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論看不看得見,都是會吹的。
十七歲的馮鷺尚且不知道陳柯對她的意義,也無法預知往后的十年里,此時此刻彼此眼中的情意綿綿,會變成反復糾纏后的怠惰與妥協。
她在公交車站義無反顧地拉住了生氣而走的陳柯,臉上的害怕和煩憂不加掩飾,聲音還帶著顫抖的尾音:“……你生氣了嗎?”
陳柯背過身去,并未看她。
車水馬龍之間,他背后是熒綠的廣告牌,前方是霓虹燈光,四周的五彩光暈將他圍在中央,隔開了黯淡的馮鷺。
“不要生氣。”她在他的冷漠中敗下陣,收回了手,尷尬地扯住自己的書包肩帶,“……陳柯,你別不理我。”
“沒有不理你。”比起同齡人的幼稚賭氣,他顯然更像大人,“只是我暫時沒辦法消化這件事。”
她的處心積慮被發現了。
陳柯一討厭別人抱有目的接近他,二最討厭被欺騙。兩樣她都占了。
公交車的紅色牌號從不遠處照來,馮鷺對那幾個數字再熟悉不過。她不想彼此帶著情緒過夜,更不想為此失去陳柯,可是他軟硬不吃,又能有什么辦法?
十幾歲的孩子,腦子里裝滿星星月亮,身體里蘊藏著火星撞地球的魄力。他們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計后果,就算后悔莫及前方也有路能走,所以掏空了理智,只為留住某一秒。
馮鷺不想結束,不想在這里劃上句號。
于是她踮起腳,在呼嘯的汽車鳴笛聲中,抓住了飛奔的時光,也抓住了即將流逝的青春。
陳柯被少女突如其來的靠近嚇了一跳,黑眸流出詫異,末班車從他眼前駛離,吵鬧的夜晚也在這一瞬,被她柔軟的吻按下暫停鍵。
公交車的尾巴在鏡頭里消失,少年白襯衫的衣角和少女翻飛的裙擺,都被風卷得凌亂荒唐。
他們頭頂是清淺的月色,是層層疊疊的喜歡,含著對陌生體驗的歡喜與倉皇。
那一刻,荊棘瘋長,愛戀縱橫。
……
煙頭被狠狠踩在地上,段昱時冷聲開口:“還不喊卡?等著他們真親上呢?”
攝像被這演技精湛的瞬間震撼得愣了一瞬,才發現監制居然沒及時叫停。
工作人員得了號召,忙上前去收拾現場。
芙提被嚇出一身冷汗,剛才等了半晌還沒人出聲,她還以為出了什么問題……
鐘哲鳴看她大大松了一口氣,故意道:“又沒真親,緊張成這樣?”
公交車飛逝而過的瞬間將他們接吻的場景完美覆蓋,所以借了位。
“……我沒有。”
“本來這一段是真親的,但段導說親不親都拍不出來,干脆別親了。”
芙提震驚。
他真的這么粗暴去說服鐘哲鳴嗎……
“他說,怕我欺負你。”鐘哲鳴莫名其妙,摸摸后頸,“不過也是。你是第一次演戲吧?熒屏初吻是很重要的東西。”
“但是給我也不虧的。”
芙提捂著臉逃避他的目光,“謝謝學長今天的指教。”話音都沒落就跑開了。
鐘哲鳴看她一副不經逗的樣子,頓時覺得段昱時有先見之明。
男人的原話是:“親不親都沒差,只是真親了,估計她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耽誤進度。”
唉。
鐘哲鳴嘆了口氣,那邊助理在叫,他應了聲往外走,一邊想,這姑娘也忒單純了,別說初吻了,估計初戀都還在。
也不知道以后便宜誰。
占了便宜的某人正蹺著腿等在休息室,他在手機上戳戳按按幾回,才聽到門外一陣跑聲。
穿高中裙裝校服的小女孩,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闖進來,探出腦袋在門外觀察了左右,確認真的沒人,才安心關上門。
段昱時咬著煙偏頭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來的全是郁氣。
搞得跟偷情一樣。
心里雖然不爽,但小姑娘信誓旦旦的模樣還近在眼前。她坐在自己腿上,輕聲哄他:“段老師,我們還是不要那么早公開吧?”
