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盛京3
- 明明是宰相夫人,被迫成了女帝
- 將軍府少帥
- 4881字
- 2024-10-01 15:52:06
“今日在席面上,那汾陽伯夫人我是見過的,大庭廣眾就公開議論今上的立儲大事,可見是個不穩重的,聽說汾陽伯爺府里也是姨娘不少,雖說現下在今上面前還有幾分臉面,那也都是老汾陽伯爺的余蔭,若家里主母是如今這行事,早早晚晚家中怕是有禍事,我家女若嫁過去,是否如意尚不得知,若禍事來了,恐連大哥哥都要受連累。如今若大哥哥聽我的,也需漸漸立個界限,免得日后粘連。”林老夫人不慌不慢。
伯爺聽到討論立儲大事時,連連點頭,聽到最后,拿起手邊的黃銅暖爐嚴嚴實實的握了又握:“還是大妹妹看得仔細,我只當是幾輩子人的交情,這才與他家走得近了些。如今,我看那汾陽伯行事愈加乖張,恐禍事不遠,現下看來,嫁過去實非明智之舉。”
林老夫人緩了緩,低聲說道:“大哥哥能有此番認識,我安樂伯府就還能得到今上長久的恩典。如今今上的皇后無子,立嫡是不成了,恐怕就要在明貴妃、敬妃所出的昌王和寧王中選擇了。今上遲遲未公布,左不過是昌王跋扈,寧王懦弱,看誰都不堪大用罷了。可若真要擇其一立為太子,大哥哥想另外一位可還有什么好的去處?”
伯爺細細思索一番,低沉說道:“到時候只怕是守皇陵都是個美差了。”
“大哥哥看得仔細,同樣,若是如此,那么落選王爺身邊交好的有爵位的貴人們該當如何?”林老夫人追問道。
“那自然是。。。”伯爺想了想,不由得大驚失色,趕忙捂住嘴。
“韓國公!”兩人幾乎同步說出了這個名字。
林老夫人往門口瞧了一眼,嘆聲道:“如今韓國公把大孫女嫁給了寧王為王妃,萬一真有那日,上位的不是寧王,恐怕韓國公闔府上下都。。。”
林老夫人雖是女流之輩,卻早在閣中就被稱為女諸葛,論學識、遠見,恐怕老伯爺那些優秀基因全部都遺傳給了林老夫人。
伯爺點點頭,又嘆道:“原本我們這等人家也高攀不上韓國公府,不過是爹爹在世時,軍中有些威望。如今看來,韓國公也在為未來籌謀。真在立儲那天,憑借我們兩家的聯姻,對于寧王,我們是支持也得支持,不支持也得支持,更何況爹爹手下現在還在軍中任職的同僚們,豈不。。。”
“豈不成為寧王的籌碼?”林老夫人及時給伯爺補上了這句。
“昌王跋扈,日日打壓寧王,這是朝中大家的共識。”伯爺說道。
“再跋扈的人也有弱點,再懦弱的人也有反擊的武器。今上之所以遲遲不肯下詔,不過是縱著這兩位王爺為了爭儲去拼、去打。今上多么睿智的皇帝,當年他的上位也是踩著血雨腥風過來的。如今,韓國公賭的便是這寧王上位,贏了,雞犬升天,輸了,萬事皆休。韓國公賭了全家,我們又何必去趟這渾水,白白損耗了我們勛爵人家的名聲,弄不好,闔家都要貶官外放。”林老夫人嘆道。
“大妹妹說的正是,我們家好不容易維持到現在,依仗著爹爹的余蔭,安樂伯的爵位不能在我手里丟了。排除了汾陽伯和韓國公,恐怕就只能在淮陰侯和鄭大人家里選了。”
“大哥哥休怪我這個女人家多嘴。”林老夫人慢悠悠的說道:“大哥哥今日尋了我,必然是與大嫂嫂商量沒個結果,我胡亂猜想一番,想必大嫂嫂結親的條件,必得門第好、家世清白、公婆不嚴、人口簡單、最好還有厚實的家底做陪襯。最最要緊的必然是那夫婿要上進、知冷知熱。”
伯爺神色尷尬,訕訕笑道:“大妹妹當真是你那嫂嫂肚子里的蟲。”
林老夫人并不辯駁,只接著說道:“恐怕大嫂嫂看中的是鄭大人家的。”
伯爺猛的站起,又緩緩坐下,說道:“當真什么都瞞不住大妹妹,爹爹在世的時候,就說若你是男兒身,定能把我們家發揚光大。”
林老夫人笑了笑,抬頭說道:“如今這爵位在大哥哥手里不也是穩穩當當嗎?”
