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穆無昱將要分揀完了靈石，指著自己道。

他微微皺眉，這布袋中的中品靈石，只有三十七塊。

但他隨即想到，定是沈妙音從中抽走了一部分，呂秀良也應(yīng)該早早藏匿起他自己的那份。

呂秀良趕忙干笑幾聲道：“戲言而已，算不得數(shù)，全當(dāng)呂某失言，貴人你就當(dāng)作是一個故事來聽聽算了。”

他今日對穆無昱敞開心扉，也并非只是一時心血來潮。

先前他兌換靈石時，得知面前之人與沈妙音關(guān)系匪淺，呂秀良想借此打好關(guān)系。

這種得罪人的話，得趕快搪塞過去。

穆無昱全然沒有在意，問道：“你就這么，確定，你那夢中的，未來，定會發(fā)生？”

可見那呂秀良，只是搖了搖頭，道：“未來的事，誰又能真正說得準(zhǔn)呢？只是我這小老頭，比較固執(zhí)而已...”

他的眼中帶著光彩，像是在追憶似水流年。

“青年時，這是夢想，壯年時，這是執(zhí)念，老年時，這便成了習(xí)慣...”

呂秀良淡然一笑道，

“就當(dāng)是我這荒廢了一生的老頭子，最后的念想吧。

今年這一趟求仙旅途，應(yīng)當(dāng)是我人生的最后一次嘗試了。

若是不能成，呂某我拿著這些年攢下的銀子，倒也能安度晚年。

只是，無人送終咯...”

呂秀良的語氣頗為輕松，仿佛將生死置之度外。

“若是成了呢？”

穆無昱反問道，對方這股心氣倒是世所罕見。

且從他以凡人之軀，就敢去騙取修士靈石的舉措來看，也能稱得有勇有謀。

這般人才，那東云仙宗卻是半分機會都不給？

那道根分杈，當(dāng)真就如此重要嗎？

呂秀良擺擺手，道：“很多事年老了，都已經(jīng)看透的差不多了..

貴人你有所不知，呂某我現(xiàn)在，反倒不希望，能真的拜進那東云仙宗里。”

“說來聽聽。”

“呂某我不曾進得東云門下，但也常與那邊的仙師打過交道。

我曾以為，這修道一途，修的是清心寡欲。

可那些仙師，哪個不是利欲熏心之徒...”

穆無昱點點頭，這話他倒是感同身受。

那些正道修士，雖不同于竭澤而漁的魔修，但其手段也著實腌臜。

若非這九州地域廣袤，就算是仙師很多事也無法親歷親為，需借凡人之手。

怕是這天下，早已亂了。

“總之，與他們相處的久了，事事都得留心。

我若有朝一日真進的那仙門，豈不是天天都要如此謹(jǐn)言慎行，如履薄冰的活著。”

說到這里，呂秀良悄悄壓低了聲音，湊到穆無昱跟前又道，

“而且，我曾遠(yuǎn)遠(yuǎn)瞧見過東云仙宗的長老...

呂某我冒昧一句，自己的直覺。

那些長老，我感覺都已全然不是人了...”

聞言，穆無昱有些訝然。

不是人？

這是什么意思？

但見呂秀良已經(jīng)抬起了頭，全當(dāng)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一般抱拳躬身道：

“直覺而已，不必深究，小老頭我叨擾許久，就不耽擱貴人休憩了，告辭。”

穆無昱還禮，目送呂秀良推門離去。

萍水相逢，正如對方所言，一切都當(dāng)個故事來聽就好。

他也會把這些話爛在肚子里，不與任何人提及。

“老板娘，聽了這么久，還不肯出來？”

穆無昱嘆了口氣，從進門開始，他便能感受到一股窺伺感。

“你怎會知曉我在這？”

沈妙音嘖嘖稱奇，黯淡的身形自空氣中顯現(xiàn)。

在此處的，只是她一式法術(shù)留下的化身。

“說吧，你特地，讓我見他，所為何事？”