他抓住那阻攔他動作的手,放到唇邊吻了吻,不解氣,又咬了一個清淺牙印。
“原因。”
“這樣不好呀。”她說得有理,全然忘了飛蛾撲火時的狂妄,“萬一影響了拍攝就不好了,我也不想別人對你指指點點,更不想電影上映后因為戀情走紅……”
“嗯。”
他根本無所謂。
做決定的時候就已經有所覺悟,人要為行為負責,無論好壞,他都坦然地一一承受下來。
可芙提不行,她顯然太小,所以謹慎一些也無妨。
只是……
她關上了門,下一秒就朝自己跑來,腳尖一墊,軟乎乎的一團就落到了身上,抱了個滿懷。
段昱時雖然有所感應,但也猝不及防,手里拿著的煙都為此抖掉了半截。
“你啊……”
聽聲音大概又是要挨訓,她不管不顧,頭邁進他的胸膛里,開始逃避。小鼻子皺了皺,將那氣息刻進肺里。
段昱時身上總是有一股冷香,像杜松子,又像琥珀,凜冽干凈,帶著木質感的清淡。
芙提眷戀地靠著他,像飼養得黏人嬌軟的貓咪。搭在他頸肩的手變成了撩人的尾巴,溫暖的手心是粉紅肉墊,軟感的曖昧,撩撥得脈搏都為她而噴張。
可始作俑者一無所知。
段昱時任由她抱著,兩條細嫩白皙的腿跪在兩側,全然依賴地貼著他。可惜衣物厚重,不然那胸膛里升起來的熱意足夠讓她倉皇失措。
那抽了小半截的煙沒了下落,等燃得只剩個尾巴,便被主人無情地丟掉了。
他的指腹一下下剮蹭過那柔軟的后頸,芙提顫抖著躲,但又舍不得和他分離。
“知道今天為什么沒讓你和男主角接吻嗎?”
腦子里鐘哲鳴的話還很清晰,但她被這低沉的聲音蠱惑,也可能是小心思作祟,芙提眨著眼,搖了搖頭。
那手流連到她的頭發,蓬松又帶著卷翹,與小貓的皮毛相似,又更順滑。
“因為怕你不會,出戲就不好了。”
那樣到位的燈光與環境,如果突然打斷,確實暴殄天物。
“所以……”他把人從懷里拉出來,手指撓了撓那小小尖尖的下巴,“作為你的老師,我得教教你。”
芙提聽見自己在咽口水,心跳如擂鼓,就快要跳出理智范圍:“怎、怎么教?”
“你想怎么教?”
男人笑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笑她天真,坐到異性腿上了仍舊沒有自覺,還是笑自己沖動莽撞,碰到一點都即將沉不住氣。
還能怎么教?
言傳身教。
獵豹是怎么捕捉獵物的呢……一步一步靠近,悄聲無息地伺機而動,一不留神,他就把你抓住了。
芙提甚至還沒從他的笑聲中醒來,就被他環著腰往上提了提,溫熱的呼吸落在臉上,他愛憐地碰了碰,像是一個短暫的確認。
“段……”
后面連呼吸都停止,是他的嘴唇吻上來,微微張開口便將她小小的唇珠含住,止不住的癢。
等到她終于有所反應,段昱時已經退開了。
他一本正經,眉眼卻多情,“這是最普通的。”
芙提仿佛渾身過電,驚慌失措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不想學了?”段昱時伸手去扯,“這可不行。演員的基本素養,不能不學。”
心里卻一邊想,今晚回去就把那些吻戲刪減掉,越少越好。
小女孩磕磕巴巴地解釋:“這是我的初吻……”
“嗯。獻身于藝術,死得其所。”
什么亂七八糟的!
可短路的神經難以做出反駁,芙提被他扣著手腕,一偏頭,那份炙熱又卷土重來。
不同的是,這次他沒再留情,干脆利落地撬開她的牙關,滾燙柔軟的唇舌發起了侵略。他勾著芙提小小的舌尖帶領她回應,津液相交,糾纏之間她甚至能聽見彼此的吞咽聲。
手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不小心摸到他的喉結,完整地感受了一個來回的滾動。
臀部落在胯間,芙提難受得動了動。
那是她第一次這樣直接地……面對男人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