兩人停了半晌,林老夫人繼續說道:“恐怕大嫂嫂的理由是我那大侄子在鄭大人手下聽事,鄭大人也算是盛京數一數二的富戶,若能聯姻,從前程到日子必然舒心無比。反觀那淮陰侯,是降等襲爵,才不過三代,就降成了侯爵里靠后的爵位。再加上家丁單薄,如今光景不在,在今上面前也沒有臉面,府里恐怕支用都很困難,更不用說享福如意了。”
伯爺緩緩道:“莫不用你大嫂嫂這樣想,我也有同樣的想法。”
林老夫人看了一眼伯爺,手用力捂了捂暖爐,放在一邊,說道:“我看不盡然。”
伯爺聽罷抬起頭望著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端了端上身,說道:“鄭大人雖是朝中炙手可熱的權貴,可終究沒有爵位傍身,若哪日失了寵,恐怕再無翻身之日;爵位對你我這樣的人家而言,就是多了一道保命符。需知,自古皇帝懲罰大臣,沒有爵位的人家多是一擼到底,發配外放;而勛爵人家多是免去爵位,依然在京中居住,靠著祖輩的余蔭,還能有著不錯的營生,這便是爵位的妙用。如今淮陰侯一共兩子,長子聘了萊州府知府的千金;次子沒靠祖輩余蔭,硬生生靠自己的本事,便在翰林院謀了差事,與二哥哥同朝為官。這些年,我不經常寫信,但每每收到二哥哥的書信,二哥哥都對那淮陰侯的次子贊不絕口,大哥哥是知道二哥哥脾氣的,自來清高,素不喜夸贊,但對這次子卻是喜愛有加。若他不是有真本事,想來二哥哥也不會對他另眼相待。許是二哥哥在他面前提過咱們家哥兒啊姐兒啊的事,這才惹得淮陰侯來提親。”
伯爺繃著的臉舒緩了許多,說道:“可大妹妹也知道,如今淮陰侯家要權沒權,要錢沒錢,人口單薄不說,侯夫人還是個多病的,每日里湯藥不斷,看樣子也不是個長壽的面相。”
“依我看,這正是我們家的慧眼之處。”林老夫人說道。
“此話怎講?”
