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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房東談妥租金，簽好字據，兄弟們立刻從車上搬下工具和材料。原本用來蓋大樓的水泥、鋼筋用不上，就換成了細膩的墻灰和平整的水泥板；平日里扛慣了大梁的漢子，此刻蹲在地上細致地抹著墻灰，指尖劃過之處，原本坑坑洼洼的墻面瞬間變得光滑平整，連一絲紋路都瞧不見。有擅長電路的兄弟，手里捏著電線和鉗子，像穿針引線似的在墻上穿梭，沒半天功夫，一排排嶄新的燈泡就掛在了房梁上，拉亮開關的瞬間，暖黃的光瞬間填滿了整個廠房，連角落里的陰影都被驅散了。最亮眼的是改門臉的時候，幾塊寬大的玻璃被小心翼翼地裝在門框上，擦得锃亮，陽光照過來時，反射出的光晃得人眼睛都有些發花——在滿是土墻木門的橫水街上，這玻璃門臉簡直時髦得像從大城市里搬來的。

裝修的動靜早就引來了不少路過的街坊鄰居。大媽們挎著菜籃子，隔著半開的門朝里瞅，大爺們則背著手站在門口，瞇著眼打量著里面忙碌的景象，連放學路過的孩子都停在路邊，扒著門框往里看。“小伙子，你們這裝修是要做啥生意啊？”一位挎著藍布包的大媽忍不住開口，聲音里滿是好奇，旁邊的人也跟著點頭，都等著葉爭的回答。

葉爭停下手里的活，從隨身的包里掏出一大疊印刷好的傳單，傳單是用厚實的牛皮紙做的，上面印著黑色的宋體字，還畫了一輛簡單的自行車圖案。他笑著把傳單遞到街坊們手里，聲音洪亮又親切：“大媽大爺們，我們明天就開業，賣自行車！這可不是外地運過來的，是咱們粵東省自己生產的，一輛只要 180元，最關鍵的是——不要票！”

“不要票？”這話一出口，剛才還只是好奇的街坊們瞬間來了精神，手里的傳單都捏緊了幾分。一位穿著中山裝的大爺湊到跟前，指著傳單上的字仔細看，嘴里還念叨著：“180元是有點貴，夠我小半年工資了，可不要票是真不錯啊！以前買輛自行車，不光得有錢，還得有工業券，那券比錢還難弄呢！”旁邊的大媽也跟著說：“是啊是啊，我家兒子早就想要輛自行車上班，就是一直湊不齊票。小伙子，你們這自行車是啥牌子啊？”

葉爭心里一動——這批自行車是組裝的，還沒來得及起牌子。他看了眼街上偶爾掠過的麻雀，又想起常聽人說“兔國”，腦子一轉，立刻有了主意，笑著對街坊們說：“牌子叫‘狡兔牌’！您想啊，咱們是兔國，以兔為名的國產品牌，那質量能差了嗎？肯定結實耐用，騎個十年八年都沒問題！”

街坊們聽了，都笑著點頭，可眼里還是藏著幾分疑慮。畢竟是小半年的工資，可不是買棵白菜那么簡單，萬一質量不好，那可就虧大了。大家又圍著葉爭問了幾句，比如自行車能不能試騎、有沒有保修之類的，葉爭都一一耐心回答，等到日頭偏西，街坊們才拿著傳單陸續散去，有的還邊走邊跟身邊的人念叨：“明天去看看，要是真不錯，就給孩子買一輛。”那一張張傳單，就像撒下的種子，隨著街坊們的腳步，悄無聲息地在橫水地區傳開了。

等到傍晚放學，街上漸漸熱鬧起來，背著書包的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走著，于東去也混在人群里，手里捏著一張傳單，眼睛盯著上面的地址，腳步越走越快。他早就聽說橫水中學附近在裝修，還聽說要賣不要票的自行車，剛才在放學路上撿到一張傳單，一看地址就在學校附近，心里就犯了嘀咕：“能想出這么厲害的宣傳手段，這水準跟我爭哥都不遑多讓了，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這家店離我們‘瘦東去’這么近，不會就是爭哥開的吧？”

順著地址找過來，一看到廠房門口熟悉的玻璃門臉，還有里面忙碌的身影，于東去的眼睛瞬間亮了，再看到站在中間指揮的葉爭，他更是激動得差點跳起來，書包都甩到了身后，一路小跑沖了進去，一把抱住葉爭的胳膊，聲音里滿是興奮：“爭哥！真的是你！我剛才在路上還跟同學說呢，這老板肯定是個有本事的人，沒想到真的是你！爭哥，你這是整哪出啊？哪來的這么多輛自行車？你不是在粵東嗎，怎么突然來橫水開店了？”

葉爭被他晃得胳膊都有些發麻，忍不住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小嘴，叭叭的，跟挺機關槍似的，問個沒完沒了。”他指了指旁邊還沒掛牌子的門框，“你回頭去做個牌子，把‘瘦東去’的牌子掛在這家店門口，我幫你把知名度打出去！這點自行車才哪到哪啊，你忘了你爭哥是做自行車廠出身的嗎？別說是這 500輛，就是再多，半天也能給你組裝出來！”

于東去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手里的書包“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都沒察覺，他盯著葉爭，聲音都有些發顫：“爭哥，你說的是真的嗎？這家兩百平米的店，也以我的名字命名？”

葉爭看著他激動的樣子，笑著點了點頭，眼里滿是欣慰。

于東去瞬間像個孩子似的，在鋪得平平整整的水泥地上奔來跑去，嘴里還喊著：“哦～～！太好了！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開一家像這樣兩百平米的店鋪，現在夢想成真了，我死而無憾了！”

“呸呸呸！”葉爭趕緊打斷他，假裝生氣地瞪了他一眼，“說什么渾話呢？這好日子才剛剛開始，你就這么容易滿足啦？以后咱們還要開更大的店，把‘瘦東去’的牌子賣到全省，甚至全國去！”

于東去停下腳步，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眼里卻閃著光，用力點了點頭：“嗯！聽爭哥的！”

等把店鋪里的自行車擺放整齊，又在墻上貼好價格表，天已經黑透了。葉爭叫上易方和剛從學校趕來的易文君，還有幾個得力的兄弟，一起往國營飯店走去——這么大的事，總得吃頓好的，慶祝新店開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