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說話沒禮貌……姜斐腹誹一句就沒理會他，眼睛盯著裴三郎袖口滾邊上的竹紋暗繡。

繡線扭轉變幻，形成幾行小字。

其他沒有變化，唯有【解鎖圖鑒】后面的更新中，變成了2/5。細看，數字似乎泛著微光。

他剛想打開，就被調轉了方向，橫臥在了裴三的手臂上。再看袖口竹紋依舊，哪里還有文字。

高談闊論的一樓大堂突然安靜，大部分茶客凝神喝茶，有坐在外圍的行商視線避過那一抹青色，放下茶水錢，默默離開。

這種雨過天青，行動之間時又透著幾分亮的衣服，在離國有且只有一種人能穿，那就是仙宮的外門行走，離國鎮壓妖孽邪祟的人仙。

再富再貴，不是仙宮的人，就穿不上這一身仙衣。

等衛掌柜引著兩人往樓上去了，一樓大堂的氣氛才緩和。

時辰還早，二樓沒人。

秦衛長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姜斐跳上還算干凈的窗臺，掃一眼街對面，見杜娘子還在和街上的大娘嘮嗑，就臥在窗臺上，再回首，正對上秦衛長的目光。

姜斐靜靜地看著他，直到秦衛長轉頭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才趴下瞇著眼睛休息，連桌上的肉干、瓜果和糕點都沒看一眼。

裴三郎看的稀奇，瞧了瞧趴在窗臺不動的姜斐，再看看桌上的肉干，想了想，還是沒去逗他，轉而問出心中的疑惑。

“衛長，剛剛那蝦有問題？”

姜斐想到剛剛比自己腦袋還大的蝦干，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

他來這里蹭零食有段時間了，衛掌柜著實干凈講究，對他大方還和氣，茶館里的小食能有什么問題？

秦衛長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落在窗外。

“那蝦有一絲靈氣，普通人吃了沒事，還有些進益。我觀這貍奴根骨雖普通，靈性卻頗高，吃了說不定會開靈智。”

說到這里，秦衛長掃了眼趴在窗臺假寐的貍奴。

“靈智初開多懵懂，屆時沒人看顧教導，要么被狩獵撲殺淪為資糧，要么被血肉引誘墮入妖道，有些可惜。”

“這么高？”裴三郎面露驚訝，隨后又蹙起眉，猶豫著繼續道：“那衛掌柜……”

含有靈氣的吃食極少流入世俗，衛掌柜哪里來的？

剛想到這里，就見桌面上茶杯的影子流淌變幻，化作一只手的形狀，從桌面上的影子里拖出一個蝦干，放在盛放瓜的描花瓷碟中。

裴三郎未出口的話止住。

秦衛長從袖口中抽出一只玉盒，用帕子包住蝦放進玉盒。

“三罐子蝦干里只挑出這一個。海貨不比山貨，來源繁雜又不好監管，偶有意外也可能。”