穆無昱沒有回答，反問道。

“這呂秀良可算是個奇人。”沈妙音從呂秀良開始聊起。

“我倒是，不這么見得。”

“哦？”

沈妙音詫異地輕咦一聲。

“至少，他不會像你，繞來繞去。”

穆無昱無奈道。

呂秀良這個人，他能看透對方的一些心思。

但沈妙音所行之事，他每一件都看不懂。

事事都在藏著掖著，掙錢這檔子事都要彎來繞去。

就比如這次鑒寶會的事宜。

他就算能進去了，沒有道根的他，又能做什么？

總不能當(dāng)眾搶寶。

沈妙音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咯咯笑道：“你莫擔(dān)心，我又不會害你。”

穆無昱眉頭輕皺，表示懷疑。

呂秀良有句話他特別認(rèn)同。

這幫子修仙的，確實都不是人，看起來沒一個好東西。

沈妙音這種女人，若不是與他利益相關(guān)，他自是避而遠(yuǎn)之。

“你這番，大費周章，讓我騙得，靈石，去那鑒寶會，是要作甚？為何不干脆，直接助我，打點關(guān)系。”

穆無昱想不通，對方身為妙音坊坊主，手上大把靈石，直接給他不就完事了。

“因為我需要你，為我取樣?xùn)|西，不能讓別人知曉，你與我妙音坊有干系。”

穆無昱目光一凝，可算聊到重點了。

這還是對方頭一次這么直接。

“什么東西？”

“第三日，替我找到鶴唳觀的魂蹄馬尾須，取下一縷便可，我會助你一盞茶的功夫。”

“為何是我？”

“你無道根，肉體凡胎才不會被人在意，我那遮掩天機之法，你最合適。”

“...”

穆無昱沉默，皺眉思索。

“你一定不會拒絕的。”

沈妙音淡笑，取出一件精致的裹布，

“這里面，是那紫金鎏剪，以你的力氣足以剪下那異寶了。”

“若，我想拒絕呢？”

沈妙音話鋒一轉(zhuǎn)道：“那呂秀良，你覺得如何？可否做你東云霞赤之旅的引路人？”

穆無昱了然，原來是為了這事。

的確，對方求道三十余載，對去往東云霞赤的路線不甚詳解。

若是有他為向?qū)Вツ茄ヌ幍故悄苁∪ゲ簧偈聛怼?

“但只是如此，這不值得我，冒險。”

穆無昱隨之一頓，問道，

“不過他所言，那些長老，不是人，是何意？”

沈妙音笑了笑，道：“你若答應(yīng)我，我以后便告訴你，你別看呂秀良這人僅是一介凡人，但他所知曉的秘密可不少。”

她將紫金鎏剪遞到他的手上，湊到耳邊道，

“譬如，那妖君鱗片之事...”

穆無昱眼神微瞇，道：“你為何，不干脆點，直接替我，尋來那妖鱗？”

沈伊伊攤手道：“這妖君傳承之事，我們這些下注的人，也僅是能推波助瀾而已，再如何也不能操縱賭局。

一切，還是要靠你自己。”

穆無昱心思活躍，道：“東云霞赤的，掌會人那邊，該如何瞞下？”

沈妙音道：“不必憂心，你真正該提防的，是那李墨白。”

“你們不是，一伙的嗎？”穆無昱疑問。

“只是有些淵源罷了，不過他身為劍一宗現(xiàn)任掌門，與那東云霞赤牽連的不是很深，只要做的不是太過火，也不會為難于你。”

穆無昱尋思道：“他，也是下注人？”

沈妙音笑而不語。

見狀，穆無昱心頭琢磨起其中利弊。

看來，就算自己那日煉化了部分妖血，也沒全然得到對方的認(rèn)可支持。

沈妙音轉(zhuǎn)身，手上掐訣道：“時候不早了，我就當(dāng)你是默認(rèn)了...”

“沈伊伊她...”

還未等穆無昱問出口，眼前的沈妙音身影模糊，化作一道道漣漪向四周蕩漾...