾年書，在郎中鋪子里做活，就在幾天前，駕著驢車去進城，就再也沒回來了。”
……
白瑜舒轉過身，山中的涼風微寒，風一吹透入肌膚，體溫迅速降低，小手冰涼放在嘴前哈氣。
戒空的僧袍補好了，針腳細細密密很是上了心，雖然是粗布麻衣，但質地不算差，是新的。
女人像塊望夫石，白瑜舒嘆口氣，站起身拍拍裙子。
“和尚！”
“阿彌陀佛……”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沿著小路上山。
看著手心的一枚銅錢兒，眼睛不由的瞇成月牙形，清了清嗓子，蹦跳著哼起怪腔怪。
“有了寶錢人不在，銷金窟里尋自在。”
“人心不比鬼話壞，你切莫大驚小怪。”
“……”
清脆如鈴兒叮當，曠悠悠的回蕩在山谷。
女人的目光復雜，希望、麻木、痛苦……各種情感交匯，最終垂首輕輕抽泣。
夜深林靜，白瑜舒放緩呼吸，無他，此地濁氣太厚，嗅一口差點把昨天吃的早飯吐出來。
血腥味、人味……混雜著濁氣，一股腦鉆進鼻子。
“就在里面了。”
白瑜舒甕聲甕氣，略帶可愛的鼻聲，小手揉了揉瓊鼻，鼻頭微微發紅。
掃了一眼林子，樹冠高大，林中漆黑，晦暗陰沉。
突然間。
林子傳了一陣響動，白瑜舒看見一團火紅色的物體，快速的跑出來。
說馬不像馬，沒有這么矮，說牛也不是牛，跑的沒這么快。
啊呃！
更不像是人了，人不會四只蹄子跑。
只見林中竄出大青驢，歡脫的在林間狂奔。
忽然一顆小腦袋，擋住了大青驢，不耐煩的打個響鼻，正想邁過白瑜舒，驢眼卻露出驚恐。
大青驢四只蹄子一陣倒騰，忽的趔趄了幾步，硬生生停住了，驢眼對視白瑜舒清眸。
啊呃？
白瑜舒搖晃腦袋，將身上土石樹葉簌簌抖落。
“驢？”
白瑜舒瞳孔清澈，小鼻子微微聳動。
“嘶？”
小手在皮毛上摸一把，膘肥體厚，一身皮毛油光油光的。
不自覺白瑜舒咽下一口唾沫。
支楞起驢耳朵，黑乎乎的腦袋湊過來，驢臉上竟然露出人性化的諂媚神色。
驢的直覺告訴它，這個特別像人的獸，絕對是吃肉的。
“驢子？”
就連戒空也沒有想到。
白瑜舒小手摸著下巴，圍繞著大青驢轉圈。不光皮毛油光水亮，整只驢也膘肥體壯，肉質肯定好，嘴角流出一絲口水。
大青驢害怕極了，老虎要吃肉時，就是這種目光。
“應該是村民的驢。”
白瑜舒用手背將嘴角的口水擦去
“想來附近也沒人養驢了。”
白瑜舒摸了摸驢腦袋，笑容和煦可愛，露出兩顆小尖牙。
大青驢打一個響鼻，邁著小碎步跑到白瑜舒身邊，伸出舌頭……
白瑜舒及時收手。
一雙清眸好奇的看著大青驢，驢臉上滿滿的委屈。
這頭驢不是妖也不是怪，就是一頭普通的驢，一頭靈性十足的普通驢。
忽然。
大青驢的耳朵豎起來。
“阿彌陀佛！這頭驢，施主打算怎么處置？”
“當然是！”
白瑜舒狡黠一笑，清眸瞇起來，小手托著下巴，良久忽然道。
“當然是做驢肉火燒呢？咱在長安吃過水里游的、天上飛的，可就是沒吃過驢肉火燒！”
“啊呃！”
大青驢高高跳起，感覺脖一涼，昂起頭“啊呃～啊呃～”的叫喚起來。
白瑜舒給了驢一巴掌，大青驢委屈的叫幾聲，豎起的耳朵耷拉下來。
兩道目光看著大青驢，白瑜舒小手摸著下巴，眼珠子滴溜一轉，心中浮現個念頭。
這驢就是賈小娘子家的，驢在這里人卻沒見，多半是……可憐……
驢倒是好運，逃了條性命，還在這山中吃的膘肥體壯，油光水滑。
既然能逃出來，也就能再找到。
溫柔注視大青驢，嘴角淺淺微笑……
“蠢驢！帶路？”
“啊呃？”
“不帶路就把你做成火燒！”
“啊～呃～”
驢臉拉的老長，不情愿的走在前面，后面跟著白瑜舒與戒空。
走到片樹林里，林子中倒著尊神像，連綿的樹冠有缺口，月光便從中灑落。
神像看著也古怪，巨大青石胎，半截埋土半截露出來。
大青驢停下，用蹄子在地上刨土。
白瑜舒歪頭歪腦。
“這里？”
“啊呃！”
白瑜舒圍著青石胎左轉三圈，又右轉三圈，打量個不休。
“和尚，你去那邊看，我往這邊走，氣味就是從這里發出來的。”
一人一蛇圍著青石胎，各自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
“和尚發現了什么？”
“阿彌陀佛，與白施主一樣，貧僧并未發現。”
“嘶？”
小手揉了揉額頭，一雙好看的清眸，對上了驢眼。
“啊呃？”
“啊呃！”
大青驢打個響鼻，蹄子在地上跑圖，每三下便換一個地方。
“嗯？憨貨，你的意思是？難不成要跺腳三下？”
“啊呃！”
白瑜舒有樣學樣，小腳在地上三踩。
“嘶？感覺有些熟悉，是不是要喊一聲開來著。”
清眸眨啊眨。
“要不試試？”
兩根蔥白玉指并攏，朝著前方一指，紅潤的小嘴嘟起來，朝前方呵了一聲。
“開！”
聲音清脆悅耳，宛如翠珠落玉盤。
同時伴隨著話語，地面轟隆作響，那石胎層層蛻皮，上下顛倒過來，不時便是一座石廟。
石廟并無稀奇古怪，隨處可見的款式，不過荒廢已久，廟門上的對聯卻是經久彌新。
發財聚寶走此處！
財運搖錢入此門！
廟中神像腹中被塞滿了銅錢兒，風一吹錢眼就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