“如今侯夫人多病,長子長媳遠在萊州府,府里就是這次子當家。若我家女嫁過去,大哥哥想這后院是誰掌家?”林老夫人問道。
“可就算是掌家又如何,左不過是個破落的勛貴人家,甚至可能還要用咱們的嫁妝填他家的窟窿。”伯爺糾結的說道。
“依我看,那次子未來定會有個好前程,哪怕無法襲爵,也不會虧待咱們家的女子,畢竟在他家最難的時候,咱們過去拉了一把,侯爺與侯夫人又怎會不敢念大哥哥的這份人情;再者說了,女子嫁過去,本就與夫家一體,若咱家女是個會理財的,既能在盛京留下個清流賢良的好名聲,又能慢慢襄助夫家重新崛起,如此這般,我們家剩下的姐兒們何愁尋不到好人家?更何況保不齊,今上看到這孩子上進,又賞了恩典。。。”
伯爺兩眼盯著桌上的暖爐,暖爐升騰起微妙的白煙,緩緩上升。
林老夫人緩緩走過去,扶住伯爺的肩膀,輕聲說道:“我等勛爵人家,嫡長子與嫡長女是極其緊要的,看我那大侄子,當年大哥哥朝中不如意,大侄子又被外放苦寒之地,家中接濟不及,若不是大侄子的大娘子傾囊相助,變賣嫁妝度日,有了頭生的姐兒,跟著也是苦日子過慣了的,如今,回來盛京,更是出落的大方有樣,莫說他侯府,就是公府,咱家女子也去的。”
伯爺想起那段不堪往事,眼眶微紅,顫抖的說道:“那時都是大哥不明,累及家人,幸而大妹妹不棄,這才有了今日。我原也沒想讓咱家多么富貴,只求覓得佳婿,將來生兒育女,多福多壽也就是了。”
林老夫人被伯爺說道心坎里,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忙扭頭拭去眼淚,說道:“大哥哥見事比我明白,我只不過是把大哥哥心里想說的借著我的口說出來罷了,最后拿主意還得是大哥哥。”
伯爺早被說動,一邊拭去淚花,一邊苦笑的說道:“大妹妹慣會取笑哥哥,如今好人都是你做了,我只不過當個傳話筒罷了。”
兄妹相視一笑,這夜黑的透亮,唯獨那月亮光明不減。
忙完了伯爺的家事,如今林老夫人最看重的便是林威的前程。
伯爺與伯夫人斟酌良久,最后在長媳的允準下,最后還是定了淮陰侯的次子。
這幾日便過了納彩之禮,送出了大孫女的生辰八字問名得了極好、極配的八字。
可巧的是,淮陰侯夫人疾病加重,遂來信說看老太太不好,商量著能否就在這個月完婚,想著給老太太沖沖喜。伯爺又拉著全家人商量了許久,這才扭扭捏捏的回信說體諒親家難處,酌情處理。淮陰侯大喜,追加了些許聘禮,又請來吏部的一位堂官來下聘,這里里外外給足了面子。林老夫人看在眼里,自然少不得她那一份,又囑咐劉媽媽給大姐兒的嫁妝里添了一千兩,這樣兩家在祥和的氛圍里,把日子定在半月后。
四月初六,春暖花開,宜婚喪嫁娶。
經歷了“長達”半個月的緊急籌備,淮陰侯府迎親的隊伍終于出現在了街頭,安樂伯府大紅燈籠高高掛,紅綢金線無處不凸顯著這位伯府大小姐出嫁的莊重。
明哥兒和輝哥兒一大早并被拉起打扮,林老夫人特地著人在盛京為兩個孩子做了一身光鮮的衣服,用料極其講究,整體用的是蜀錦的料子,配的金絲線,明哥兒繡的是如意,輝哥兒繡的是麒麟;林老夫人極滿意,這一身下來既彰顯伯府的氣勢,又不丟林威這位老父親的臉面。
少頃,林老夫人領著兩個哥兒去見了他們的這位長姐。
明哥兒:“吾姐良緣天賜,今日出閣,弟心甚喜,愿長姐與大姐夫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恩愛永恒。”
輝哥兒直接走上前,拉起這位大姐姐的纖纖玉手,抬頭望著姐兒的臉龐,憋了半天,說道:“大姐一定要好好兒的。”
大姐兒沒想過這孩子會說這樣一句話,瞬間忍著的眼淚繃不住了。
林老夫人見狀,忙把兩個孩子帶出去。