姜斐眼皮掀開一條縫，好奇的眼神掩在毛臉中。

哇哦~不知道是術法還是神奇生物，果然跟過來還是有收獲的。

聽了八卦，看了稀奇，姜斐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愉快地甩甩尾巴。

想到以后還可以來蹭蝦干吃，心情就更好了。

兩人后續的話題與他關系不大，姜斐沒再關注，而是迫不及待地呼喚系統。

玩家姓名：姜斐

【任務欄】（可選）

【解鎖圖鑒】：2／5

1.鑒定（1／3）

2.探索（1／2）

滯留時間：七個月

姜斐點開圖鑒欄，已經解鎖地圖鑒有兩個，一個繪著一座破廟，另一個新出現的圖標上幾筆勾勒出一條躍起的魚，泛著微光。

圖鑒浮現一串文字——幸運一點。

幸運一點？什么意思？

涓涓的水聲入耳，姜斐眼前水波蕩漾，逐漸變得模糊。

冷。

山澗沖刷殘雪，黑色山石上掛下長短不一的冰棱，看不到草，零星的幾棵枯樹上鋪著雪，一半白一半黑。

冰封萬里，只余風聲水聲，見不到一絲生機，仿佛天上的太陽都沒了暖意。

姜斐踩了踩地上的雪，蓬松柔軟卻感受不到的寒冷，又拍了拍巖下的冰棱，光滑堅硬，爪子卻不疼。

很好，做個看客也行，看著冷總比真的冷要好。

只是把他扔在這里，是做什么？

正當姜斐迷茫的望著飄落的雪花時，腳下響起細微的咔嚓聲。

姜斐低頭。

雪地似乎看不出異常，但他還是小心的往后退了幾步。

咔嚓……咔嚓……又是幾聲響。

突然地上拱起了一個雪包。

一只胖頭魚沖破冰層，頂著白色的雪浮在水面，魚口一張一張，瞧著有幾分呆樣。

半丈長的魚，標準的頭大，肚圓，身小。

姜斐下意識舔了舔唇。

可惜。

太大，一鍋燉不下……

只是他記得胖頭魚是溫水型魚類，天寒地凍的，不在水底貓冬，這是要送餐嗎？

這魚吞吐一陣，一擺尾，又潛下水。

山澗清且淺，水稍深，大魚游一段，水太淺，這魚便貼著水底蛄蛹一段。

一天一天過去，姜斐頭上的冰層薄了一些。

避過漁網，繞過險灘，從山澗到大湖，從長河到大江。

這一日，一聲巨響，洪水裹挾著碎裂的冰塊洶涌而至。

水流湍急，胖頭魚逆流而上，奮力擺尾，在翻涌的波濤中潛行，不知疲倦。接連游了七日，胖頭魚圓潤地身軀變細，背上幾處被撞的魚鱗剝落。

姜斐看出來這魚似乎有一絲急切。胖頭魚沒有進食，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找個港灣休息，對河邊跪拜的人也沒了興趣。

朝陽初上時，胖頭魚終于慢下來，把頭揚出水面。

眼前是兩座雄偉的高山，兩山之間黃水滔天，巨旋相連。河水翻滾，從崖頂掛下一匹瀑布，水珠四散，陽光折出一道橫跨兩山的彩虹。

胖頭魚轉了兩圈，猛的一躍，只躍出了幾丈高就跌落下來，摔進水中。

一次……兩次……

姜斐不記得這魚跳了多少次，從幾丈，到十幾丈，到幾十丈，始終離崖頂差一點。

直到最后，一股激流撞在河心巨石上，騰起滔天巨浪，胖頭魚趁著激流躍上浪尖，又猛然用魚尾猛擊巨浪，竟躍到了崖頂上方。

天上雷聲滾滾，匯聚的烏云蔓延千里。

正是此時，崖頂沖出的一抹流光，砰地撞上胖頭魚擺動的尾巴，飛掠而去。

胖頭魚身子一歪，張合著嘴，翻滾著落回崖下。

轟！

街面的喧嘩驚醒了姜斐。

他迅速站起，視線在騷亂的街面上快速掃過，之前愉快的心情蕩然無存。

人呢？

沁園香雪樓下亂成一團。

街上驚馬，人群亂了。

賣瓜果的老農護著翻到的竹筐，算命的瞎子提著幡退到了墻根，街對面剛剛和杜娘子說話的大娘哆嗦著嘴唇，看著翻倒的攤子和碎了一地的碗碟瓶。

沒有！

姜斐迅速從窗口躥了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剛剛躍出窗戶，背后伸出一只手探向姜斐地后脖頸。

姜斐根本沒有回頭看一眼，此刻每一秒延遲都讓他心煩氣燥。

他在半空中扭身躲過，后腳在伸過來地手臂上一蹬，直接翻身跳下樓。

裴三郎看著自己懸在半空的手，面露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