此時,外頭已是賓客滿門,伯爺、伯夫人在正堂待客。雖說安樂伯現在的日子不如往昔,可俗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加上聯姻的又是一位侯爵,保不齊哪天今上想起,又給了恩典,所以盛京中大大小小、重要的不重要的官員、士紳都來湊了個熱鬧。
林老夫人這些個場面是早就見慣了的,早在當小姐的時候,家中席面不斷,老父親總是會帶著林老夫人一起見客,久而久之,便也習以為常了。
但今日不同,林老夫人有另外的目的,因為今日的賓客中有一位老伯爺的舊部,吏部孫大人,此人正是林威本次京察大典的重要關鍵人物之一。
“孫大人安好。”林老夫人緩步近前,問道。
孫大人正呷了一盅酒,冷眼望著往來的賓客們。聞聽有女子打招呼,忙扭頭一看。
“這不是小姐嗎?哦,不,林老夫人。”孫大人很客氣,作揖讓座。
林老夫人謝座說道:“孫大人還記得老身。”
“怎能忘了,林老夫人可是老伯爺的心頭肉。。。”孫大人回道。
“如今我少來京城,與各位大人也不多往來,還請孫大人見諒。”林老夫人笑著說道。
“老夫人過謙了,不論何時,我等都是老伯爺的屬下,既是如此,老伯爺的親眷自然都是在下的家人。如今雖遠了些,但貴府有了喜事,我等理當來賀一賀。”孫大人說的客氣。
林老夫人接話道:“聽聞孫大人高升到吏部當差了?還未恭喜孫大人!”
“哪里哪里,是今上賞識、同僚支持,剛從軍營調任吏部,任侍左郎中。”孫大人答道。
林老夫人笑笑,說道:“自然是今上賞識,同僚們支應。我還記得小時候,孫大人重傷回營,我正在隨軍,聽將士們說,我軍遇到伏擊,老伯爺以一敵十,在亂軍中搶了三員虎將回營,這其中之一便是孫大人,當時我就知道孫大人于老伯爺來說,是最重要的存在。”
孫大人聽罷,忙起身作揖:“老伯爺的救命之恩,孫某沒齒難忘。”
林老夫人趕忙讓讓,請孫大人就座。隨后端起茶盞,開始品茗。
停了半晌,孫大人見林老夫人并未說話,便開口問道:“老夫人可有吩咐?若孫某能為老夫人籌劃,必當盡力。”
林老夫人又嗅了嗅茶香,緩緩放下茶盞,略微抬眼,說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過是大人抬抬手就能辦的事。”
孫大人心中一驚,眉頭一皺,說道:“愿聞其詳。”
“如今老伯爺在我這一脈就只留下了林威這一個孩子,現下京察大典,他在六品上做得不錯,歷年考績都是優等,從吏部的文書規則上,理應是上五品的,可我這個做母親的總有些不放心,想著孫大人在吏部擔著差事,想必也能了解一二,故此來請孫大人幫忙看看,此番林威京察大典的結果如何,也算是了我這個深宅婦人的擔憂之情。”林老夫人淡淡的說道。
“老夫人言重了,現下這京察大典由我部尚書張大人親掌,我等也只是從旁協助抄寫個文書筆錄,做不得什么主。但既然老夫人說了,您放心,明日我便去部里看看,林校尉的結果如何,再來回稟老夫人。”孫大人手指點著桌腳說道。
“有孫大人這句話,我沒什么不放心的。只是這卓越的官員眾多,我這個做母親的難免多擔憂些,只怕是給老伯爺丟了臉面,連帶讓大人舊部們寒了心。”林老夫人回道。
“老夫人的心情我理解,只是這每次的京察大典都是重中之重,部里同僚們都不敢怠慢,都怕一不小心沾染上,落個識人不明的下場。”孫大人端起茶盞,緩緩地說道。
“這是自然,孫大人剛正不阿,老伯爺在世時,常說他這軍中獨有孫大人你最是義氣,蒙孫大人抬愛,老身定有重謝。”林老夫人起身服了服。
“老夫人這是哪里話,于公于私,我定當盡力。”孫大人作揖回道。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從內室走出一位婆子高呼:“新娘子出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